151章 鐵傘客（中中）

“聊齋鬼神客棧()”

鐵傘客被二白衣擒住，行走如風，不知不覺就過了子城。

出開遠門二百步，正北行，有路闊二尺已來，此處儘是深泥。

只見丈夫婦人，被揪着的，被拽倒在地上的，戴着手銬枷鎖的，身子被鎖住的，把兩個人衣服的前後襟結在一起的。

有僧人，有道士，頭被布袋裝着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的，被分散驅趕着的。

大約有幾百人，都在泥中行走，只有鐵傘客在平路上走。

又走了幾里，入城郭見官府，一同來的有千餘人。

軍吏佩刀者，將這些分部，率五十人為一引。

鐵傘客被安排在第三引中。

其正衙有大殿，當中設床幾。

一人着緋衣而坐，旁立一青衣。

堂下左右立吏數十人。

衙吏點名，緋衣便宣判交給司獄者。

有付磑獄者，付礦獄者，付湯獄者，付火獄者，付案者。

所謂磑獄，就是將人放在石磨里磨。

所謂礦獄，就是將人當做礦石一樣鍛煉。

所謂湯獄，則是將人放入大鍋中燉煮。

而火獄，則是將人放入火種焚燒。

而後，青衣者至一門旁，三扣門扉而啟，門后黃沙滾滾，被判者由司獄者帶入內。

聽到他們被判的司獄，鐵傘客方悟身死。

只見第三引前四十九人皆點訖，獨留鐵傘客一人。

鐵傘客因問其人曰：“當衙者何官？”

堂上緋衣者回曰：“判官也。”

鐵傘客對判官上訴道：“吾忝履儒道，年祿未終，不合死。”

判官曰：“冥司案牘，一一分明，根據籍貼追捕，豈合妄訴！”

鐵傘客卻不信，篤定道：“吾審知自己年命未盡，今請對驗命籍！”

判官見其有生人之力，便命令取戶籍到，查出鐵傘客的身世。

“新朝元和十三年會元出身，其後三年卒，亦無官祿。”

判官正看着，卻見“會元”二字，變為“明經”。

此變化正是因為鐵傘客的策論只寫了一半，若是不被陰司緝捕，全部寫完便是會元。

如今半篇策問，只能獲亞名。

判官將變化后的文案相告，曰：“人世三年，才同瞬息，且無榮祿，何必再回去？去了不久又要回來，徒煩案牘。”

鐵傘客搖頭道：“離鄉五載，能回去看看也是好的。何況我中了明經之後還餘三年時間，人生又有幾個三年？懇請大人哀察。”

判官點頭曰：“任歸。”

然後又對引他來的白衣陰司道：“此人命薄，宜令速去，稍一延遲，即天明矣。”

白衣人便引鐵傘客退下，二吏問曰：“君之還生必矣，我二人還有使命，今夜要取一個人送他去投胎。你是想馬上回去，還是略觀一二，亦有所見耶。”

鐵傘客想了想，回道：“今回亦不過亞名，不如隨你們去看看。”

於是二吏便引鐵傘客來到西市絹行南面的一戶人家。

只見燈火瑩煌，家裏的人嗚嗚哭泣。

數僧當門誦經，香煙滿戶。

二吏從堂后屋檐上，估計正對着卧床的位置，抽開瓦片，弄折椽子，開了一個大洞。

鐵傘客從洞中往下看，只見一個老人氣息奄奄，對着老人哭泣的人圍了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