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禍不單行(二)
“那個誰誰誰,看完了就趕緊簽字,沒錢的話就趕緊滾蛋,我們這可不是救濟所!”
凌飛真的是火了,今天他因為貧困承受了太多的屈辱了,現在就連一個小護士都是欺負他,看來人要是沒錢了,就連狗都不會正眼瞧你一眼的。心中此時那個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要再忍了!爆發吧!殺光一切看不起你的人吧!王者的尊嚴是不容任何人挑戰的!”
凌飛使勁的搖了搖頭,想要將心中那股念頭壓下去,那護士見凌飛不說話,以為他怕了,又是沒好氣地說:“趕緊點,我還有事呢!真是的,青峰一中的學生,有點素質好不好!知道佔用別人的時間就是謀財害……”
最後那個字始終沒有從那個護士嘴中說出來,因為此刻凌飛那右手已經毫無預兆的突然掄了過來,那護士甚至有一種錯覺,感覺到了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眼中充滿了驚恐和不相信。
可是凌飛的巴掌始終沒有落在那女的臉上,幾個字從凌飛的嘴中輕輕吐了出來:“我打你怕髒了我的手!”
凌飛看着滿眼驚恐的那女的,輕輕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顫抖的聲音傳了過來,“李嘉!”
因為她又向剛才那樣子,她又看見凌飛那雙詭異的血紅色的眼睛了,輕飄飄的幾個字不帶任何感情的從凌飛的嘴中傳出來,這一切使得李嘉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好了!我記住你了!”不再是輕飄飄的語氣了,明顯的能夠聽出一絲的憤怒,李嘉卻是奇怪的鬆了口氣!
“拿上你這個東西走吧!”凌飛簽完字,也是甩給了李嘉,李嘉則急忙撿起地上的單子,頭也不回的走了,地板上傳來了那急促的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音!
等李嘉走後,宋嬸仔細的看着凌飛,半響說道:“小飛,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是嚇人!”
凌飛則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問道:“嬸,我媽和宋叔在哪個病房,我想去看看!”
“好吧!去看看吧!剛才兩人出來的時候,你好象睡著了,你媽一直都在擔心你呢?當看到你的時候,她才放下心來了!”
宋嬸領着凌飛向病房走去,在進入病房前,凌飛整了整自己的衣角,抹了把臉!然後才輕輕的推開了門。
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房,裏邊有四個床位,還空着一個床位,一進門凌飛就看見角落中有一個人打着石膏,那就是自己的母親,看着母親這個樣子,凌飛的心中一痛,剛才那種想要砍人的衝動片刻間煙消雲散,而是滿滿的心酸。
凌飛急忙撲上前去,慢慢的靠近了母親的床部,才發現自己的母親好像睡著了,閉着眼睛,不過眼角卻是有兩道淚痕,凌飛輕輕的將自己的母親好着的那隻手抓進了自己的手中。手上傳來的是猶如針扎般的感覺,凌飛看到自己母親的手上有一道道黑紅色的傷口,那是長時間接觸那些垃圾,皮膚皸裂形成的。
宋嬸則來到了宋叔的床前,宋叔醒着,兩人都是看着凌飛和凌母,都是沒有說話。
凌飛已經是忍不住哭了,此刻凌飛才能夠靜下下來仔細看着自己的母親,不到四十歲的人,雙鬢已是斑白一片,黝黑的臉孔,那些深深的皺紋在凌母那乾澀的臉上安靜地躺着,似乎在嘲弄着什麼?凌飛是看過母親年輕的時候和父親一起照的相片的,那個時候還沒有他,凌母滿眼幸福的倚在凌父的懷中,一身白色的針織毛衣,嬌顏勝雪,那也是一個美人,可是現在呢?
凌飛已經記不得多久母親沒有買過衣服了,在他近兩年的記憶中,母親永遠好像是那一身黃綠相間的清潔工裝,為了讓凌飛上學,凌母能省的地方絕不會浪費,夏天早上剩的飯,到晚上已經放壞了,可是凌飛親眼看着母親把那些飯吃下去,可是從來不讓凌飛吃那些飯,用凌母的話就是凌飛自小就體弱多病,現在正是長身體階段,更不應該吃這些。
為了讓凌飛儘可能穿好點,凌母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為凌飛買新衣服,那也是一年中凌飛唯一一次有新衣服穿的時候。這些小事凌飛看在眼中,記在心裏,一刻也是不能忘記。他常常暗中對自己說要讓自己的母親以後過上好日子,今天發生的事,尤其是李嘉的態度深深的刺激了凌飛,他想要成為有錢人,有權人,人上人的心理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
凌飛的眼淚默默的流着,這些年發生的一切像電影般從自己的腦中閃過!
凌父在凌飛十二歲的那年因病去世了,唯一留給娘倆的是兩萬元的債務,在五六年前兩萬元塊錢對一個農村家庭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何況凌家就依靠凌父一個人在外打工養家餬口呢?家裏的支柱就那樣倒了,在屍骨未寒之際,凌飛的唯一的親姑姑就上門討債了,當初凌飛的姑姑將錢借給凌家,就是凌父當時還有些手藝,還可以掙到錢,但是現在凌飛去世了,凌飛的親姑姑就第一個率先登門要錢了,害怕凌父一死,凌母改嫁,自己的錢就沒人還了!
