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鄉村的遊戲
天空掛着一輪明月。偶爾也會吹過一陣風，吹的院子裏的梧桐樹葉，嘩嘩作響，蟲子不停的叫着......
晚上吃完晚飯，忍着痛照舊打那院子裏的梧桐樹，打的我手真疼，踢完腳背也疼，洗了洗，倒頭便睡！
終於到了農閑時節了，全村老幼婦孺在拿着小板凳在村口的那顆很大的老槐樹下夏涼聊天。
男人們叨着旱煙袋說著所見所聞，聊着各種神奇的事情，嬸嬸們在拉着鞋底，做着鞋！聽的也是蠻開心。
爹領着我也來夏涼，聽去過縣城的人講述外面的世界，我坐在距離大人們很遠的地方，因為大人們抽旱煙袋一個就嗆的咳個不停，還是遠點空氣好，聽大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現在外面到處打仗死人，還是咱們這裏好！”黑旦的爹叨着旱煙袋說這，嘴裏還吧嗒吧嗒地吸幾口嗆人的煙，黑旦的爹經常去縣城裏賣大棗，算是我們這裏的小貨郞郞。
突然，一隻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回頭一看，是二黑，一個又黑又瘦的耍小，笑着說：憨慫貨，虎妞讓我叫你”，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一群耍小中間扎着馬尾辮的虎妞，我不自主的用衣袖摸了一下鼻涕，趕緊向虎妞他們走去，虎妞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心裏一哆嗦，虎妞打人前就是這樣的樣子。
“今天咱們前村的和后村的二虎比武，贏了他們給咱們十塊糖，輸了咱們給二虎他們十塊糖，現在咱們去麥場，我嚇的想向後退，誰知道虎一把抓着我，憨慫你背上我，不由分說爬上我的背，無奈的我只好背着虎妞向麥場走去……
到了麥場，到外堆着小山似的麥稷桿，一片很大很平的平地，二虎已經帶着前村的耍小們已經來，在那裏站了十來個，虎妞我們這邊有七八個耍小，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
這次又是“鬥雞”一個手拉住自己的一條腿，一條腿蹦，對方也一樣，互相碰撞，空中的腿落地算輸；分一對一和群戰，比前先拿出“賭注，糖塊”雙方放地上，先是一對一，虎妞和二虎比，虎妞用布條梆住自己的左腿，拉住，一條腳在地上立着，二虎早準備好了，一會時間，二虎就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的垂頭喪氣、.....
第二局“斗羊”：一個人背上另一個人，背着的人必須拉下對方背的人，算贏！虎妞看着我，厲害的叫了一聲：“憨慫、過來背上我，給我當馬”虎妞的眼睛冒着火，嚇得我用衣袖摸了一下鼻涕，哆哆嗦嗦的走過去，彎下腰雙手按住膝蓋，虎妞一下就跳到我的背上，我雙手抱着虎妞的屁股，虎妞大喊一聲：“沖”我向對方跑過去，對方的二虎也被一個人背着，雙方相互拉扯，累的我滿頭大汗，對方也是滿頭大汗，終於虎妞將二虎拉下，又一次坐到了地上，虎妞在我背上給我用手擦了一把汗，我的背上全是汗，褂子應該濕透了，總算可以休息了一會.........
第三局開始“群鬥雞”，除了剛才背人的不參加，雙方開始，一時間曬麥場塵土飛揚，不一會雙方都有坐到地上了，“啊”的一聲，是虎妞的聲音，我找着倒在地上的虎妞，虎妞已經抱着自己的左腳，在塵土飛揚中依然可以看得到她滿斗的汗，我跑了過去看見虎妞咬着嘴唇看見我跑到她身邊，只是看着我沒說一句話，所有人都跑了過來不知怎麼辦……
虎妞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把糖塊拿過來”二虎遞了過來，虎妞給所有的人都一塊，就少二塊糖，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剝開糖紙將糖放入口中，在塵土飛揚中，滿頭大汗卻非常享受，唯獨沒我和虎妞的，虎妞說，“寶憨背我回家，讓我爹給我看腳”，這一刻我看到虎妞的眼眶濕潤了……
二虎和耍小們把虎妞扶上我的背，我依舊抱緊虎妞肉肉的屁股，用盡全力的向虎妞家跑去......
第一次虎妞叫我的名字我有點不適應，虎妞可能腳疼的將臉貼在我的脖子上，雙手緊緊抱着我....
不一會就跑到虎妞家，還沒進門，我就扯着嗓子大喊“嬸呀！虎妞傷了腳了……”聲落時我已經衝進院了，把虎妞放在平時曬葯的木板上，虎妞娘和奶奶已經放下手中的棉活，快步走到虎妞身邊，虎妞爺爺也從屋裏快步走了出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我氣喘噓噓，虎妞的娘漫漫地脫掉虎妞腳上的鞋，我透過空隙看見虎妞的腳腕腫的好粗，虎妞的爺爺用手指輕輕摸着....
