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燃燒與告別
轟……
蘇星與凱文壓力沒有增加，反而減小了。
這也是傳送陣的特點之一，開啟的時候壓力最大，在維持的時候反而輕鬆。
他們也得以喘了一口氣，觀察着他們所處的這個球，球的表面是各種看不懂的魔文，在表面流轉着，而他們的身軀也變得如同水一樣。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蘇星直接在藍星網絡運算，記錄著信息。
這可是空間傳送技術的實際運用，此刻不研究更待何時。
十分鐘，在平日裏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在此刻卻是異常的漫長。
凱文本來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此刻眼瞅着上了路，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卻是開始患得患失了。
俗話說得好，好的不來壞的來，越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
在平穩運行了五分鐘，也就是過半之時，水球突然嘎吱的響了一聲，接着表面的魔文亂竄起來。
凱文此刻陷入了思緒沒有留意到，蘇星則是第一時間看向了魔文。
雖然他無法刻畫出這些魔文，但是看懂最表面的註釋說明還是可以的。
這一看，他心裏頓時一沉，魔文給出的信息是，隨着他們走了過半的距離，來自爐石城傳送陣的支持漸漸變弱了。
對於正常的黎明巫師來說，這個問題本是不存在的，畢竟所有的壓力都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蘇星利用上千人的騎士負載，成功的讓他們師父二人以如今的境界傳送，卻是沒能預料到傳送到一半，還會出現這種問題。
“模擬終究只是模擬。”
“畢竟沒有辦法真的傳送試試。”
蘇星此刻也已經明白了各種緣由所在。
這傳送的機制，其實不只是依靠爐石城的傳送陣，也依靠着終點的傳送陣。
此刻他們的負載被終點傳送陣接管了，
那裏可沒有騎士，自然傳送壓力也就逐漸變大了。
說時遲那時快。
伴隨着過半，壓力瞬間提高了起來。
爐石城那邊的分攤壓力還在，但效果卻是越來越弱了。
蘇星不聲不響的扛下了壓力，得益於他自身的肉身強度，一開始也還能支持住。
但隨着時間流逝，這份壓力卻是越來越大，大到他也扛不住有了外泄，讓凱文從思緒中驚醒。
轟！
凱文的肩膀猛的一沉。
他這才猛然發現傳送的壓力之大。
以他對於巫師知識的研究，自然是超過蘇星的，此刻一眼就看出了發生了什麼。
凱文心裏卻是並不驚訝，反而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他等了五百年，早就已經失去了信心。
說實話，這一次他就沒有打算活着過去，能到這一步，已經是超出他的想像了。
“抱歉啊，阿星，連累你了……”
凱文身上力量，漸漸被壓到了皮膚表面，眼瞅着就已經到了極限。
如果壓力直接突破了皮膚，那麼他整個人都會被瞬間壓爆，這就是傳送的壓力恐怖之處。
“師父，你說什麼呢。”
“我們一定能過去的，相信我。”
蘇星卻是微微一笑，身子迅速膨脹。
肉身的強大對付傳送陣的重壓效率最高，他自然切換到了冥身狀態。
滾燙的黑色內力在體內流轉着，蘇星身上的黑色花紋隱隱泛着光，他的身體直接頂到了水球的最高處。
……
“這是什麼？”
蘇星此刻無比靠近水球的表面。
他甚至可以透過水球，看到外面的世界。
那是無邊的絕域風暴，一道道瘋狂的閃電在世界之中揮舞着它的觸手，在深海中形成一條條電離通道。
通道之中的深海生命都是直接被幹掉，瞬間化作灰灰，然而傳送的水球，卻是能夠幸免於難，如同隱身了一樣。
蘇星心中有着明悟。
可以說，他們已經沒有了選擇。
此刻就算是取消傳送，外面也是這種恐怖的風暴，也是死的份。
他們只能繼續傳送頂着巨大的壓力，無論生死，直到到達目的地。
