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

溫泉

今年北海道的天氣實在反常,時間已經是三月底了,但連續一周都下着雪,而且溫度極低,低得連三個剛從珠穆朗瑪峰的冰雪世界裏回來的人也狂呼受不了,更不提這些年基本上就貓在西州的高雅。

不過,在冰天雪地里泡着溫泉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霧氣繚繞下,泡水裏大汗淋漓,跑外面寒風刺骨。

池子不大,鄭一方懶懶地躺在水池子中,盡量把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沉入溫泉水中,頭則枕在池邊用浴袍疊成的枕頭上,用一張濕熱的毛巾蓋着整張臉。陳偉則抱膝坐在池子中央,任由雪花飄落頭上,然後融化成水,他已弱弱地分不清自己臉上流淌的是雪水還是汗水。

陳偉恍如自言自語地說道,“嚴嫣然是個怎樣的人?”

鄭一方被毛巾蓋着嘴巴,聲音顯得含糊不清,“美人。”

陳偉懟道,“別廢話,問你正經的。”

鄭一方繼續回答道,“狠人。”

這下子陳偉倒沒有懟回去,再次自言自語道,“她確實夠狠,不僅對自己狠,對嚴文泰和中田光夫更狠。明明愛得發瘋甚至眼睜睜看着對方再婚生子了,但為了男人一家的安全,強忍20年不見面。明明已經掌握了中田光夫是嚴文泰兒子的證據,但愣把這事情壓着幾年不發,還故意留機會讓對方鬧騰,最後一舉連爪牙也連根拔除。”

頓了頓,陳偉用手推水,把水潑向對方,說道,“哎,你說摟着一個這樣的老婆睡覺,會不會睡不着?”

鄭一方把毛巾從臉上拉了下來卻仍仰面躺着,說道,“和你這種連女朋友也不知道在哪的人說這些事純粹浪費時間。何況,白思恆以前能否睡得着是人家的事,和你一毛錢關係沒有。我看你啊,回西州后好好處個對象,別還一個勁想着陳總監,單身狗做久了會知覺失常的。”

陳偉沒再繼續剛才的問題,說道,“你說,鼎詔長老說志堅他們四個一定會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但時間不確定的話靠不靠譜?”

鄭一方回道,“也只能先信着了。何況他昨天帶我們參觀了家族博物館的時候不是看了洞壁上石刻的翻譯件嗎?上面說的是,不同界面的物件和生靈進入大地之心后,會受到源自於那裏的空間擠壓。”

陳偉先是“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不過,我還是疑惑於兩點。首先,難道於志堅和白思恆都感受到了大地之母的召喚嗎,所以我們倆被排擠出來而他們卻進去了?其次,來這前和這兩天,我一直在網絡上查找大地之心的資料,卻意外發現這個概念和科學界所說的懸空之地很相近,難道兩者是一回事嗎?”

鄭一方回答道,“反正我沒有感受到什麼大地之母召喚,當時你光顧着看洞壁石刻的譯文沒在意鼎詔長老的解說,他說所謂召喚應該是一種尚未被檢測出來的莫名電磁波。如果一個人能感受到這種電磁波,說明這個人的身體能和該電磁波產生諧振。初生嬰兒身體結構受後天改造極少,故而在嚴家初祖的遺訓中,把初次感應到大地之母召喚的人的年齡視為族長的另一個條件。”

說完這麼一大段話,鄭一方歇了歇,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懸空之地,來以前我也做過功課,科學界似乎確實有過這麼一說。在你昏迷的時候,清華大學的朱教授也提及過這事,說不準嚴家的初祖就來自於那個地方,而且志堅他們四個人現在就在裏面。另外,那台機器也是一件神奇之物,可惜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要不然旁觀一下他們做測試也不錯,就是不知道讓不讓外人旁觀。”

陳偉不解地說道,“那台儀器,嚴家早找了科學家進行徹底的檢查和研究,連他們也搞不懂怎麼回事,只是說會發射一些莫名的射線,達到契合度的受測試人會點燃水晶球里的一種氣體。就算給我們旁觀,大不了就是湊個熱鬧,八卦一下而已,我沒有多大興趣。”

陳偉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不過,懸空之地這個概念真的好玄。但即便把整個青藏高原地下都囊括進去,面積也大不到哪裏去,而且那是一個地底空間,生物怎麼生存?有首老歌的歌詞不是‘萬物生長靠太陽’嗎。”

鄭一方把毛巾泡在水裏,然後把溫泉水澆到自己的寸頭上,說道,“科學方面的知識你懂得比我多,但有一點我卻比你想得透徹。既然大地之心的時間和我們這裏不一樣,我們怎能用我們這裏的空間概念套那邊呢?你再想想,在直升飛機里我們都繫着安全帶,可依然渾身無損地被扔到外面。所以我斷定那個地方,不僅時間不同,連空間的概念也絕非我們對三維空間的認知。”

陳偉聞言並沒有回答,這其實也是他不懂的地方,就在這時,並排放在池邊的兩台手機中的一台響了起來。

對新事物的認知,人總依賴常識,但常識無非就是經驗和舊有的知識。但新舊事物總有區別,所以年齡越大越不容易接受新事物。對陌生人的認知何嘗不也一樣?所以人與人之間,總有各種的誤會。

在距離鄭一方和陳偉兩人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小池裏,高雅和林逸虹同樣在泡着溫泉。

高雅用毛巾擦了擦臉,說道,“逸虹,你別過份擔心,鼎詔長老說得沒錯,現在只能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了。大地之心裏面的時間和我們這裏的不一樣,說不準真如傳說中的一樣,天上方一日,地上已千年。”話剛出口又覺得自己的話有語病,連忙補充道,“別管什麼千年不千年,我的意思是,現在干著急也沒用。”

林逸虹倒沒關注這個細節,說道,“退一萬步說吧,高雅,你也無須安慰我,假如他們真出不來,該怎麼辦?”

這的確是個問題,每天失蹤的人不知凡幾。雖然失蹤不代表死亡,但對於在意失蹤者的人來說,失蹤和死亡之間幾乎可以擺上一個等號,只是心裏還存着一個念想,一絲希望,僅此而已。

高雅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真不是想安慰你,但按照鄭隊長和陳警官昏迷的那段經歷,我覺得我們的時間比大地之心內部的時間要慢。也就是說我們這裏的一天,在裏面可能已經過去了一年。我現在擔心的不是他們出不來,我更擔心他們能否快點出來,如果拖的日子太長,你還貌美如花,白董卻老態龍鍾,你該怎麼辦?”

林逸虹笑着用手向對方潑水,笑罵道,“以後不能讓你和一方以及陳偉多相處,才幾天就被他倆帶壞了。”

說到這,林逸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再次安靜了下來,“嚴嫣然今年48歲,如果大地之心內部的時間真的比這裏的時間過得快,那麼,即便能找到時間鑰匙,嚴嫣然未必能躲過那個家族基因所帶來的厄運。”

想到這,林逸虹竟是一陣子的心煩。

找不到白思恆固然讓人心煩,但若他們倆平安回來了,於自己而言,何嘗不也是一件煩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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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世界之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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