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愚蠢的和平
“看看中立國有什麼評論？”18號大聲嚷嚷着。
只是這一次，連一個外交官都不在這裏了。
“且……”
18號自己翻出遙控器，切換電視台。
中立國的評論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既視感。
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電磁炮技術成熟之前，那可是幾千枚核彈在地球上爆炸，蘑菇雲圍繞地球旋轉，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會有陽光照在地面上。大面積核爆炸形成的森林火災會燒光北半球的植被，大自然的氧氣製造被破壞，地球大氣含氧量暴跌，氣候轉冷，糧食減產。那才是真正人吃人的世界末日。
戰爭雖然慘烈，卻沒有發生在廣大發展中國家。只要兩個超級大國能夠交出核武器，這次導致雙方領土多幾個坑的核大戰也並非壞事。
畢竟，吃瓜喝茶的事情，誰不喜歡呢。
特別是七省海灣的電視台，他們本來就更親昂克聯邦，對戰爭的解讀也更偏向昂克人。如果戰爭的結果是各自守住自己的勢力範圍，一起交出核武器和運載工具，那麼聯邦顯然是勝利一方。因為帝國方面可以用一年多的時間量產核彈頭引爆裝置，雖然費事，但一年後帝國將擁有完全的核反擊能力。
反之，聯邦方面不大可能在一年內造出上千枚重型洲際導彈。
這麼看來，及時停止戰爭，顯然是聯邦方面佔了便宜。
18號打了個哈欠，這幾天高負荷的運算讓他身心疲憊。專家，永遠是對的，可惜只對一部分。
從國運來說，帝國剛剛解決了一大批權貴，將大筆財富投入生產領域，為平民階層的奮鬥提供充足的物質保障，無論是誰，只要努力工作就能有房子和車子。拚命工作的打工人為帝國工業技術的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哪怕暫時吃一點虧，只要濕透不減，聯邦在這場競爭中必然落敗。這就是為什麼不打垮帝國政府戰爭不能停止的根本原因，如果林縝主政聯邦，戰爭不達目的就絕對不會停止。
可惜，當和平的紅利足夠大，就能遮住所有人的眼睛。
“特使先生。”
身後傳來恭敬的話語，綿軟得如同女子。
18號心領神會，既然聯邦方面已經準備好了輿論鋪墊，和平自然水到渠成。
“我打個電話，馬上就來。”
18號取出紅色手機，LED燈轉為綠色，線路保密功能正常。
林縝冷冷的問候如同寒冰，從耳朵邊吹將過來。
18號面無波瀾，嘴唇緩緩開啟：“如果失敗了你是毀滅人類的元兇；如果成功了你是種族滅絕的罪犯；你想好了嗎？”
“我會承擔所有。”
果然！
“再過一小時，我想，協議就達成了，很可能是同時停火，然後分批撤回軍隊。”
林縝嗯了一聲。
18號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出心中疑惑。
“先生，您是不是還掌握了一台超級生物計算機？”
“為什麼這麼問？”林縝冷道。
“因為只有這種算力，才能精確模擬撞擊，也才能夠發現原始模型的錯誤所在。所以，我想檢查那台計算機的運行過程，看看是我錯了，還是它錯了。”
“內行交叉檢查？”
“對。”
林縝的呼吸有些不穩，幾秒鐘后，他給出了答覆：“你先完成談判，這件事回來我們再商議。”
林縝默認了！
18號放下電話，
長久以來的猜想終於得到了證實。不過這是必然的，林縝這種人，制人而不制於人。他相信自己，卻又未必全信自己。
不過18號有些奇怪，生物計算機就是自己，那麼他哪裏去弄第二台同等級的超級計算機？光電量子計算機嗎？
不去想這麼許多了，完成談判最是要緊。
18號整理好衣服，離開休息室。
