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宿醉
入夜,學校里的籃球場上依然人滿為患,男孩們在運動中揮灑汗水,釋放着永遠用不完的精力,而女孩們也在球場上,為自己熟識的男生們加油。是啊,僅僅是一個人的離去,對這個世界會有什麼影響呢?地球一樣運轉,人們生活如常,可對於一些人來說,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我拎着一瓶酒,晃晃悠悠地走在學校里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路燈忽閃忽閃地映射着紛亂的蟲影,把不大的圓形空地照得慘白。
我舉起酒瓶,仰起頭,往肚子裏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火辣的刺痛順着食道滑落到胃裏,溫熱的感覺逐漸向四肢蔓延而去,最後湧上頭頂,讓我眼前的世界猛烈旋轉起來。
憑什麼是我?憑什麼我的生活就可以被攪得亂七八糟?即將升入大四,去年考過了六級,已經在一家大企業實習了半年,大學畢業就可以轉正,學校的獎學金昨天到賬,家裏剛給我買的新車也才付完定金,為什麼偏偏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啊!
在猛灌了一瓶白酒之後,我終於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酒瓶也磕碎在地上,劃破了我的手掌。疼痛的知覺刺激着我的神經,讓我發沉的腦袋脹痛起來,也讓那股帶着強烈酸性的液體從我的腸胃噴涌而出。我趴在草叢裏,把剛喝進嘴裏的酒液全吐在了地上,因為午飯、晚飯全沒吃,我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什麼也吐不出來,但胃裏的翻湧仍未結束,我只好弓着身子,不停地乾嘔着,臉都因為充血變得滾燙不已。過了幾分鐘,我終於體力不支,倒在地上,沉沉地昏睡過去,不省人事。
我睡得很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漸漸醒來。然而此刻,我居然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處於一間酒店房間之內。手上的傷已經被紗布包紮好了,也換上了乾淨的襯衫。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可以看出,現在已經是早上了,也就是說,我在這間房間睡了一夜。
可是,是誰把我帶到這來的?
宿醉的我感到腦袋一陣劇痛,而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在向我抗議,手腳都有點使不上力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舒服的。
我捂着腦袋,靠在床頭靜靜地休息,不是我不想動,是真的動不了。其實要是在以前,我喝一斤白酒頂多就是睡得像死豬一樣被抬回家,第二天還和沒事人一樣。可現在的我,因為用着法澤的身體,酒量很明顯的降低了不少。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男生,他看起來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與我年齡相仿,長相也很帥氣,留着一頭銀白色的長發,穿着名牌襯衫,像是一個富家子弟的樣子。
如果沒猜錯,昨天晚上帶我來酒店開房的,是他沒錯了。
“你醒了。”看到我醒來,他微笑着走過來,把手裏的一個膠袋放在床頭柜上,可以看得出,那裏面是兩個食品包裝盒。
“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茴香包子,還有一杯豆漿,趁熱吃吧。”男生用很熟絡的語氣和我說著,然後就伸出手想摸我的頭。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瞪着他的眼睛問道:“你誰啊,把老子……把我帶到酒店,還給我換了衣服,你還有沒有做別的事情?”
面對我的質問,男人明顯懵了,他想縮回手,卻發現居然掙不開我的手,顯得更加震驚了。
“法澤你……你還沒睡醒吧,哈哈。”男人苦笑一聲,“我是南松啊,
你男朋友。你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失憶了吧?哈哈哈。”
男朋友?法澤有男朋友?我作為一個局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種事,而且這個男人看上去並不像什麼壞人,眼神溫柔動作柔和,語氣也給人一種溫暖的安全感。而且我睡的這張床,床單非常平整,幾乎沒有褶皺,意味着昨晚這張床上應該沒發生過什麼體力運動。再加上男人對法澤這麼熟絡的語氣,應該沒有說謊。
“哦……啊哈哈,是南松,對對對,我可真是還沒睡醒啊,啊哈哈哈……”我只能尷尬地笑笑,想稀里糊塗地把現在的狀況搪塞過去。
“你昨天幹什麼喝那麼多酒,”叫南松的男生坐在床邊,溫柔地捋順我的頭髮,“你知道,你是被一個路過的保潔大叔發現的。被發現的時候,你躺在草地里,旁邊有一灘你的嘔吐物。大叔也是好心,用你的手指解鎖了手機,給我打了電話,不然你就得在草坪上睡一夜了。”
這時我再回想起昨晚的經歷,真的有點后怕。雖然我是個男人,但畢竟現在拖着一個女人的身體,如果真的被壞人帶走,會發生什麼事情真的不敢想。
“對不起,昨天心情很不好,就喝了點酒。”雖然南松很溫柔,但我也不能完全信任他。況且我也不知道法澤平時和他相處是什麼樣的狀態,儘可能少說話才是正確的選擇,言多必失。
“是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說嗎?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副樣子,讓我……很心疼。”南松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他撫摸着我的臉,讓我心中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難道我以後,連法澤的情感也要繼承嗎?我一個男人,要怎麼和另一個男人談戀愛,甚至發生關係……
“對不起,我暫時不想說。”我微微搖頭,拒絕了南松。
“沒事,不想說就先別說了,先吃點東西吧,我看你昨天吐的全是水,是不是連晚飯都沒吃啊。”南松打開食品盒,把包子送到我嘴邊喂我。雖然被一個男人餵食實在是難以接受,但鑒於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所以還是擠出一絲微笑,咬了一口包子。
只不過……媽的,怎麼會有人愛吃茴香這種東西啊!法澤啊法澤,你為什麼愛吃茴香,為什麼!
不過人在餓急的時候連樹皮都能吃,所以我還是忍着吃完了三個茴香包子,喝完了豆漿。填飽肚子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以至於我不顧形象地打了個飽嗝,引得南松一陣嗤笑。
看我吃飽了,南松剛想說些什麼,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站起身來接起了電話,沒說幾句他就掛斷了,然後對我說他要處理一些事情,暫時不能陪我了,讓我自己退房回學校,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