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地獄相見

“挖坑。”

“挖坑做什麼？把自己埋了？”詩雨冷冷回道。

“在高海拔地區挖地下掩體，不用太深，主要用來儲備一年以上的糧食。然後，建一批能夠承受超級地震和火山噴發的掩體。”

18號粗略計算了一下，全國人民什麼都不幹，一年半時間應該可以完成遷徙並建好容納這麼多人口的掩蔽所。

然而這只是暫時躲過了滅頂之災。

撞擊的可怕之處並非直接毀滅300公里範圍內的一切，而是一堵被加熱到上千攝氏度的熾熱空氣牆，這道超音速氣牆會擴散到上千公里範圍，將大陸的五分之一變成真正的人間煉獄。在這樣的高溫下，地表的所有植被都將在一瞬間被點燃，甚至在衝擊波撞擊下直接汽化蒸發。無論是房屋、建築、人群還是動物，都會變成焦炭，湖泊水塘會變成火鍋，即便僥倖躲過，結局也只能是更加緩慢而悲慘的死去，因為氧氣也會被區域性大火耗盡。

灼熱的氣浪甚至會漂洋過海，讓帝國沿海也承受熱浪的衝擊。但是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因為高達數百米的海嘯馬上就會捲起無數汽車房屋的碎片，席捲整個沿海地區。

接着，就是漫長難熬的冬天。

這個時候，帝國糧食供應全靠儲備糧與核反應堆能源合成的人工澱粉，但是這些肯定是不夠的，所有人都要盡全力搜尋野菜。即便如此，生態圈也未必能夠承載十幾億人口。

遠處核彈潔白的蘑菇雲已經衝上大氣層的頂端，沒有風，消散得十分緩慢。他慢慢歪斜，看上去像一頂扁扁的船型帽子。

想起“刑天”艦末日孤舟的諢號，今天這艘末日戰艦總算是名至實歸。岸上那些瘋了一樣的人，一定會追到天涯海角。

向南200海里，“刑天”艦進入網絡通訊範圍。

“嗶！隱義侯發來賀電，請查收。”

是通過無線網絡發來的。這種幾億噸級的核爆炸，任何一家業餘地震台網，哪怕值班員在睡覺也會被他強烈的顫動吵醒。

這一夜，所有的信息幾乎都公開化了。

三顆霍爾推進器在太空中噴出幽幽藍光，噴出幾千米的火焰，流星般遠離地球，專業天文愛好者與星圖一比對就能預判他的目的地。昂克聯邦最南端的航天發射基地一小時前遭到核打擊，連同秘密實驗室一起被核火球汽化，無論多麼遲鈍的人，都應該知道兩者存在極大聯繫。

林縝並沒有公開他的計劃，因為幾乎不需要了。

帝國工業中心正在向西面高海拔的地方遷徙，一夜之間所以帝國工程隊都在向西面遷徙，他們拓展道路，在高原上澆鑄着鋼筋混凝土基座。這明顯不同於修建在地下，抵擋空炸核彈的末日掩體。而是為了防禦超大強度地震，因為地震剪切波形會將任何埋在地下的建築物撕碎，唯有放置在地表，彈性結構的掩體才能隨着地震波跳動。

所有的跡象都在說明，帝國的計劃極為邪惡。因為那不僅僅是要毀滅昂克聯邦，甚至有可能拉上全人類陪葬。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18號可以想像到，弱小民族是何等的無助，他們沒有帝國那樣強大的工業能力，也沒有昂克聯邦的科技水平和經濟實力，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躺倒等死。

弱即原罪。

雖然世界本不該是這樣。

“嗶！通訊建立。”

沈淵點開全息屏，打開通話器。

“刑天艦沈淵報告，

任務完成。”

“我聽到了。”林縝面露微笑，“我會通過內線散佈消息，說是你們發射了核彈，迫於壓力，昂克聯邦必須追殺你們。”

“知道了。”

“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沈淵思考片刻：“打劫怎麼樣？”

