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案發現場
周森只是隸屬冰城南崗警察署的一個小巡長,他平時的工作就是巡邏和維持市面上的秩序,偶爾也會辦一些雞鳴狗盜的小案子。
殺人,那是屬於大案和要案,是歸警察廳刑事科管的。
他警銜剛從警長升到警尉補了,理論上,他是不用再回大街上風吹日晒雨淋了。
但新工作還沒安排下來,他還得繼續當這個“巡長”。
……
南崗區,果戈里大街(買賣街),一棟歐式風格的二層小樓門口,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對面。
作為巡警,自然練就了一雙好眼力,冰城大街上行駛的大大小小的汽車,他只要一看車牌,就知道是誰的車。
這本事也不是與生俱來的,都是收養他的那個白俄老爹教的(皮鞭子抽出來的),就憑他這個本事,在冰城地面上,六個區警署的巡警裏面是獨一無二的。
門口拉起了警戒線,周圍佈滿了荷槍實彈的警察,這些都是冰城警察總隊的人。
周森和葉三兒從一輛奔馳的馬車上下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的頭一縮,馬路對面那輛汽車,他認得,是警察廳特務科調查主任林大寬,這傢伙腦袋大,平時眯眯眼,笑起來陰測測的,實際上是個鐵杆兒漢奸,為人陰險狡詐,他還有個綽號“林大頭”,但是,沒有人敢當著他面叫。
死的是一個報社的白俄編輯,又不是日本僑民,怎麼特務科還出面了,直覺告訴周森,這個案子肯定不尋常!
碰到這樣的案子,那是能躲則躲的,特務科的那些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冰城的老百姓都恨透了他們了,死在他手裏的“反滿抗日”志士太多了。
周森原身也不太喜歡這個人,甚至有一種骨子的厭惡。
但這個林大寬似乎跟現在原身的老爹關係不錯,所以,他見面還得叫一聲“林叔”。
小樓的院門突然從裏面被推開,一群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人簇擁着一個個子不高,穿皮風衣,戴着貂絨帽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如同眾星捧月一般。
仔細一看,這男人的腦袋跟他的身子確實有那麼一點兒不協調,也就是說,有點兒大。
這六親不認的步子,冰城的警察,除了特務科,也沒有別人了。
“林大頭”這個外號還真是名副其實。
周森邁出去的腿下意識的收了回來,扭頭道:“三兒,你上次不是說有家羊肉麵館不錯,走,趕緊領我去唄!”
“哥,秋山先生的命令,讓你馬上來案發現場的……”林三兒那有這眼力勁兒,順嘴提醒一句。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森有一種掐死這傢伙的衝動,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腦子缺根筋呢?
林大寬已經走了過來,並且看到了他跟林三兒兩人,笑眯眯的一聲。
“小森吶……”
“哎喲,林叔,早,這麼巧。”周森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屁顛屁顛的小跑兩步走了過去。
林大寬這種人絕對不能得罪,至少再他沒有完全了解自己處境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猥瑣發育”。
“臉色這麼差,這條街是你的巡區吧?”林大寬比周森略微矮一點兒,說話的略微的往上抬一下下巴。
“是的,林叔,我這不是接到署里的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周森忙低頭道。
“我知道你對自己巡區內的人和物都了如指掌,你幫叔分析一下,這謝爾金是怎麼死的?”
“林叔,您這可為難我了,我連現場都沒看到,咋知道這謝爾金是怎麼死的?”周森委屈道,他只知道這小樓里住的是《松江日報社》的一個編輯,可這人怎麼死的,那他又不是神仙,怎麼能猜到呢?