凌飛對此記得清清楚楚,那是父親過頭七的時候(頭七,凌飛家鄉的一種在死者死後的第七天紀念死者的風俗),凌飛的姑姑藉著此機會,當著那麼多親朋好友的面,就向當時已經好幾天吃不下飯的凌母討債了。
“我說娃他媽,我家借給你們家那兩千元是不是該還了!”
“大姐,你弟弟可是剛入土呀!你……”
“正因為我弟弟剛入土,你還沒有走,我才要的,要是你改嫁了,這錢我向誰要去?”
凌飛那時還小,但並不是不懂事,十二歲的少年已經是知道人情世故了,他清楚的記得,他的姑姑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那些所謂的親朋好友那臉上豐富的表情。當即,又是有幾個人提出了要讓凌母還錢,他還記得母親當時那悲憤的樣子,母親那句話至今還響在凌飛的心底,“大姐,你放心,你家那兩千塊錢,我就是出去賣,我今年一定給你還清!還有你們那些錢,你們放心,即使我還不清,還有凌飛還,凌飛一輩子還不清,那還有我的孫子呢,我的孫子還不清,那還有我的重孫,我們世世代代都會還的!”
當那些人走後,凌母拖着疲憊的身子只對凌飛說了一句話:“飛飛!記住今天發生的一切!”
從那時候起,凌飛在心中就對自己暗暗的說,自己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個有錢人,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要將錢扔在那些今天要錢的人的臉上!
那時候凌家還在農村,凌父去世后,凌母為了養活凌飛,每年夏季養蠶,夏天雷雨不斷,頂着暴雨摘桑葉,一年四季家裏養着羊,那要每天都要割草的,母親那老腰病就是從那個時候落下的,更是不斷的在凌飛所在的鎮子上跟着建築工地走動走西,像是瘋了一般,每天工作十個小時,就是為了那一天十八塊錢!臨近過年的時候,凌母更是一連三個月賣了四次血,那一年終於趕在過年前將凌飛姑姑家那兩千塊錢還清了,從此以後凌母就再也沒有去過凌飛的姑姑家。
凌飛還記得那時候每次凌母每次賣血前,都是早上四點鐘就起床,然後趕到鎮子上,坐車到青峰市去,往往到下午三四點才回來,每次回來的時候就是帶兩根麻花,買了四根,吃了兩根,給凌飛剩兩根,整整一整天,賣完血就吃兩根麻花,回家后就是倒頭就睡,因為第二天還要去工地……
就這樣子,這些年也就這樣熬過來了,這一切都是凌母用自己的健康和容貌換來的,所幸凌飛沒有讓母親失望,中考的時候更是考進了青峰一中,為了讓凌飛接受好的教育,方便照顧凌飛,凌母帶着凌飛來到了青峰市,那是凌飛第一次來到城市,這一切對於凌飛來都是不可想像的。
在學校是唯一一個穿着布鞋和校服上學的人,布鞋是母親親手做的,校服是凌飛最好的衣服,即使被稱為“布鞋男!”即使被“吳禿子”一直刁難,即使今天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可是他還得忍着,因為貧困!家裏經不起他折騰,他必須忍!
但是心中那種要成為有錢人的信念卻是從未沒有動搖過,凌飛喜歡歷史,他知道怎樣的人才會成功的!
“飛飛,你怎麼了?”凌飛一直沉浸在回憶中,卻不知道凌母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滿臉關切的看着他!
凌飛抹了一把眼淚說道:“媽,我沒事!”
“我是說你臉上的傷是咋回事?誰欺負你了?”凌母看見凌飛臉上那清晰的傷痕。
凌飛半響無語,只是拉着母親的手。
“唉!”凌母嘆了口氣,“飛飛,你一直都讓我很省心的,別惹事就行,咱家現在是實在經不起折騰的!”
“嗯!”看見母親這樣說,凌飛輕輕的點了點頭!
凌母轉頭看到宋家兩口子正在自己旁邊的床位上,急忙一邊掙扎着想要做起來,一邊對凌飛說道:“飛飛,快替我好好謝謝你宋叔和宋嬸,要不是你叔和你嬸,我恐怕就……”
凌母沒有說下去,這個時候宋嬸也是走過來輕輕的用自己那雙大手將凌母按在床上,說道:“大妹子,說的這是啥話!你家裏的情況我知道的,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呢?”
凌飛還是走到宋叔和宋嬸的面前,不顧宋嬸的阻攔,默默的向兩人鞠了三躬,這才急忙讓宋嬸扶住了,宋叔也是掙扎着坐起來說道:“小飛,你可別這樣子,這些都是我們應該的,咱們農村人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就一定會幫的!”
凌飛滿懷感激的將這些話記在了心中!
凌飛和母親與宋叔聊了起來,才知道了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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