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言可畏

嚇走釣魚人後，青魚王便帶着魚群，悠哉悠哉的回歸水庫深處。

立夏二人也一邊閑聊，一邊趕回天綱墓。

“道友，你覺得這條青魚王，有多少年的道行呢？”衣解草發問道。

“至少百年。雖靈性不錯，卻依舊比不得蛇、龜、鱷等靈物。”

“可有希望走水化蛟？”

這個問題，立夏不敢妄答，認真思考後，回復道：“若嚴格按照典籍記載，此魚肯定是有機會的。但以心智最高的靈蛇為例，其尚需修鍊滿500年，才能感召天意，經行雨走水、人言討封，方可化蛟。所以此魚嘛，自然還需老老實實的潛修數百年。這幾百年的時間，足以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就不知此魚能否熬過歲月的蹉跎了。”

衣解草聞言，頗為贊同，點頭稱是。

註：文中用到的“道行”“境界”“修為”“法力”這幾個詞，大家需要注意區分。姑且將人或有靈動植物的修行，比作人工挖掘河道的過程。

道行：挖河千年，即為千年道行。

境界：河道寬窄、深淺、長短，代表着境界高低。

修為：河道里的水石泥沙、魚蝦草船、堤壩支渠等，都決定着修為強弱。一般情況下，境界越高，修為越強。

失去修為，猶如河道乾枯，依託於河道生存的其他事物，也都會消寂。但河道依舊在，境界不會降，重新補足河水，再添置魚、草、船等即可。

法力：一般指河道里的水，屬於修為的一部分，可簡單理解為靈氣煉化后的靈力。

…

假期結束，返回學校后，立夏又恢復了三點一線的校園生活。

因為他在校外租房住，屬於走讀生，所以辦的是可以自由出入學校的綠卡。

可別小看這張綠卡，那可是很多住校生，都夢寐以求的卡片。

這不，元旦節前的某個周五，立夏原宿舍的小迷弟們，便等候在了1班教室外，等着立夏翻牌子。

“夏哥，這次可要把綠卡借我，我都好幾周沒出過校門了，太慘了。”

“別聽他的，夏哥，這傢伙因為上周翻出去通宵玩榮耀英雄，被班導給逮了，所以這周班導鐵了心，才不給他開假條的。”

“哼！咱們灣灣戰隊勇奪S2總決賽冠軍，我輩豈能不通宵慶祝？不對，那晚跟我開黑的，不是也有你么？”

立夏瞧着這幾位網癮少年，一邊互相揭短，一邊做出你不給卡、我就死纏爛打的架勢，十分無奈，笑罵道：“你幾個，都不是什麼好鳥。”

“夏哥說的是，咱們都是小鳥依人，全靠夏哥提攜。”

喲喂，這馬屁拍的，順坡下驢。

立夏也知道長此以往，可不是辦法，決定稍微點撥一下他們。

從課桌上拿起草稿本，當著他們的面，寫道：

“本人xxx，初一9班學生，因校園通行卡丟失，現申請補辦紅卡，請老師同意。”

立夏將“紅”字划重點，用筆圈了起來。

“看得懂嗎？”立夏瞅了瞅這幾位糊塗蛋，耐心詢問道。

“夏哥，辦紅卡有毛用啊？”

“蠢貨，沒看夏哥圈着紅字嘛，這是讓我們等班導簽了字，再改一下，然後就可以到教導處辦綠卡么？”

“對對對，我就說這個紅字寫的怎麼有點怪。你們看，紅字左邊的那個‘工’字，是不是有點小，還故意偏上。就這麼添上幾筆，可不就是個‘綠’字嘛。

哈哈，我太聰明了。”

立夏收回草稿本，笑道：“我可啥也沒說哈。”

小機靈們紛紛心領神會的道謝，然後就跑去打擾自家班導去了。

可惜好景不長，幾人操作失誤，在短時間內頻繁辦綠卡，讓教導處的老師，產生了懷疑。等到周一上課後，教導處老師又湊巧遇到了9班班導，兩人閑聊時，發現了幾人的小花招。

“老代，上周五你們班有幾個丟了通行證的學生來辦綠卡，簽字蓋章的是你本人對吧？”

