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密謀

這座城市的雨季今年來的稍早了點，剛剛六月初就時常陰雨連綿。

在二環邊的一座高層公寓裏，有一老一少臨窗而立，在公寓樓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城中村，很是熱鬧，青年指了指說道“就是那裏。”

老人順着青年的手指看去，街對面的小山下有座不起眼的城中村，小村不過五六條小街呈菱形排列着，乍看凌亂不堪，卻讓人有種亂中有序的觀感。

他發出低沉的聲音，嚴肅的問道：“賢侄，你確定嗎？”

青年點點頭：“我已經僱人監視了兩年了，他們一家一直就在此處，大致的情況也摸的差不多了。”

老人冷靜的說道：“這家人各個詭計多端不可大意啊。”

隨即老人伸出一根枯枝般的手指，有氣無力地指着那小小的城中村說道：“我對他門的理論不甚了解，但是氣之變化皆是殊途同歸，你看那小村一側嵌入山間，靠山一端的房屋建立的頗為奇特，錯落有致不成常型，雖然看似凌亂，實則戶與戶之間，窗不對窗，門不對門，而又有旁邊山中清幽之氣為助，住那裏之人生活較之清靜，口舌之爭極少，形成一股清氣，而相反的一側房屋卻排列有序，並且在村子的入口還有個市場，市井之地是是非非頗多，一股渾濁之氣往外溢出，總的來說他家似已在此經營多年，將整個村子改造成一個巨大的氣陣，將他的氣息隱藏其中，所以我們這些年總是苦尋不得。”

青年點點頭說道“是的，謹慎起見，我查到資料，整座小村的房屋改造都是他蘇家花錢幫助村民改造的。另外我還專門找人測量過，這村子是外部地勢高，臨山一側反而地勢低，應是故意為之，濁氣下沉，清氣上行，兩股氣在村子裏形成循環，而他的家在村子的正中間，他將小樓的底層打通，使兩種氣從中貫通，在我看來這確實是修鍊的寶地。”

“做的很好，很周全。”老人拍拍青年的肩膀“我若當初如此詳細的調查，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青年點起一根香煙笑道：“世叔嚴重了，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今日按我看來，還是要從長計議，才能萬無一失。”

“是啊”老人面露苦色，一把掀開自己的胸口的衣服，只見心口上的皮膚全部都腐爛了，散發著陣陣惡臭，一柄短劍赫然插在腐爛的皮膚之上，鮮血不停的順着短劍滴下“你看這把破刀，拔也拔不掉，十幾年來一直就插在我的胸口，如附骨之蛆，讓我痛苦難當，我現在就憑着這口恨意活着。”

青年微微冷笑，心中不以為意，他自然深知這其中的緣由，儘管他也對這老人厭惡無比，但是此刻雙方各有所圖互相利用罷了。

“你是如何找到這家人的？”老人又問道。

“這些年來，我通過我的勢力不停的搜尋，直到兩年前他們去獻血，終於暴露了行蹤，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也保不齊是對方已經做了萬全的把握，故意引我們來此，你想在此地修鍊十幾年，如果是蘇家的人，真說不清能有多少修為，如果我們貿然的進入陣中與其搏殺。恐怕未必有必勝的把握。”

“你的顧慮很對。”老人說道：“我們要在陣外動手，這陣中說不準有多少陷阱。”

“是的，而且此子數年不離開此陣半步，顯然是有所防範的，但是人終歸是人，總會犯錯，我們要耐心的等待一個機會，現在雖然是敵明我暗，但是若要動手務求一發必中，

否則打草驚蛇就容易節外生枝。”

老人忽然高興的手舞足蹈，乾涸的嘴巴扭曲成一個古怪的角度，咯咯的笑個不停，詭異非常，稱讚道：“正是，正是，還是賢侄想的周到，我就要先把這蘇況削成人棍，然後再當他面把他的親人挨個殺了。-”

聽聞此言，雖然這青年心理也狡詐無比，心裏也不免有些反胃。看着眼前這老怪物，不禁感嘆，誰能想像十幾年前這老怪物曾經也是法力通天的劍仙呢？

青年開口道：“不過這次，世叔，我為你提供幫助之前，你能否先付給我‘訂金’？”

老人哈哈大笑道：“應該！應該！上次說是要先辦事後付錢。”話說一半忽然眼神變得凌厲，瞪着青年，咬牙切齒道：“結果賢侄也沒出全力。這次我也要吸取教訓，對不對？”說話間老人背後一團黑影陡然而起，將整個房間都籠罩起來，可怖的殺氣洶湧地發散着，就似要把面前的青年吞噬。

青年頓覺的後背發涼，冷汗直冒，右手本能的向腰間伸去，但是他立刻控制住自己，臉上硬是擠出笑容道：“豈敢豈敢，我上次已然盡心儘力，只是奈何對手另有神通罷了。”

老人嘆了口氣“也罷。”轉身走到房間中央，向北跪拜，連磕了三個響頭，高喊，“千千悲怨，聚與吾門，孑孑殘軀，可渡難海。祖師在上，六十七代真傳弟子丁薊不敬，望祖師諒我往日之無功，全我今生之夙願。”說罷從懷中拿出來一個佈滿灰塵的古舊鐵匣，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拭了一番，滿臉老淚縱橫，一番依依不捨，但還是咬咬牙，恭敬舉過頭頂，獻於青年面前。

青年立刻擺出一副莊重的神情，畢恭畢敬的跪在老人面前，也磕了三個響頭，雙手接過鐵匣，推開匣蓋偷偷往裏一瞧，只是一柄一尺長的小小鐵劍，劍柄刻着兩個字。

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