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最後的任務
要離開了。
18號將大統領的小孫子推上旋翼機。
面對眼前這幾位一同打劫的道上朋友,18號心軟了一下。
“幾位,反正也見不着了。給大家個忠告,搬出這個國家,走得越遠越好。”
黑幫光頭有些憂慮:“帝國要發動核反擊嗎?”
18號點頭肯定:“是的!他一定會毀於驚天動地的爆炸,為了大家的生命,逃吧!”
說完頭也不回,抬着已經中暑昏迷的詩雨,以及一大票文物,匆匆關閉艙門。旋翼機緩緩起飛,逐漸加速,從空中鳥瞰燃燒的城市,這裏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18號第一次對戰爭感覺到無比的厭惡。
他醜惡的地方在於,你光榮的殺死敵人的時候,不得不牽連許多無辜的人。
無線電力是沈淵的呼叫。
“這裏是母艦,我們偵聽到敵軍國民警衛隊的戰鬥機活動,你們千萬小心。”
戰鬥機?
“收到了。我們超低空飛行。”飛行員壓低操縱桿,盡量讓飛機低飛。
燃燒的城市,似乎是地獄迎面撲來。
這裏已經到處是烈焰與鮮血,18號甚至有些恍惚,最強大的昂克聯邦,似乎一夜之間成了蘇祿群島,這些人就像瘋了一樣哄搶富人的財產,自相殘殺。
甚至,他第一次感覺黑幫不是那麼邪惡,如果沒有黑幫的秩序,死的人恐怕更多。
玻璃舷窗外面,一架直升機掙扎着爬升,在他下面,凄吼的人群與紛飛的燃燒瓶。在烈焰與混亂的停機坪上,幾個暴徒在撕扯一個白衣少婦的衣服。
18號差點要動用艙門機槍,可是詩雨的手突然搭了上了。她的高溫症還沒有褪去,渾身香汗,那張圓臉紅撲撲的,醉酒一樣。
詩雨緩緩勸道:“那是個貴婦,平日裏也不知道怎麼欺負這些窮人,你只看到了一面。”
是啊,哪有有錢人不欺負窮人的。
18號放下了機槍。有些事情,他管了就叫聖母,帶表那種。
這一刻,18號終於明白他與林縝、沈淵之間的差距。即便擁有世界上最快的算力,他仍舊只是個剛從冰棺材裏出來不久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知道了很多,卻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也有很多。
對真理的認知,不在於對已知的充分利用,而是對未知的敬畏,永遠給未知保留一個位置。承認自己是無知的,是狹隘的,這是認知世界的基礎。越是聰明,越是自以為是的人,反而越不容易知道這一點,他們只會困在自己狹隘的知識當中,一生也不曾探知到外面廣闊的世界。
知道自己不知道,感知未知的存在,18號一瞬間就成長了。
旋翼機很快就飛過了莊園,一切又回到久違而熟悉的黑暗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沈淵早已在飛行甲板等候,陸戰隊帶着俘虜,一人輕傷返回,損失兩輛實驗型機甲。
“你要的人。”18號押下俘虜。“這下昂克大統領瘋了也得把咱們弄死。”
“要的就是這樣。”沈淵笑笑,“帝國需要減輕壓力,轉移工業,回復產能和原料供應。”
“來了么?”
沈淵將18號拉到一邊,神秘的點了點頭:“最後的機動艦隊,奇爾沙治與荒霸吐,都來了。指揮官就是陛下的教官,威廉·切斯特。”
沈淵說得面色凝重,18號卻一臉輕鬆,看得沈淵直皺眉頭。
“你不擔心嗎?”
“大哥辦事,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這個傢伙。”沈淵哭笑不得。“你還真對我有信心。”
18號心裏嘀咕了一下,沈淵這麼說話就一個意思,他對自己不是那麼有信心。
“有什麼難處嗎?”
沈淵看着18號的大光頭,將海戰基本常識又重複了一遍。
“海戰,其實就一個過程,發現、打擊、觀察。風帆時代,發現靠巡洋艦,打擊靠戰列艦。鐵甲艦時代,發現可以靠潛艇、驅逐艦和巡洋艦,打擊仍是戰列艦。航母時代,發現和打擊都繼承於航母一身。直到現在,以電磁炮戰列艦為打擊核心,航母為偵察核心。”
沈淵邊走邊說,將18號帶進艦橋。
兩艘戰艦的模型擺在海圖上。
“所以,檮杌艦與奇爾沙治號戰列艦都是將偵察和打擊融為一體的設計思想。”
18號點點頭,按這個邏輯,“刑天”號也是偵察與打擊融為一體,只不過他主要執行偵察任務,那幾門主炮與其說是電磁炮,不如說是多功能電磁發射器,畢竟人家是可以射魚雷的。
沈淵指着“奇爾沙治”號那12門MK6型重接電磁炮:“這些個東西,射程1200公里。”
他又指向“荒霸吐”號上面那15門超長型線圈電磁炮:“這些個東西,對地打擊時射程保守估計3000公里。我們只要被飛機看見,不管在哪裏,都有挨炮打的可能。這是他們最好的船,搭配最好的指揮官。”
“大哥,誰不知道超過1200公里炮彈就要飛行7分鐘以上,不可能打擊移動目標。這個東西對我們沒有意義。”
除非是那艘冰山航母,好像叫什麼“慕斯沛漢”,據說是布魯斯酋長國土著語“百眼巨人”的意思。他確實夠慢,有資格接住1200公裡外射過來的炮彈。
“所以,我們要悄咪咪的摸過去。”沈淵突然繞到18號身後,“然後突然出現在600公里範圍內,擊沉他們!把陛下的教官帶給她。”
“大哥,有句話……”18號索性攤開了,“我們速度比他們快,帶着他們到極南之海繞圈子就算完成任務了。賭上自己,沒必要吧?”
“嗶!”
沈淵的腕機飛來一條信息。
紅色,內線絕密。
“他們來找我們了。”沈淵捏緊拳頭,“從北極航線南下。-”
“我們開始吧。”18號回答,兩人已經不用太多的交流,是生是死,在一起就行。
沈淵突然將通話器調到陸戰隊的頻道:“陸戰隊,那個孫子搜身了嗎?”
“搜了。我們找到一個手錶,好像帶網絡定位功能。”
“很好!用鐵皮盒子包住,別讓它斷電。”
必要的時候,他們需要知道“刑天”艦的位置。
沈淵面向大海,彷彿在面向冰與火的地獄,盯着死神的雙眼。
面對大海,就像面對死神,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狂風巨浪,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靜如處子,你只知道,在他高興的時候,沒準就會把你帶走,回歸塵埃。
追求安穩的人不會來到這裏,唯有勇士才是這片藍水真正的主人。
沈淵緩緩拿起通話器,調到廣播頻道。
所有的水兵都停下手頭的工作,沉默感染了艦上每一個人。
“兄弟們,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任務。咱的家人能不能住進地下掩體,鄉親能不能活到末日之後,就看我們能不能給他們創造機會。世界會毀滅,我們的家也會毀滅,但這是生存的代價。我們曾經無比渴望和平,希望用勤勞的雙手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可有些人容不得別人比他過得好。那就毀滅吧!烈火之後,我們還會重建這片土地,就像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一樣,我們生於此,死於此,落葉歸根,死得其所!千百年後,我們的子孫還會記得有這麼一些人,就像我們記得我們的祖先一樣。”
“刑天艦!前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