蘇星卻並不慌張，他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那就是那個他之前做出的決定。
這個決定是如果這一次傳送出現了意外，他將拚命全力，乃至是付出自己這一條命，保護師父凱文成功的抵達終點。
他不是什麼聖人，如果是現實世界，他也決計不可能如此的，但這是遊戲，他並不會真的死亡，但凱文會……
“就算這一次失敗了。”
“我也必定能前往新的巫師大陸。”
“無非是多幾次遊戲的時間罷了。”
蘇星心裏默默道，感受着身體的壓力。
六分鐘，凱文已經到極限了，多餘的壓力全部壓在了他身上。
即使是冥身加上月光騎士的稱號，他也已經達到了極限，就在壓力即將壓垮他們兩的那一瞬間。
一道火光，自蘇星的靈魂和身體中顯現，迅速閃亮了起來，這一幕落在一旁的凱文眼裏，如遭雷擊。
他如今已經了解了玄冥神功，這火光，不正是玄冥神功裏面的燃燒嗎，燃靈燃燒靈魂，燃血燃燒生命。
這本是用在敵人身上的，此刻蘇星卻是用在了自己身上，如同蠟燭一樣，在燃燒的同時，力量也源源不斷的升了起來。
“阿星你，何必呢……”
凱文看在眼裏，嘆息了一聲。
他也想如同徒弟一樣，拼盡自己的生命。
然而他的靈魂如今已經破碎不堪，就連壽命也是岌岌可危，一燒瞬間就沒了。
二來他並沒有修鍊玄冥神功，只是參考了一下，他的體系已經成型了也無從修改，因此他此刻只能默默的看着徒兒拚命。
轟！
蘇星整個人燃了起來。
他的額頭同時出現了玄冥二字。
他的身體也伴着燃燒，逐漸變得虛無。
七分鐘，八分鐘，每一分鐘，都如同一個世紀一樣。
短短的兩分鐘，蘇星整個人直接燃盡了，他的身體裏內力生命能量都已經空空如也，什麼都不剩下了。
因此，他用來抵抗壓力的，反而是不擅長抵抗壓力的精神力與靈魂，蘇星也藉此發現了靈魂的奇妙之處。
“看似弱小，但只要有着足夠的意志。”
“就能夠源源不斷的再生，這很不科學，卻也往往創造出了無數的奇迹。”
倒計時兩分鐘。
蘇星每一秒都覺得自己扛不住了。
他也很累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放棄吧，放棄就舒服了，無非再開遊戲就罷了。
至於師父凱文，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已經做到你的極限了。
然而蘇星卻只是聽着，他堅持到了下一秒，然後又是下一秒，如此循環往複，既然真的撐住了。
這其中有蘇星的意志，有他知道自己不會身死的底氣，也有着源自幸運貓貓四重奏的幸運技能的使用。
他在一開始肉身力量竭盡的時候就已經用了，雖然乍一看沒有什麼奇迹發生，但靈魂能堅持這麼久不破碎，這本身就是奇迹。
倒計時一分鐘。
水球里凱文也早已經暈了過去。
蘇星的意識也漸漸不清醒，他的精神力，已經直接跨過了氣態液態，成了固態的形態。
從外面上來看，就如同一顆菱形的鑽石，甚至肉眼可見，直接鑲嵌在了他的額頭。
乃至玄冥二字也被燒錄了進去，化作了隱約時刻表變換的內部花紋。
然而就算是有了新的形態，蘇星那呈現固態的精神力也依舊扛不住了，隱隱可以聽到即將碎裂的聲音。
……
這個時候。
寂靜無聲的水球外面。
一對白藍的幽火突然出現，比水球還大。
唯有離遠了看才能看出來，這哪裏是一對幽火，而是一對眼睛，是一隻海底巨獸的眼珠子。
他的身軀龐大無比，水球在他面前就如同一個小玻璃球一樣。
而他的速度也極快，水球可是在傳送過程之中，然而在他的眼裏，卻是如同靜止一樣。
他的藍白眼睛似乎看穿了那水球，一路看到了位於其中，已經昏迷的師徒二人的身上。
他直接略過了凱文，似乎是不感興趣，又看了看蘇星，目光卻是凝在了蘇星身上。
他隱約看到了一隻銀灰色毛色的小動物，兩隻耳朵立起來，正縮成一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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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裏就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若是用人類的語言，就是……