“咦，不對啊！簽字蓋章的確實是我，但我記得這幾個兔崽子，申請的是辦紅卡啊。”

哦豁，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幾位小聰明不僅被收回了綠卡，還挨個接受了各自家長的電話洗禮。

此時的校園生活，便是如此，不得不和同學比成績、比吃穿、比父母，已經逐漸有了社會雛形。

無欲無求的立夏，自然不會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一樣，攀比成風。他在本學期接下來的幾次月考、期中考試、期末考試里，依舊採用了小學控分手段，將年級名次保持在前十。

如此明顯的控分行為，不僅被班導瞧出了問題，連平時若有若無在意他的夏思嫿，也發現了端倪。

這不，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后，班導將兩位外地高材生，叫到了辦公室談話。

“立夏同學，我認真看了你的答卷，那幾道錯題，很不應該呀。你跟老師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答錯的？”

見班導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夏思嫿也偷偷瞄着立夏。

立夏知道從初中開始，標準答案限制了答題範圍，那麼自己的控分行為，實際上是容易被有心人看出來的。既然被發現了，他也攤牌不裝了：“老師，您猜的沒錯，我確實是故意答錯的。其實以我的能力，我自信可以考年級第一，但坐這個位子，太遭人注意，容易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我並不想當第一名。”

班導無力反駁，且拿立夏沒辦法，便轉頭岔開話題，對夏思嫿說道：“夏思嫿同學，有些科目老師向我反映，你也學立夏同學，在超前學習更高年級的知識么？”

“是的，老師。”

班導輕言細語的建議道：“老師雖然不反對，但還是希望你紮實基礎，按照老師們的教學進度走。像立夏同學這種情況，屬於極其特殊的個例，不能盲目跟風哦。”

“嗯，您請放心，我會注意好分寸的。”

班導揮手讓二人離開后，繼續捧起剛剛用卷子遮蓋着的一本書，細細品讀起來。

殊不知，立夏其實已經看清了書名，一直在憋着笑而已。

此書名為：《別和青春期的孩子較勁，你較不贏》。

二人回教室路上，夏思嫿見其似笑非笑，還以為立夏在笑話她，嘟嘴問道：“幹嘛，你笑什麼？”

立夏很快反應過來，知道她誤會了，趕緊換了個話題：“夏思嫿，寒假你回哪兒啊？”

“你這不廢話嘛，當然是回家啊。”夏思嫿白眼一翻，無語道。

“失誤了，沒事，重新再問一遍。”立夏在內心自我鼓勵，再次詢問道：“我是說，你回華陽郡你爸那，還是待在南綿郡你媽這？”

夏思嫿靈閃閃的眼珠轉了轉，小聲道：“你問這幹嘛，快說，有什麼企圖？”

立夏舉起雙手，一臉無辜的喊冤道：“我就是問一下，要是你回華陽郡，歡迎你來青真山玩，我作為東道主，可以作陪。”

“哦哦。謝謝你的好意。這事兒還不確定，回頭得跟爸媽商量一下。”夏思嫿稍顯羞澀的回道。

“那行，你要來就打我電話。”

次日，立夏自行搭乘新開通不久的某趟城際軌道動車，經華陽郡站內換乘，直接抵達了青真山站。

回來前，立夏沒跟白妞黑娃打招呼，也沒向已經學會上網聊天的參族發通知。

躡手躡腳的貼耳在門邊，果然聽到了葯觀里，傳來一陣陣悅耳的音樂聲。

立夏不在的這半年，參族已經在弄潮兒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察覺到有人開門，正在監督參族看《太華好聲音》節目的白妞，迅速飛出洞天，迎了上來：

“哥哥，你回來啦。咋不提前說一聲呢？”

跟隨在白妞後面的黑娃，也嬉皮笑臉的搖手歡迎。

“你上次說的事，有效果沒？”立夏放下行李，向白妞詢問道。

“應該是有效果的，但問題還比較多，就是想請哥哥待會給他們診斷一下，看看有法子解決不？”白妞建議道。

“嗯，等下你挑選個最有希望的，帶出來我看看。”

