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 覺醒

“小羽啊，不要怕。”

秋姐的聲音又在荻方羽身後響起，荻方羽就覺得頭皮發麻，秋姐不是出門了嗎？怎麼還在家中，這身後之物與秋姐聲音身形如此類似，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也是門外怪物是一夥的？

但是沒等荻方羽做出更多的反應，隨着那句輕語，身後的秋姐已經輕輕一掌拍到了荻方羽的后心。

這一掌擊中荻方羽的后心，荻方羽卻未覺有疼痛，只是感覺全身氣血停滯，身體突然就僵硬無比不能再動。

而荻方羽的上衣也隨着掌擊登時碎裂四散，背後的巨龍紋身因此出現。就見這副紋身之上的巨龍青鱗赤角，牛耳鷹爪，周身環繞着黑色雲朵，栩栩如生，美中不足便是目中無神，可謂有眼無珠。

秋姐看着這紋身，似是勾起了些許陳年往事，但是轉瞬微微一笑，輕輕說道：

“畫龍還需點睛才對。”

話音未落，單掌回抽，再一看手中竟化出兩根氣針，轉而翻掌再出，將兩枚氣針拍入巨龍眼睛。

然後秋姐身後憑空出現一股黑氣，秋姐面掛微笑竟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而荻方羽背後的那條巨龍紋身雙眼被點后，像活了一樣開始在他的全身遊走，蘇方羽就覺得時間空間彷彿在此凝固，一股前所未見的強大的氣在周身上下蔓延流動，剛剛受到的所有傷害，渾身肌肉的酸痛，力量的不足，疲勞的神志頓時全無，自己的頭頂、脖頸、鎖骨、五臟、四肢乃至腳尖指尖，全都被這股氣連接貫通。

此刻自己的感官已經超越了自己的身體，不限於自己的器官。

這一瞬間，他竟能感覺窗外烏雲在空中輕微的翻轉，自己的感官甚至順着那烏雲一滴雨水，從千米的高空緩慢的飄下。隨着雨滴的落下他竟能感覺到樓外，被雨滴打濕的所有的一切，而小樓外竟然還有一個手持鋼鐧的壯漢，但是自己的意識也並未在其身上多做停留。

這一瞬間，他可以感覺到所有的聲音，烏雲之內翻轉的氣流撞擊之聲，空中雨滴落在地面的清脆之聲，自己的心跳，遠處人群的心跳，這些聲音並不是傳到他的耳朵，而是直接出現在自己的腦海。

這一瞬間，他的神志彷彿闊散到了所有的空間，他能看到屋外敵人的動作，自己的動作，甚至屋中蚊蟲的動作，所有的一切動作，皆不是通過眼睛傳到自己大腦。

此時，門外的強敵似乎已經不再吸引荻方羽的注意，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再吸引到荻方羽的關注，無數的感知衝擊着大腦，但是此刻的他卻並未感到任何疲勞，他的意識彷彿已不再被自己的身體困住，也不受世間萬物所束縛。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神志猛地被樓外不遠處街道上的一團殺氣吸引，那殺氣劇烈而濃重，無數的哀嚎順着殺氣而傳出。

“那是剛剛山上冒出的殺氣，原來已經走到這裏了。”

他的大腦並沒有在思考，而是思維直接在腦海里出現。

這時屋外的幾名賊人已經衝進了他所在的客廳。持着各種兵刃將荻方羽圍住。

可是這幾人彷彿並不在荻方羽的眼中，他環顧四周，忽然客廳之中一股強烈的氣息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正是那掛在牆上的“百世修兵”四個大字的牌匾。