“要不,你進去勘察一下,這也是你的工作,我在外頭等你?”林大寬呵呵一笑,一副我不會輕易離開的架勢。
“別,林叔,哪能讓您在外面受冷挨凍,您受累,教教我如何勘察現場怎麼樣?”周森忙恭維一聲道,跟林大寬打交道,得留個心眼兒,自己一個人勘察現場,絕對不可能。
這反應,那還真是原身自帶的本能,看來原身這小子
“臭小子,就就會抖機靈。”林大寬手一指周森,嘿嘿一笑,一扭頭,冷冷的吩咐一聲,“你們都別跟進去了,我跟周森警官進去一會兒,馬上就出來。”
“是,林主任。”
……
“樓下沒什麼好看的,案發現場在樓上,屍體已經運回廳里斂屍房了,法醫會進一步做屍檢……”周森上前推開門,林大寬走在後面,對他解說起案情來。
“報案的是謝爾金家裏的傭人,她早上做好了早餐,上樓叫主人下來吃飯,結果叫了半天沒動靜,就上樓查看,發現謝爾金死在被窩裏,一刀斃命。”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樓上謝爾金的卧室。
卧室內的壁爐早就熄火了,但房間內還是比外面暖和多了,起碼不用吹冷風。
床頭柜子上擺放一隻玻璃杯,這種水杯一般人用來喝水,但周森知道,白俄們最喜歡用它喝酒。
房間內明顯能聞到一股酒的味道,還是伏特加,這味道原身太熟悉了。
床上,被子上的血跡呈現噴濺狀,枕下一片血跡,已經快要乾涸了,謝爾金顯然是在睡夢中,被人掀開被子,趁其不備……
現場應該是沒有太大的改變,謝爾金的傭人也知道保護現場的作用,所以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並等警察上門。
林大寬掏出一方手帕,捂着嘴咳嗽兩聲說道:“你看到的現場就是這樣,說說吧。”
周森咧了一下嘴,他知道,這是林大寬在考驗自己。
其實,他對破案是很感興趣的,不過,過去的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所有的一切都是憑空想像。
內心有些躍躍欲試,卻又忽然一緊,這林大寬今日的舉動有點兒不太尋常,還是小心為妙。
又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四下里看了看,周森才故作思索狀道:“林叔,您剛才說了,謝爾金是被人一刀斃命,這很明顯就是他殺了,可窗戶和門都沒有被撬動的痕迹,殺人兇手是怎麼進來,又是怎麼離開的,這……”
其實,周森已經注意到早已熄滅的壁爐,壁爐有煙囪通向外面,兇手八成是從這裏進來和出去的。
不過,兇手是怎麼避開燃燒的壁爐高溫,以及還沒有在房間內留下痕迹,這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
“林叔,我經驗淺薄,實在看不出來。”
“小森呀,你不妨去看一下那壁爐?”林大寬露出一絲微笑,手一指壁爐道。
“壁爐,這有什麼特別的,難不成,這人還能從這裏面鑽進來?”周森佯裝驚訝的走了過去,蹲下來,拉開壁爐門,朝裏面探望去。
“林叔,你快來看……”
“看到了什麼?”
“林叔,我好像看到了煙囪內壁有人攀爬的痕迹!”
“不錯,你觀察的挺細緻的,兇手的確就是從這壁爐的煙囪離開的。”林大寬不禁得意的一笑,“那你說說,如果想要抓到這個兇手該怎麼做?”
“林叔,您這是在考我呢?”周森起身賠了一個笑容,今天要是什麼都不說,怕是過不了關,忙道,“此人能從如此狹小的煙囪里進出,身材必然是非常瘦弱的,而且善於攀爬,能一刀斃命,必定是受過訓練的,手力和眼力肯定是穩和准,冰城能有這樣身手的人只怕是不多見,可以先從冰城歷年辦的案子的檔案中查找一下可疑之人。”
周森知道,自己好歹也是上過警校的,不能表現太過無能了。
“不錯,別人都說你是個不思進取的浪蕩公子,其實,你是沒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林大寬微微一笑點頭道。
“謝林叔誇獎,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周森迫不及待的道。
“別急,我還有事兒跟你說。”林大寬道,“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喝杯東西?”
“別,林叔,您可是來辦案的,我這別耽誤您破案時間,那可賠不起。”周森是真不願意跟林大寬這種渾身都是負能量的人待在一起。
“你小子就這麼不待見林叔?”林大寬臉瞬間拉了下來。
“不是,林叔,我……”
“不過,今天也確實不是合適的日子,這樣吧,明天中午十一點,伊伯利亞飯店,不允許不來,更不允許遲到,這事關你的前途,明白嗎?”林大寬沒有強求,但是卻給他定了一個約定。
周森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案子的事兒,不要說出去,你自己知道就行。”林大寬打量了他一眼,叮囑一聲,“還有,少近女色,你看你,年紀輕輕的,身體都虛成什麼樣了。”
周森訕訕一笑,隨後也從謝爾金家裏出來。
這案子指定不簡單,如此簡單的殺人案,隨便派一個有經驗的警察過來就行了。
可是偏偏要林大寬這個特務科的調查主任親自出馬,不是死的人身份不一般,就是這殺人的兇手特殊了。
警察廳特務科的案子。
那是絕對不能夠摻和的,弄不好是要丟小命的,這是周森的記憶不斷提醒自己的。
當然,就算沒有提醒,周森也知道這一點,好歹也是多年的寫手了,專門研究過偽滿時期的特務機構的,那冰城警察廳的特務科在業務上是歸冰城特務機關指導的。
簡單來說,特務科的工作是可以不聽警察廳的。
特務科查的都是跟“反滿抗日”有關的案子,以及蘇共間諜等平素老百姓都接觸不到的案子,這裏面的水深着呢。
《松江日報社》,那可是宣傳“反蘇”和日本人在冰城粉飾太平重要輿論陣地,謝爾金的死絕不是簡單的仇殺那麼簡單。
“哥,事兒完了,咱現在幹嘛去?”葉三兒攏着手,討好的湊了上來問道。
“回家。”周森沒好氣的一聲。
“不去吃羊肉面了?”
“吃!”周森一咬牙道,這一晚上消耗,加上接收原身記憶腦過度,不吃點兒彌補一下,怎麼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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