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山間奇景
高大的榆木，撐開綠色的天冠，貪婪地吮吸着陽光。
它們肩並着肩，把廟後門的整個山林，霸佔得嚴嚴實實。
而那些低矮的灌木、草蘚，卻只能卑微地爭奪，從樹木層層枝葉間隙中遺漏的殘渣。
一旦野獸經過，它們往往也是被踐踏欺凌的對象。
周錦兒走在前頭，肖見跟在這稱不上路的小徑上。
“快點兒！”周錦兒回過頭，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裏地形複雜，第一次來的肖見當然不比周錦兒，每走一步都要試試腳下石頭是鬆緊，否則跌落下去，可至少傷及骨頭了。
肖見問：“小師姐，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啊？”
“你跟着就行了，”周錦兒遙遠的聲音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肖見累得不行了，終於聽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答覆：“我們到了。”
肖見繞開最後一棵大樹，景象映入肖見的眼帘。
那是一面小湖，直徑大概二十米，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見底。
落葉隨風盪，魚蝦信自游。
湖邊上的岩石長滿青苔，往外延伸了五米的空地，使得被壓迫的已久的小草終於有了施展自我的空間，弄得一片綠油油。
周錦兒脫去鞋子，跳上一塊光滑的岩石，面對肖見，張開雙手，得意地說：“小師弟，這裏怎麼樣？”
“很美，”肖見答，發自肺腑。
不過，她難道只是為了帶我來看風景的？肖見疑惑。
便問：“小師姐，你帶我來幹什麼。”
周錦兒沖肖見擺擺手，讓他過來。
等肖見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后，她叉着雙手站在肖見的面前，一副老師的模樣。
“我要教你怎麼看到靈魂，”周錦兒說。
肖見配合地露出一本正經的臉：“請小師姐賜教！”
周錦兒滿意肖見的態度，點頭道：“我也不是立馬就能學會的，那時，我也和你一樣，有些失落。
有一天，我來山中探險，意外找到了這個地方。”
“小師姐，難道這裏有什麼神奇的效果嗎？”肖見語氣浮誇地回答。
周錦兒用力地點點頭：“你看得到總空中飄蕩的靈魂嗎？”
肖見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靈魂物質。
但顯然，那不是人類的靈魂。
做擺渡人這些日子，對靈魂也多少有些了解。
除了人的靈魂，其他動物的靈魂也需歷經輪迴。
但由於動物缺少智慧，無法通過陰間打車平台呼喚擺渡人進入陰間，所以都由神明親自回收。
故而效率低下，陽間殘留了許多此類魂魄。
好在，想比於人類，它們的亡魂可存活的時間要久許多。
豹尾、鳥嘴、魚鰓、黃蜂這四位陰帥，分別管理走獸、飛禽、游魚、爬蟲的靈魂。
而植物的靈魂頗為特殊，它的輪迴無需經過地府，死亡之後直接融入自己的種子或者枝莖。
植物的這種輪迴方式，用落葉歸根來形容，頗為恰當。
肖見點點頭：“看得到，但我無法看到活魚體內的靈魂。”
“你要去感受它們，”周錦兒說，“靈魂也有情感，你看那朵花。”
肖見朝周錦兒的指尖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朵白色的未名的野花，擺弄着湖面飄過的微風。
周錦兒深吸一口氣，鼻孔微張，然後閉上眼，說：“它的在搖晃，但是，是它的靈魂在帶着它盪，
靈魂過大的幅度，甚至都脫離肉體了。”
肖見用力看去，可卻也只看到了那朵小花，別的什麼也見不到。
