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曲秋
九點半的時候曲秋就已經到了學校。
不是他時間觀念好,而是家裏離學校實在是太近了。
就只是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
遊樂園事件以前,曲奇的父母就是這所大學裏的教授,在他出生后,為了能更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他們就在大學周邊小區買下一間二手房。
而曲秋來到這邊以後,房產主人變成領養他的那對老夫妻,但房子還是那一間。
還沒進校門,曲秋就一直到感覺到有人在偷看自己。
他回顧四周,發現其中有系裏的同學,也有不認識的路人。
“喂,輔導員,我到學校正門了。”
‘啊?這麼快啊?那……那我讓莫銘去帶你去辦手續。’
幾分鐘后,輔導員提到的莫銘急匆匆跑了過來,然後給了曲秋一個熊抱。
“別這樣,熱。”
曲秋也不嫌棄,只是輕輕把對方推開。
莫銘是曲秋的班長,成績不算好,但是樂觀健談,最重要的是好面子。
曲秋每次吹捧他,他都樂得見牙不見眼,時間久了就成了朋友。
有次他被別班的爛人陰了一把狠的,偷偷找曲秋幫他出主意。
最後那傢伙被學校記了一個大過。
自此以後,莫銘就成了為數不多的,和曲秋關係好的同學。
“你小子這些天去哪裏鬼混了啊?還一回來就要辦休學!”
曲秋搖了搖,沒用應付輔導員那套鬼話,而是選擇說出真實原因:
“我找到我父母的線索了。”
莫銘一愣,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不過還是十分替曲秋開心:“有線索就好。”
事實上,在這學校里,曲秋早就是一個名人。
因為當時只有六歲的他突然跑到這裏,宣稱自己的父母原本是這所大學的教授,但現在神秘失蹤。
當時警方立馬到場,根據曲秋報出的名字翻看了近三十年的職工名單,都查無此人。
最後那對老夫妻也被驚動了,帶着曲秋的領養證明和出身記錄來,才把那場風波給平息。
那時所有人都當做那只是小孩子睡迷糊,那夢當真。
但沒想到從此以後,這小孩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三番兩次翻入大學的檔案室,查找自己嘴裏的所謂父母的相關信息。
就算加強安保,升級防盜設施,他都總能找到辦法偷偷溜進來。
報警都沒有用。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中學才消停下來。
因為曲秋打算考進這所大學,然後再慢慢調查。
校方以為那小孩終於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了,但沒想到幾年後,卻在報考名單里看到他的名字。
曲秋的成績很好,好到在不知情者眼裏,進這間學校就是在浪費青春的程度。
但學校卻百般推辭,不想讓曲秋入學。
這事當時鬧得很DL市電視台的夜間新聞都報道過兩次,再加上網絡時代的傳播能力,校方迫於壓力,不得不錄取曲秋。
雙方做了一個協議。
曲秋可以在校方職員的陪同下,把所有職員資料查閱一次。
結果不言而喻。
而學校則要求曲秋三點——一、不能住校;二、去做一次精神鑒定;三、只要曲秋犯事了,學校保留開除他的權力。
這三點對曲秋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在鑒定的時候,他還故意發癲,最後給自己弄了個精神分裂伴隨重度妄想的狂躁症病人身份。
醫院見曲秋攻擊性不強,情緒又比較穩定,就只開了一些葯,沒讓他入院接受治療。
但可以說,這間學校里的人看到曲秋都會繞着走。
換作是別人,曲秋也會這樣。
可莫銘這傻子就愛熱鬧,聽到曲秋的英勇事迹還特意湊上去。
曲秋想逗他,就送了幾個彩虹屁,沒想到都拍到他的爽點上了,一來二去算是有了交情。
輔導員見他和曲秋關係好,索性直接讓他當班長,充當曲秋保姆兼傳話筒。
三年來曲秋一直沒搞事,都被當作是他的功勞。
其實不然,曲秋是因為十幾年來都找不到父母的絲毫線索,已經開始放棄了,打算好好讀完大學,找份差不多的工作,把這一輩子過完。
但沒想到的是,在習慣了安穩后,他卻又上了苦海渡鴉號。
莫銘十分難得地沉默了好一段時間,但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問曲秋:“危險嗎?”
曲秋失笑:“危險,還會要命!怎麼了,你要來幫我一把?”
“我幫你報警!”
曲秋哈哈一笑,看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那學校報警了嗎?”
莫銘愣了下,搖了搖頭。
“為什麼?”曲秋是真的十分疑惑:“我之所以會打電話給輔導員,其實是想從她嘴裏聽到開除通知的,但為什麼現在是我自己主動來辦休學?”
莫銘張了張嘴,但一番猶豫之後,卻又把話吞了回去。
曲秋也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在我離開學校前,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行政樓。
他們一路暢通,因為行政樓里不管是新人老人,肯定都會認得曲秋這張臉,也都知道他要來休學。
休學手續辦得更是順利到離譜,去到的時候一切東西都給曲秋整理好了。
該填的有人填了,該蓋章的全部蓋上一個紅色大印,就等曲秋來把自己的名字給簽上。
完事後,來負責手續的那個女生激動得快要哭出來,離開的時候都是用跑的,還差點摔倒在地上。
“呵呵,這好像是我們系的研究生學姐吧?”
“是啊。”
莫銘眼神複雜地看着學姐離開的背影,心裏有開始為曲秋鳴不平。
“曲秋……你明明、明明很正常,你為什麼不洗乾淨身上的污名!”
“你問我為什麼,我還要反過來問你,我為什麼要澄清事實?”
曲秋大步流星地走進電梯,然後招手讓莫銘趕緊進來。
“你就不在意別人對你的看法嗎?”
“在意啊。”
“那你還——”
“所以我給自己弄了個狂躁症病人的身份。”
莫銘啞口無言。
“其實我現在不也挺好的嗎,所有人都不敢招惹我,哦除了你這傻子。”
“可是你不在意現在,也要為未來考慮啊?”
“呵呵,就因為害怕學校把那些事情寫進檔案里?
寫什麼?我這三年來鬧事了嗎?以我的成績,別說掛科了,獎學金我都能拿不少,只是學校不想給我罷了。
說我有精神病?鑒定完以後我發過病嗎?現在是以人為本的法治社會,他敢搞我,我就敢告他,道理在誰手裏?”
莫銘幽幽地嘆了口氣:“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講道理的……”
“既然對方都不打算講道理了,我一精神病的,為什麼還要講道理。”
莫銘徹底敗下陣來。
“還沒想好怎麼告訴我,學校為什麼沒讓我退學嗎?”
“想好了,一開始沒說,是因為我不太相信你會那樣干。”
“現在信了?”
“不信,只是不在意了。”
兩人相視一笑,走出了行政樓。
“你知道嗎,你剛消失的前幾天,鬧得可大了,全學校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就算領導們禁止向外傳播這個消息,還是有不少人偷偷發出去,甚至上了當地熱搜。”
“可以想像出來。”
“有人說你犯事了被捉進去,有人說你畏罪潛逃,甚至有人說你被埋在哪座深山裏,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為什麼?”
“因為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