“比如說？”

“當年我們弱小的時候，記得這幫子搶了我們不少藝術品，反正也要不回來了，搶了。搶回來，是好事，搶不回來，就燒了。”

林縝失聲一笑：“好。牽制住敵人，每多一分鐘，我們就多完成一個掩體。”

“放心，一定完成任務。”沈淵敬禮，轉身便去安排陸戰隊。

偌大通訊室，只剩下18號和詩雨兩人。

“這樣好嗎？”18號說出自己的擔心，“如果昂克人不肯投降，這顆彗星真的撞下來，全人類會一起遭殃，到時候我們會成為世界公敵的。”

林縝哈哈大笑，那扭曲的笑容只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慄：“列強欺壓屠殺帝國臣民的時候，世界在哪裏？我們被封鎖，買不到資源，危在旦夕的時候，世界在哪裏？現在我要拉着他們陪葬了，跟我說世界。”

林縝，多少有點反社會人格。

這種人，天下太平的時候就是禍害，可偏偏讓他碰上了禮樂崩壞，殺伐不休的年代，這種人不用都不行。

18號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盡自己的義務。

“先生，我這裏有一份方案。在彗星落入大氣層之前，可以用核彈將他炸碎，這樣彗星將在空中爆炸，造成的傷害會小很多。如果昂克人願意投降，我決定，得饒人處且饒人比較好。”

林縝收起了笑容：“可以。只要他們願意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放下傲慢和偏見，我願意給他們和平。不過……”

林縝提起昂克人，總是抱以輕蔑：“我相信，他們絕不會接受不同人種可以平起平坐。”

“沒事。”18號抱以同樣的自信，“我會用武力讓他們接受的。”

有些人，不打，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誰。

“回國見。等你勝利的消息。”林縝揚手。

18號搖頭苦笑：“我想，是地獄相見吧。”

關掉通訊器，林縝傳來一連串的坐標。18號對照地圖，發現這裏全部都是變電站設施。

很明顯，電力是昂克人的命門。不同於帝國電網由風電、光電、核電三位一體且大多數位於西部腹地。昂克人的電力系統以天然氣和沿海風電居多。這些發電站普遍都很分散，而且同樣深入內陸難以打擊。

但是，在二十年前，昂克聯邦花了很大的力氣建設聯邦統一電網，將各州大大小小的電網併入其中，並且用遠距離輸送技術平攤電能，實現了一次經濟飛躍。不過，這套電網是依賴大大小小的變電站來實現的，林縝破壞變電系統的思路可謂狠辣高超的決策。

“看來，這個計劃和沈大人的想法有些重疊。”詩雨將坐標點開，昂克人地球歷史博物館剛好就位於其中一個變電站的服務區內。

“刑天號炸掉變電站，我們趁着天黑搶劫博物館，聽起來就很刺激。”

詩雨假裝矜持，嬌嬌一笑：“來機庫，給你看看我的坐騎。”

18號跟着她的步伐，在宏大機庫垂下的鋼纜下，吊裝着一台哥特盔甲一般的機甲，三米多高，腦袋大大的用來容納一個駕駛員。這一點讓18號確認那絕不是用鋼鐵包裹人的外骨骼，而是在乘員艙上添加防彈插板的機甲。

“BT-SV戰鬥機甲。”詩雨撫摸着她，就像撫摸着多年未見的朋友，“如果天使計劃順利，帝國將裝備一系列這種機甲，由我這樣安裝輔腦的人擔任駕駛員。可惜，因為種種原因，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合格的駕駛員了。”

是啊，從實驗室里出來就註定要淘汰的貨色。

18號不忍心打碎詩雨的夢想，但作為朋友他有義務說實話。

“其實，無人戰鬥車加上烏西卡這樣的操作員就能取得數量優勢，將你這樣的精銳人才用來當坦克駕駛員，太浪費了。”

“最後兩台了。怎麼樣？駕駛這個東西去搶劫，拉風嗎？”

拉風！沒有比這更拉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