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樽
三月底的小樽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冷!
運河雖然沒有被冰封,但河岸兩旁的小道上積滿了腳脖子深的積雪讓步行也相當困難,雪花更如巨大的棉絮隨着沒有固定方向的凜冽寒風漫天飛舞。
不過,寒風和暴雪無法阻隔夜色下運河兩旁璀璨的燈火,也阻隔不了攆着轆轆飢腸到處找吃的人,更阻隔不了眾多到這個地方打卡的遊客。小樽這座小城,對於某些天生就是愛情腦的遊客,總有一種很特別的吸引力。
傍晚六點多,天基本已經黑透徹了,不過此時運河兩岸的商店和食肆卻迎來了它們一天當中的高峰期。
運河邊上有個不起眼的街角,街角處有一面被風颳得亂舞的小旗,不留意還看不到上面寫着一個“舍”字,“舍”字小旗下是一扇木製的拉門。
木拉門被一隻手輕輕拉開,在“歡迎光臨”聲中,從門外魚貫而入兩男兩女。四人進門后忙不迭脫下外套,把外套掛在門邊一個衣服架子上后脫鞋和脫靴子,一名女招待則逐一把各人的鞋子放入鞋櫃中。
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用流利的日語對着正朝他們鞠躬行禮的另外一名女招待說道,“你好,我叫Naevia,下午的時候曾致電過來預訂了座位。”
很快,四人便被這位身穿和服的女招待領着往餐廳裏面走去。陳偉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身旁的鄭一方,說道,“嗨,沒想到這個餐廳在外面看起來一點不顯眼,但裏面卻別有洞天。”
回答他的卻是走在二人前面和林逸虹並排而行的高雅,說道,“這是一家很低調的料亭,出品非常好。以前每次來小樽,只要能抽出空,我必定光顧這裏。
鄭一方回應道,“陳偉同志,哥的提議不錯吧?這次有高總這半個地頭蛇領着在北海道逛盪,總比你自己過來旅遊強,對吧?所以,別總對這麼快就用掉了老於的承諾耿耿於懷。”
聽到鄭一方的話,高雅好奇,回過頭笑着問道,“怎麼回事?我都被你們倆弄出好奇病來了。”
林逸虹連忙拉了拉高雅的手臂,說道,“別管那兩個臭男人,他們總是沒事找事胡吹一氣,好像嘴巴不說點什麼東西,下一秒便不會說話似的。”
鄭一方立即懟了回去,“人的嘴巴有兩大功能,吃飯和說話。吃飯自不必說了,天天都要練幾次;如果不勤說話,逾強越強下,人很快就不會說話了;不會說話的人有多無趣,不說你也懂了吧。”
四人在笑聲中進包廂坐下,女招待為眾人做了一道並不太複雜的茶道后便退了出去。
鄭一方再度好奇了起來,“難道不用點菜的嗎?”
高雅笑着回答道,“舍在日本算是一家比較高級的料亭,也就是餐廳,只要在預定的時候告訴店家喜歡的食物,他們就會準備,不用自己點菜。另外,一些料亭還有藝妓表演作為佐餐。怎麼樣,鄭隊長要不要點一個?”
鄭一方連忙回應道,“哦,原來還是私房菜。藝妓就算了,還是回家后讓我們家小朱為我表演比較合適。她們化妝象抹膩子,又厚又白,看着就覺得瘮人;而且表演也是軟趴趴的沒點氣力,讓人提不起精神。”
陳偉壞笑道,“嘿嘿,老實交代,是不是老偷偷地看那些什麼什麼的視頻?這麼熟悉。”
幾人間的相互打趣不久便被前來上菜的女招待打斷,菜品果然無一不是精緻到了極致,而且味道極佳。
陳偉一邊吃一邊笑道,
“高總,你請我們鄭大隊來這樣的地方吃飯有些浪費。”
高雅也笑着問道,“為什麼?”
陳偉回答道,“這裏每一道菜都如同一個插花作品,而我們鄭大隊只是一頭愛吃草的牛,請他吃這樣的菜,等於請牛嚼牡丹,浪費。”
鄭一方連忙懟了回去,“光說我不說自己,搞得你不是頭牛反像根蔥似的。告訴你,蔥即便下白上青看着精神,可要上桌先得剁碎。要不要把你剁了擺到桌上點綴一下?”
剛說完,扭頭看着對面眉頭緊皺,一言不發吃着菜的林逸虹,說道,“哎,林妹妹,別擔心這麼多,今天我們已經把小樽的大街小巷都走熟了。這裏巴掌大的地方,我和陳偉閉着眼都能走通。”
高雅扭頭看着身旁的林逸虹,關切地問道,“逸虹,你沒事吧?不用太擔心。剛才不是告訴了你,我在大阪的聯繫人發來了準確消息,中田光夫已經辦理的登機手續。飛機將於19:20起飛,21:10到達新千歲機場。從機場到這裏,不管他用什麼交通工具,起碼也要一個多小時。也就是說,我們慢慢吃完晚飯,還有足夠的時間在運河邊上逛逛,反正他的落腳點就在對面的那條巷子處。”
鄭一方接過話頭,說道,“對啊,逸虹,老於和高總部署了這麼多,不惜用敲山鎮虎的方法,不就是要讓中田光夫自己從大阪跑回北海道嗎?既然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在小樽的唯一窩點,不妨就在這餐廳里守株待兔。”
高雅應道,“鄭隊長說得不錯。我還佈置了人手在新千歲機場到達大廳蹲守,中田光夫跑不了的。現在外面風大雪大的,實在讓人難受。噢對了,你們感覺在這裏冷還是在尼泊爾?”
陳偉回答道,“不好比。即便氣溫一樣,在尼泊爾還是要感覺得冷很多。”
高雅好奇地追問道,“為什麼?”
陳偉回答道,“人氣。一個地方少了人氣,就少了生氣,沒有生氣的地方,怎麼都不能讓人感到溫暖。”
鄭一方把一塊生魚片咽下后,嘆道,“這魚生的味道實在是妙不可言,不過最讓我吃驚的是,自從我們的陳警官蘇醒了以後,就成了哲學家,幾乎每一句話都充滿了哲理。我十二分的懷疑,你是不是還有很多事瞞着沒有向我們交代。”
陳偉懟道,“你這狗嘴裏從來就吐不出象牙。”
鄭一方轉頭看着對方,笑着說道,“是啊,我沒本事吐出象牙來,要不您在兩位美女面前示範示範,讓大家觀摩一下象牙是怎樣從你的嘴裏吐出來的。”
然而坐在對面的兩個女人都沒有附和他話的意思,在陳偉的話傳入耳朵后,她們的腦子中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屬於她們自己的那個他的懷抱。
少了人的地方固然讓人感覺不到溫暖,但人海茫茫又如何?缺了愛人的擁抱,何嘗不也冰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