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疑心
林縝……烏西卡的話並沒有消除18號的怒氣，她是個孩子，可林縝不是孩子。
“李忠。明王爺答應過我的，大丈夫一諾千金。”
“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孤雲……
李忠面無懼色，即便在林縝面前，他也是一樣的表情。
這是一個信念堅定，不怕死的人，無所畏懼的人是不會說謊的，因為沒有必要。
“為什麼？難倒坐到了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會變成魔鬼嗎？”
18號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不想聽到烏西卡的解釋。毋庸置疑，對於烏西卡這台初號機，孤雲一定傾注了無數心血，甚至把她變成閨蜜姐妹。沒有人可以抵擋孤雲的魅力，她就像靜謐海岸的白月光，櫥窗里珍藏的夜明珠，草叢裏風吹點頭的白百合。那雙眼睛只要對視一次，就永遠沒法忘記。
“我要帶她走，可以吧？”
李忠呆在原地，瞳孔中滿是驚恐與不甘。但是他一個字沒敢說出口，因為他打死18號，肯定是要槍斃的。如果被18號打死，那連命都賠出去了。
“李大人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18號牽着烏西卡的人，一路大步闖出門去。沿途衛兵竟無人敢擋。
“哥哥我們去哪？”
“找公主殿下，要個說法。”
“雲姐姐人很好的，你要帶我走，總要道個別的。”
18號聽到孤雲的名字，心裏無比糾結。
“他們對你動了多少手術？”
“比你差多了。”烏西卡帶着無比落寞的表情說著，“他們只給我安排第二儲血器官，用來生產高攜氧量納米機械人，然後就是和你一樣的副腦。其他的，沒什麼特別。”
“那你力氣為什麼這麼大？”
這句話剛問出來，18號就想通了。
當身體改造突破攜氧量這個瓶頸之後，只要肯加大練習量，肌肉就能得到進一步強化，力量自然會強一大截。
很明顯，孤雲對烏西卡只進行了最低限度的特化，事實上只強化了大腦，留下了腦機接口。這樣，烏西卡就可以作為智能AI指揮載具作戰。這樣的強化手術也是最簡單，同時成功率最高的。
按照齊教授的資料，原版技術改造成功率遠遠超過山寨版。孤雲也許在良心範圍外選擇了最照顧18號情感的方案。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她把一個花季少女送上實驗台的事實。
沈淵說對了。
18號掌握着太強大的力量，即便他是同類，帝國公民也不見得能夠接受他。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指揮未來的機械軍團，那更是不可承受的結果。
事實上，帝國戰敗的結果也不過是做奴隸，而控制着機械軍團18號一旦叛變，那可是滅族之禍。
孤雲即使不承認這一點，也扛不住下面的人議論。
作為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她需要讓所有人安心。
也許她已經別無選擇，也許她只是毫不在乎，對18號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要帶上烏西卡，離開這個漩渦。沒有“天使計劃”，就不存在讓帝國公民恐懼的“非人”，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事實會變成故事，故事會變成傳說，傳說總有一天會變成神話。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林縝的宅子外面。
18號非常詫異，但還是打開了車門。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詩雨的微笑，荒蕪的莊園。
“公主殿下正在梳妝，
二位隨我來。”詩雨依舊是一身恬靜的僕人裝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會想到她實際上是帝國總參謀部最關鍵的螺絲釘。
“你怎麼回來了？”18號問道。
“我失敗了。”詩雨冷冷回道。
“失敗？”
詩雨就像沒事人一樣，輕描淡寫的解釋：“我最多只能控制500個潛航器，再多大腦機能就跟不上了。”
“是攜氧量跟不上嗎？”烏西卡插嘴問道。
“不，是機能跟不上，原因還沒有查到。等戰爭結束，我可能要去教授那裏一趟。”
18號一陣唏噓，林縝的“天使計劃”中唯一倖存的兩名志願者，“雪風”已經執行了逆向程序，雖然大腦機能還在，但身體已經支撐不起算力了。“詩雨”身體沒有問題，大腦機能卻沒能滿功率運行。
難怪孤雲這麼著急要把烏西卡送上手術台。
很快，詩雨安排兩人坐下。
故地重遊，恍如隔世。
一湖一亭，一屋一院。
只是杯中紅茶早已換成了孤雲最愛的款式。
18號這才能夠好好大量着烏西卡。
曾經一頭飄逸銀髮如今已經剪得齊肩，竟與孤雲是一模一樣的。鼻子還是那麼翹，圓呼呼一雙杏眼，透着天真與稚氣。
“看，姐姐。”烏西卡跳着迎上去。
孤雲一身紅色長裙，一下子被她抱起來，轉了三圈才放下。
“好久沒看到姐姐了。這兩個星期他們都在要我做測試。我連出來的時間都沒有。”
孤雲抱歉的捧着她臉：“是姐姐不好，我應該去看你的。”
18號迎上來，先行了一禮。
“我有些話，想私下同殿下說，不知道……”
“我不可以聽嗎？”烏西卡撅起小嘴，眼看就要鬧起來。
孤雲止住她：“大家都會有些小秘密。不是嗎？去吧，詩雨姐姐陪你。”
孤雲送走烏西卡，將詩雨準備好的紅茶倒出一杯。
18號猶豫了一下。
第一次，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理智。
“十一……”18號緩緩問道，“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的縝哥哥要帶兵奪權，你信不信？”
“為什麼問這個？”孤雲訝道。
“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
“當然不信。”
“如果他已經到了門口呢？”
孤雲突然朝外面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18號眉頭皺了一下。
林縝現在還關在監獄裏，怎麼可能帶兵奪權。但是在孤雲的潛意識裏，她還是向外面看了一眼。
這一眼已經足夠了。
18號閉上了眼睛。
“十八你怎麼了？”
“沒事。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我用十五分鐘，殺光了整個第五航母打擊群，上萬人。他們在海里掙扎着，鬼哭狼嚎。我，感覺到殺戮的愉悅。我很快樂，很興奮。”
孤雲咯咯直笑：“我以為你要說什麼。他們是敵人，罪該萬死。”
“可，如果有一天。有人說我瘋了，見人就殺，就站在門外，你怎麼辦？”
“你今天是怎麼了？”
18號面帶難色，直說：“我們之間差了一對染色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如果有人懷疑我，你怎麼辦？”
霎時，孤雲眸中閃過一道寒光。
“妖言惑眾，殺！”
“如果所有人都這麼說呢？”18號終於鼓起勇氣說出這個無解的推測，“機器兵團的戰力遠遠超過任何一支軍隊，而他的控制權卻在我的手上。你怎麼打消眾人的懷疑？”
“簡單，不用打消。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願殺盡天下人，然後死在你懷裏。”
18號呆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原來是這樣！
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自己，就算所有的人都背叛自己，沒有關係。只要一個人，只要孤雲站在自己一邊，就夠了。
孤雲雙眸深似秋水，一眼深情：“我願意被你騙，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還能說什麼呢。
18號突然呆了，他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這個女人。
“那……那我得騙得過你才行。”
孤雲抓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第一次掌握了這種力量，會有很多人畏懼你，進而懷疑你，議論你。但是都沒有關係！他們動口，你就動手，看誰吃虧。”
噗哧。
18號笑了。
“你真是……夠狠。”
“從今天開始，你和烏西卡一起訓練，我要組建天使團。”
“天使團？”
“對！純機械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