好萌！
可惜的是，眼前這個小動物似乎受傷了，快要扛不住了。
巨獸智商不低，壽命也無比悠久，他很快找到了記憶，發現了以前也看到過幾次水球。
裏面載着各種各樣的人，前往前方的目的地，那麼他要做的就很簡單了，給這水球提提速。
巨獸的眼睛微微一眨，自眼睛裏飛出了兩團藍白色的火焰，如同兩個推進器一樣，撞在了水球上面。
咔嚓咔嚓。
水球上的魔文被藍白火焰入侵了。
其中的水壓也瞬間被火焰給控制了。
下一刻，那火焰猛地噴發了出去，嗖的一下，水球以數百倍與之前的速度，飛了出去。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水球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甚至因為火焰的原因，還直接偏航了，直接飛到了不知道哪裏的海洋之上。
嘩啦。
水球高高的飛入了空中。
火焰融入了水球，徹底瓦解了水球。
水球化作了一團團蒸汽，又變成了雲朵，拖着凱文和蘇星二人落在了海邊的沙灘之上。
這裏空無一人，只有潮起潮落，這邊此刻是白天，太陽直曬，很快將凱文給曬醒了過來。
他眨了眨眼。
他只覺得渾身都疼。
但疼，代表着他還活着。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坐起身來。
藍天白雲，以及天上那火紅的太陽。
凱文深吸了一口氣，在咳嗽的同時，卻是爆發出一陣驚喜。
魔力，他感受到了充沛的魔力，這魔力濃度是如此之高，他從未體會過。
他甚至一時間有些陌生，乃至有些顫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然而他的靈魂卻是沒有那麼多猶豫，迅速的吸收起了魔力，再通過冥想法，轉換為了精神力。
轟轟轟。
乾涸五百年的精神力河流再次奔湧起來。
本來油盡燈枯的凱文如同魚兒入了海洋，尋思的恢復了起來。
這種過程是自動的，即使是凱文心念徒弟蘇星，卻是也無法控制，只能緩緩的升高了起來。
他在空中飄着，源源不斷的魔力涌了過來，最終全部灌入了他的精神力之中。
他作為三級巫師，精神力也早就固態化了，不過不是如蘇星一樣的外置，而是位於靈魂之中。
此刻這精神力核心，卻是往內部坍縮了，如同黑洞一樣，兇猛的魔力灌入其中，轉眼之間，又暴漲了起來。
嘩啦啦。
小巧的精神核心開闢出了一個空間。
這正是黎明巫師的標誌，精神力空間。
他們的靈魂不再是寄託於精神力之上，而是與空間融為一體。
空間有多大，精神力就能存多少，這也是他們強大的原因所在。
伴隨着空間的開闢，凱文的晉級也到了尾聲，他此刻漂浮在空中，體表的光芒都在扭曲，有如神明一般。
嗖！
下一刻，凱文直接落下。
他有些着急的抱起了徒弟蘇星。
此刻蘇星的模樣，卻是有些凄慘。
他整個人全身軟軟的，氣血巨大虧空下，他已經無法做出什麼動作了，但他還能笑。
蘇星露出一個凄慘的笑容，額頭的精神力核心也黯淡不堪，而凱文在用靈識感知了一下之後，卻是沉默了。
如今的他，達到了前所唯有的黎明巫師，他的師父當初的境界。
他有着各種神奇的巫術，但是沒有一個能對現在的蘇星產生作用的，因為蘇星不是簡單地受傷，而是直接將自己燃盡了。
即使是傳送莫名其妙的提前了一分鐘到了，也只是讓蘇星能夠多喘息一段時間罷了，最終還是靈魂消散的結局。
“沒事的，師父。”
蘇星的聲音很小，卻很淡然。
“死亡也不是結束，我們還會再次見面的，只是那個時候，我就不再是這個樣子了。”
蘇星所說的話，自然是指的他再次進入遊戲的時候，凱文則是理解成了所謂的轉世輪迴。
兩人雞同鴨講卻是對上了頻道，歪打正着了屬於是，有如電影裏感動的情節一樣，他們的耳邊也響起了悠揚的音樂聲。
“別放了，你靈魂都快崩了。”
凱文揉了揉鼻子，差點綳不住笑了出來。
他沒想到徒弟蘇星人都要死了，居然還有心情用精神力放歌，這算什麼，自己給自己放死前送葬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