數日不見，昂克聯邦方面換掉了首席談判代表，不再是那個年輕刷資歷的毛頭小夥子，而是改成了染着紫色頭髮的老女人。
沒有穿正常的辦公室裙裝，而是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這身打扮與帝國官員一本正經的西服形成鮮明對比。
這個人，很特別。
18號打起精神，準備面對老女人的挑戰。
“我來，是想談停火的事。”
果然。
18號大大方方的回復：“帝國方面隨時可以停火。只要雙方解除敵對狀態。”
“我指的是，停止陸地上的交火，以拯救無數的，年輕的生命。”
老女人的嗓音沙啞沉穩，確實比那幾個小年輕有蠱惑力。
18號絲毫不慌，這種道德綁架在外教談判中毫無意義。
“貴國不能指望一邊封鎖破壞，一邊讓我們饒恕侵略者。好處佔盡，壞事做絕，在我們這裏行不通。”
老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但是很快，她的眼神重歸渾濁，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有一點可以肯定，在這個凶神惡煞的光頭面前，沒什麼東西能嚇唬得住他。
“我們可以……解除僅限民用的人道主義物資封鎖。”
18號搖頭：“如果我們兩國不能處於和平狀態，協議是無法執行的。攔截窗口並不長，你耽誤的每一秒鐘，彗星都在以13公里每秒的速度靠近。談判是應你們的要求開啟的，你們看着辦。”
這句話沒有錯，如果兩國仍舊處於敵對狀態，隨時要封鎖和反封鎖，這種把昂克人的核彈頭裝上帝國火箭的事情就不可能發生。
聯邦女代表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這個，我要請示大統領。”老婦人無奈回答，“但是，在我回來之前，貴軍能否停止無意義的戰鬥。”
“不行！”18號斷然拒絕，“你們的空襲和增援一刻不停。近衛軍第八團每分鐘都在死人，你要我放過那些被圍的士兵，絕無可能！要麼停火一起活着，要麼一起死。”
老婦人離開了幾分鐘，18號叼起雪茄，滿不在乎。周圍一干外交官看得鼻頭髮挑，眉頭打結，斜眼在他身上瞥着，鬱憤之際卻又毫無辦法。
很快，老婦人重新回到會議室。
“我方同意停火，但是，我們的空中突擊旅，希望貴軍放行。”
“當然可以。”18號一口答應下來。
外交官們驚詫莫名，要放走這三萬人，可需要林縝點頭，18號這麼簡單就把話放出去了，這是嫌命太長了吧？
18號狡黠一笑。
當然不是嫌命長，在丘八的視角看來，這句話是有漏洞的。
放行，當然可以，但雙方並沒有約好時間。昂克人可以理解為立即放行，但是帝國方面卻可以理解為，等雙方都交出核彈，達成完全停火的時候再放行。
果然，這個老女人立即發現了漏洞。
“等等，貴國是怎麼理解放行的呢？”
18號假裝不知道，回道：“當然是徹底停戰之後，協議履行完的時候。幾萬人嘛，帝國軍這點糧食還是供得起的。”
“不！”老婦人雙肘插住桌子，身子前傾半寸，“我們簽署協議之後，貴軍應當立即讓開道路。”
“女士，你這麼做很不明智。”18號威脅道，“如果我們現在簽字，按我軍的理解，他們可以在包圍圈裏正常生活，直到戰爭結束再回去。可如果不簽字，每天會有五萬發炮彈等着他們，我想只要談判再拖延幾天，你看到的就是幾萬具屍體了。”
“你……你這是破壞和平！”
18號不以為然道：“是你們想要一條活路，帝國軍民，有死無降。”
老婦人鷹犬一般站起，怒目而視，猶如大雕捕食。18號雙手叉胸，叼煙挑嘴，活脫脫的欠揍流氓模樣。
面對真正的流氓，老婦人終於收起傲慢。
18號所言不虛，只要他故意拖延幾天，就帝國軍現在的火力密度，保證幾萬人給你炸得渣都不剩。
“好！先停火！可以吧！”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