“不要用力！”周錦兒呵斥道，“用心，去感受。”
肖見又嘗試了一陣，卻總不得意，搖頭道：“我好像感受不到。”
周錦兒跳過幾顆石頭，來到肖見身邊，拍拍腦袋：“乖，慢慢來，別心急，我也是在這裏待了幾天才學會的。”
她的聲音過於治癒，讓肖見惆悵不起來。
只能報以微笑，對自己這位年幼的師姐。
“好了，你在這裏慢慢練，我得走了，”周錦兒說著，開始穿鞋子。
“你去哪？”肖見問。
“去師傅身邊，”周錦兒吐了吐舌頭，“要是她用得到我了，卻發現我不在身邊，我又要挨手板了。”
聽到如此答覆，肖見不好挽留，只得目送她離去。
肖見也不想自暴自棄，便照着周錦兒的方法練起來。
然而，他還是感受不到。
好在這裏景色宜人，不至於讓他心煩意亂。
靠在一顆大石頭上，肖見望着眼前的景象。
透明色的遊魂相互嬉鬧，他們或大或小，卻一片和睦。
忽的他看見湖邊有三隻小魂，它們形態像小兒，卻沒有五官、關節和指頭。
高不過五寸，遍體透着純凈，與周邊的靈魂彷彿不是一個次元的東西，好像它不僅僅是靈魂。
“那是什麼東西？”肖見喃喃道。
那三隻小魂互相追逐，逐漸深入對面的樹叢中。
肖見頗感好奇，急忙起身，跟上前去。
儘管他拚命地追趕，卻總及不上，只能遠遠地瞧見三隻之一，甚至有時，只看得見其中一隻留在外面的手臂。
肖見感覺到，它們故意躲着自己。
便賭氣不再前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沒過多久，從遠處的一棵樹后，探出齊刷刷的三隻腦袋，偷偷向肖見張望。
彷彿與人捉迷藏的小孩，擔心與他們玩鬧的人不願意和他們玩了。
肖見見計策得逞，突然躥起，像他們飛奔過去。
這三隻小魂被嚇了一跳，慌亂地奔逃起來，其中兩隻竟然還撞到了一起，相對倒在地上。
僵硬地爬起后，便一股勁地往某個方向逃去。
雖然肖見起先佔優，但當它們跑起來之後，肖見想追卻怎麼也追不上。
不行，肖見倚在一顆樹上，大口喘着粗氣，這樣下去非得被玩死不可。
他打算放棄。也不跑了，朝小魂大概逃跑的方向，慢悠悠地走過去。
沒過久，他看到一間木房子。
房子由樹枝搭乘，看這工藝，便知建造者並沒有專業的工具。
奇怪，這裏怎麼有人造建築？
屋外擺放紙張小木椅，肖見走過去，輕輕觸碰椅面。
椅子乾燥，且沒有灰塵，說明不久前有人使用過。
會是什麼人呢？肖見疑惑不已。
在羅蝶山上，大概率是羽音門的人，但他們來這裏做什麼呢？
難道是為了收集草藥或者什麼材料，而建立的臨時據點？
在肖見思考之時，突然感覺到身後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抵住。
肖見知道那是什麼，正是羽音門的專屬武器，五色八音刺。
便舉起手來：“前輩且慢，自己人！”
“自己人？”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羽音門什麼時候收男人了，真是壞了祖宗的規矩，”突然，肖見感覺到對方施加了力度，“還是說，你因為怕死，而在騙我？”
肖見此時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用最後的堅強說：“說來話長，但我沒說謊，我可以細細道來。”
“哼，”只聽得冷冷的一聲，兵器撤去了。
肖見慢慢地轉過身，這才看清眼前的是一位老嫗，皮膚黢黑，年紀大概稍微長車洌敏五六歲。
忙問：“前輩，怎麼稱呼？”
“稱呼，很久沒人叫過我了，我也忘記了自己名字，”老嫗抬起頭，似乎在回憶。
“我的師姐叫我小師妹，師傅叫我小嵐，江湖上的人叫我小頭針，總之，離不開一個‘小’字，但你既然說是我的後輩，又是個男的，那些稱呼全不合適，該怎麼叫呢？”
突然，她一臉想到好主意的表情：“有了，你叫我小甜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