在那牌匾之中，竟藏着一把長劍，這長劍此刻正劇烈的抖動着，發出陣陣蜂鳴，耀眼的白光迸射出巨大的能量。

此刻荻方羽周圍的賊人已經舉起兵刃一其向他的面門剁來。

千鈞一髮之時，荻方羽卻冷靜非常，他輕一跺腳，身體已然翻在空中，從數把利刃中輕鬆穿過，然後一腳踩在其中一個賊人的臉上，順着這一蹬，已然飛身破窗而出。

凌空之中，點點雨滴落在他的臉上，他手一伸，無數的真氣順着他的指尖飛出，而那長劍之中也飛來一股能量，二者在空中相溶。

長劍猶如有了生命一般，將匾額炸裂，呼嘯而出，隨着荻方羽飛向窗外。

荻方羽一個轉身，穩穩落在地面，伸出右手，那把長劍也緩緩落在他的手中。耀眼的光芒，將這個昏暗的街道照的仿若白晝。

此時的荻方羽赤裸上身，任憑着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身上那條巨龍更加活躍，如若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受籠網羈絆般無比亢奮。

他驚喜的看着手中的長劍。

長劍落至荻方羽的手中，方才慢慢變淡，這才看清，原來這長劍不到四尺，寬約一寸，劍鋒銳利無比，兀自散發著破風之鳴，劍柄由無暇白玉雕成祥雲狀，劍身刻着夔龍細紋，細紋中央有一行小字。

破軍為先，破陣在前，修兵為我，長生成仙。

荻方羽看着漸漸入神。完全沒理會站在面前手持鋼鐧的壯漢，就在此時，樓上的五個賊人也順着窗戶一併躍出，六個人再次將他團團圍住。

短暫的入神之後，他終於抬眼望下這身邊的眾敵，就看到那些紅色的氣流在眾敵的周身環繞盤桓，一直延伸到各自的兵器之上，這些紅色的氣流操縱着眾敵，這才讓眾敵彷彿心意相通，配合的十分默契。

須臾之間，眾敵再次抬起各自兵刃，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同時的向荻方羽招呼上來。

此時的荻方羽身法突然快如閃電，輕輕躍起，便躲過了所有的殺招，就見他左手並指，無數的氣便向他的指尖凝聚，就連那些敵人身上的氣也被拉扯出來，在空中匯聚成一團紅色的光球，旋即荻方羽右手持劍微微一伸刺入光球之中，輕輕挑動了幾下，然後右手一松，那劍竟然自行在光球之中旋轉鑽動起來，隨着長劍的轉動周遭的空間也隨之拉扯，彷彿即將被撕裂了一般，耀眼的光芒頃刻間再次迸發而出。

就聽“咣”的一聲炸響，那紅球就此炸裂，於此同時，身邊的所有強敵頃刻間也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荻方羽剛一落地，那散發著凌厲殺氣的黑影已經走到近前。

那黑影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能催動兵家的長生劍？”

荻方羽看不到他的模樣，但是可以透過黑暗察覺到那是一個行將朽木的活屍，身上沒有一絲生氣。

此時的他全然不像最初，心中沒有一絲恐懼，但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心智變的無堅不摧，實是他的感官已經超過了他的感覺範圍，無數的信息已經掩蓋了自己的情感。

荻方羽又看了看手中的長劍，自顧自的說道：“原來這把劍叫做長生劍。”

來者似乎被這種漠視冒犯到，怪叫道：“能催動此劍，你必是蘇氏門人，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怎麼到了這決死絕命的時刻，還會如此棘手？小子，我叫丁薊，記住我的名字，我今天一、定、要你死於我之手上！”

話音未落，丁薊竟然挺直身形將周身黑袍一卷，甩向空中，露出真貌。

這丁薊渾身如骷髏一般枯瘦，上身多半業已腐爛，胸口赫然插着一柄短劍，短劍之傷口不停的滴落着鮮血，無數的抓痕遍佈全身，似是因着短劍之痛自殘所致。手中提着一把四尺有餘的長劍，明晃晃的發出森然白光，如同一隻厲鬼般攝人心魄。

就見丁薊側過身體，雙手攥住劍柄，將長劍橫在面前擺出了一個起手式，準備展開搏殺。

可是蘇況依然對丁薊熟視無睹，輕輕念道：“長——生——劍？”忽然無數的回憶從塵封的心底深處翻湧而出。

二者不知，此時此刻就在這一片漆黑的小村之中竟然仍有四人遮蔽了氣息，正在默默偷窺着這場即將到來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