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早讀
鬧鐘響起，顏牧瑭從床上彈起來，定睛一看，五點半剛剛好。
匆匆收拾好一切離開宿舍，教學區和住宿區分別位於學校的東西兩端，趕過去需要時間。
臨走的時候推了推睡得七仰八叉的王子，和醒轉的劉磊留了句話，讓最後一個走的關燈關窗鎖門。
顏牧瑭到教室是五點四十，教室里只有負責開門的連雅雲，她大聲背書的聲音在教室回蕩，格外突兀。
她是個勤奮的姑娘，而且以勤奮為榮，不掩飾自己的夢想，不沉溺生活的瑣碎。和這樣的人相處，往往會感到力量的傳遞。
黑板上已經不再是昨下午的作業，而是課表和早讀的任務。
為了提高效率，各科老師甚至默契的安排好了時間，五點五十到六點十分地理，六點十分到六點半歷史，六點半到六點五十政治。
當然這只是給自主能力較差的同學提供一個學習模式，真正的學霸都會合理安排自己的學習時間，達到真正的高效。
顏牧瑭沒有出聲，掏出演算紙開始默寫昨天講的《春江花月夜》。熱愛詩詞的他深知，會背和能默寫、能應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今天早飯後的自習正是語文的，按理顏牧瑭應該節約時間背誦其他科目的任務，但是剛起床的他很難像連雅雲一樣直接進入鬥志昂揚狀態，利用語文做個過渡來提神。
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進來，不多時，教室便被讀書聲充斥。
“早上好！”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顏牧瑭住筆，發現是君怡晴。
女孩髮絲有點散亂，臉上泛着健康的紅色，輕輕地喘息着。大概是怕遲到，從校門口跑來的。
顏牧瑭笑着回應，卻發現君怡晴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在等待着什麼。
突然他反應了過來，抱歉的攤攤手：“沒有寫回復，回宿舍的時候王老師去了一趟，沒來得及。”
君怡晴似乎瞬間矮了一截，不過她收斂住情緒，輕聲道：“好吧，記得回我哦。”
顏牧瑭還沒有徹底清醒，忽略了君怡晴的狀態，只是點頭。
“王老師來了！”前門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一個走讀的同學，大聲地彙報偵查到的敵情。
教室里的背書聲瞬間暴漲一倍，積極性被調動起來，高二的第一個早自習徹底步入了正軌。
“誇——”前門被狠狠推開。
王老師鐵青着臉：“許戰看着我跑的是真快啊！用不用給你放放風？文琛你就才來？出去，你自己看看錶！”
顏牧瑭詫異地抬頭，還沒有到規定時間啊。
等兩人出去，教室里的背書聲又明顯小了一點兒，外面的聲音穿透門窗：“看看都幾點了，五點五十八，走讀的都被要求六到，你住校四十到不了？”
後續的對話教室里的人就聽不到了，大概這是王老師殺雞駭猴的手段，只是苦了撞在槍口上的文琛。
高中的學習進度一直是很快的，三門副科都已經在學習最後一本必修的內容。
自幼飽讀中國古代史的顏牧瑭對嶽麓版課本的編撰有很大的怨念，因為知識點是分為政治、經濟、文化三個角度縱向延伸的。比如政治第一單元從西周到明清，下一單元就是古希臘到古羅馬，往後是資本主義制度確立的過程。
這種學習好處是簡單梳理，有明確的線路，但是相應的缺少融匯貫通的思維。
歷史是一個整體，我們不能說之看待那一時期的變換的政治，
也不可能只關心波動的經濟和發展的文化，各要素之間都是相互聯繫、相互影響，最後形成合力大勢，推動發展。
別人如何學歷史他並不清楚，他是這幾冊的課本放在一起，聯繫着記憶，而且只將事件名稱時間死記硬背，然後記住答題的得分點，根據理解去背。
學地理，對顏牧瑭來說無感，談不上喜歡或討厭，只是他更喜歡記地圖和人文知識，而不是理解那些千奇百怪的地質構造和成因。
至於政治，他是真的提不起半分興趣。
且不說死記硬背，裏面的話不能有誤，單就是唯物主義的價值觀就讓他很頭疼。
他不是不願意相信馬列，只是覺得現在的物質文明科學的發展，否定一些所謂的非自然現象有些絕對，或許這些東西並不是錯誤的，是現在的科學水平無法來解釋罷了。
更何況作為一個心懷詩與遠方的人，怎麼會喜歡冷冰冰的邏輯。
就連敬愛的周總理在與妻子的書信中都會寫下“我這一生都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唯有你，我希望有來生。”這般情話。
中國人的文化和性情是內斂且溫潤的，在現實的鬱郁不得中，我們已然習慣將所有的美好寄託於縹緲的幻想，這是屬於我們的浪漫。
這些也恰恰體現在文學上。
西方的作品情感大都是赤裸的，他們不加修飾的宣揚着自己的慾望，而中國則是用含蓄來表達，其情感如春草般柔軟，但有力。
想到這，顏牧瑭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背書的時候又走神！
還好今天的任務較輕，已經全部完成。
他伸伸懶腰，發現還有十五分鐘吃早飯，正猶豫着是做兩道數學題，還是摘抄兩首詩詞，身旁傳來了悠揚的歌聲。
張天宇不知從哪掏出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抄滿了歌詞。
“是否情字寫來都空洞，一筆一劃斟酌着奉送，甘願卑微換個笑容，或淪為平庸......”
顏牧瑭放鬆地聽了起來，這首是古風歌《我的一個道姑朋友》，講的是遊戲劍網3的玩家故事，自以為的兩情相悅，卻是別人眼中的笑話與累贅。
張天宇的聲線偏中性，極其柔美，而且氣息穩定，能夠將層層疊加的情緒牢牢地控制好。
霎時間如泣如訴的歌聲就讓顏牧瑭沉溺其中，當聽到“所幸經年漂浮紅塵中，這顆心已千瘡百孔，怎俱你以薄情為刃，添一道裂縫，又不會痛”時，他甚至不由自主的為張天宇鼓掌。
張天宇靦腆一笑，下課鈴響，衝出去乾飯。
果然，帥不過三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