“啊呀、疼呀爺爺”虎妞大聲的喊着，虎妞爺爺又摸又按了幾下，
“沒有傷骨頭，問題不大”虎妞的爺爺說，“去打盆涼水把妞妞的腳洗凈，上藥，過幾天就好了”虎妞的爺爺再次心疼的對虎妞說；虎妞娘急的一陣手忙腳亂，終於虎妞爺爺給虎妞腳腕上了“黑糊糊的膏藥”又用一塊乾淨的布包好。
虎妞娘和奶奶的臉色才不是太緊張了，才看着我，“還是我們寶憨好！把這虎妞背回來了”虎妞奶奶微笑的對我說；
我已經不喘氣了，虎妞娘從灶台端了一大碗水，我一口氣喝光，虎妞奶奶說：“寶憨乖乖你慢點喝，別嗆着了”，我放下碗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見虎妞爺爺慈愛的看着我沒有說話再看她奶奶和娘都慈愛的目光，我把碗放在木板上說：“爺爺奶奶嬸，我回去了……”
虎妞娘看着我汗濕透的褂子，慈愛的說：“好，快回家洗洗換了濕透的褂子吧”，我在轉身的瞬間，身後虎妞的聲音傳來：“明天來我家背我出去玩，記得哦，敢不來小心着”我回頭結巴的說；“好”.....便頭也不回跑了。
回到家邊洗邊告訴娘，虎妞腳傷了，娘拿了個籃子裏面放着十幾個雞蛋和一小包糖塊，給我說：“寶憨呀！你在家待着，娘去虎妞家看看虎妞，飯菜在灶台上，兒呀、娘給你涼的涼開水也在灶台邊的本盆里”，“知道了，娘”我說。
晚上我繼續打踢着梧桐樹，爹和娘坐在不遠處看着我折騰，娘和爹問我手疼不腳疼不，反正是沒有阻止我的折騰，只要不離開娘的視線怎麼都可以……
第二天依舊是該怎麼樣玩就怎麼玩怎麼折騰打梧桐樹，只是中午吃完飯，去虎妞家，把虎妞背上，還是在麥場上村裏的耍小都來了，也不分前村后村了，背着虎妞玩到晩上，虎妞給我嘴裏塞了個糖塊，今天虎妞反正沒有打我。
但用每次用胳膊擦摸鼻涕時，每次虎妞只要看見就說“又摸鼻涕”。
累的我十在不行不行的，晚上實在不想打梧桐樹了，想想金管家之前說的，還是堅持打了一個時辰，都沒洗臉，躺下再睜眼開都亮了。
接下來好幾天都是這樣過的，但不是很累了，我的手也不太疼了，因為虎妞的爺爺給我點葯打完梧桐樹就用醋拌勻葯摸在手上，布一包，.....
但是每天娘洗裹腳布的時候也要洗我的包手布，娘笑的前仰後合，這一年還沒見過娘這麼開心......
這一天金管家趕着馬車來我家，從馬車上卸下一大一小的兩個石鎖，然後和爹說話，還是莊稼收成又說近來匪患，要找點做準備，給家裏多準備點吃的過冬......我在旁邊聽着！
娘做好了飯，還特意從村子唯一的獵戶家換了只野兔，拿出爹前陣子去鎮上打回來的兩罈子散酒、爹留金老夫子吃飯，爹私下跟娘說：“金管家是大好人，每次都幫村裡人把糧食賣個好價錢，誰家去找彭地主借錢借東西，金管家都給辦成，也不急着收.....，”
金管家在爹的盛情下留下吃飯，我也坐在凳子吃，娘卻在灶台上吃飯，我們這裏是女人不可以上桌的，但“地主家好像不是，鄭嬸不就可以上桌嗎”我想着.....
爹看着我說：“我也就這一個寶貝兒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爹喝了一口酒又說：“金管家，少東家怎麼還沒有要個子匾呢？”
金管家也喝了口酒，吃了一塊兔肉，然後說：“唉、少東家前幾年去關外做買賣，碰見幾個東洋人，在關外叫什麼“開拓團”老不講道理了，欺負欺負人強買強賣和老爺打起來了，幸虧咱人多，東洋人拿刀捅老爺了一刀，老爺傷了身子和元氣大傷，後來到了北平養了好一陣子，再加上老太爺子過世.....養到現在元氣也補不回唉……”
爹也嘆了口氣……
我真的沒聽太懂，但記住了“東洋人不講道理”，少東家是被東洋日本人拿刀捅傷過，這些人肯定是壞人。過了一會金管家說“可千萬不要在外面說這些事情”..又過了一會，金管家趕着馬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