白妞點點頭，返回洞天準備。

不多時，白妞便領着一株黃金參，來到了立夏面前。

“咦，這不是當年抓住的那隻小人蔘嘛。”立夏瞧着參精胸前掛着的名字、成績兩用牌，感嘆道。

只見此參精，不復當年慌張樣，如今已能淡定自若的站在立夏面前，十分驕傲的挺着胸膛，特意把胸口寫着“參十八”的牌子翻轉過來，露出“第1名”的字樣。

立夏瞧他這抖機靈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嘴，使勁，呼氣。”立夏伸出右手，懸停在參精小嘴外，一邊用手背感受，一邊命令道。

參十八憋足了氣，賣力的想將這股氣流，從口中吹出，卻始終只能發出一股微弱的氣。

立夏開動弦眼，看到了參精體內那股氣流的運行軌跡，沉思起來。

“哥哥，找到原因了嗎？”白妞見立夏打開針具，從中挑出兩根銀針，急忙問道。

“你的猜想是正確的，讓他們天天聽歌，可以使其下意識的去模仿發聲，從而循序漸進的改變其體內氣流運行軌跡。據我推斷，他們現在胸腔內，應該都有氣積攢，但由於體質特殊，聚氣容易，散氣卻難，所以才會難以泄氣說話。”立夏耐心解釋道。

看到兩根銀針，冒着寒光，參十八感覺自己有點慌。用參須拉了拉白老師，露出“你們要幹嘛”的神色。

“別怕，不疼，我幫你疏導一下氣流，你認真體會。”立夏沖參精微笑安撫道。

還沒等參精反應過來，立夏手中的銀針，便扎入其體內。氣流運行猛然旋轉，不僅瞬間脫離了參體的吸附，還一口氣沖開了參十八的口腔閉門。於是乎，參精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聲音，吐字清晰的回道：

“哦。俺信你個鬼，你這傢伙壞得很。”

哦豁，參十八人生中的第一句話，居然袒露了心聲。

立夏雖然臉上笑容不減，但手裏卻多了幾根煉過的紅繩，和藹可親的對白妞說道：“吊起來好生教育，以儆效尤。等他自行開口認錯后，再放下來。”

“哥哥，這算是給其壓力，增其動力么？”白妞粉飾着立夏的決定。

“嗯，知我者，白老師也。”立夏拔出銀針，看着欲哭無淚的參十八，揮手讓白妞帶走。

而後數天，參精們一邊以紅繩吊空的參十八為議論中心，一邊互相傳遞着新思想，譬如“穿衣不忘做衣人，吃飯莫忘種田人，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等。

終於在除夕之夜，參十八痛定思痛，幡然悔悟，口吐人言的認錯道：

“俺錯了，俺改正，俺道歉。”

…

青真山的年味很濃，有許多祈願求福的活動，立夏今年除夕夜，被安排在了撞鐘迎新春的活動現場。

原本他是不打算來的，可掌門師兄相求，他自然得答應來一趟。

此刻，他正帶領着一群應邀而來的各國友人，參觀體驗。

怪不得劉道長非要立夏過來，原來這裏需要一位牛B的翻譯。

自從立夏境界提升后，學習新知識的速度也得到極大增長。為了瀏覽各國學術網站，閱讀各類科研學術報告，立夏閑暇時候，便自學了多門外語。

因此，他現在才能在這群國際友人間，自由切換鷹語（全球主流語言）、沙語（沙熊國）、盧語（高盧國，主流語言之一）、箕語（南箕國）等。

他這番騷操作，直接震驚到了各位外國遊客，紛紛請教道：（直接翻譯）

“小道長，是不是我虔誠誦經燒香，就能像你這般有如神助，學啥會啥？”

“道長精通多門外語，可有秘訣？”

“您收徒不？我願意拜入門下，做個俗家弟子。”

立夏擺手，笑而不語。

最後，眾人歡聚一堂，踩着時間點，共同敲響了新春到來的鐘聲。

悠揚的鐘聲里，立夏似乎心有所感，抬頭望天，隱隱感覺到有股壓抑的氣息，自浩渺的宇宙星空中，傳遞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