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白晝雨滂沱
張十三被雨淋的實在受不了了,又來叫王鮫,這次他可就不客氣了,罵罵咧咧地說:“王叔!王叔!王鮫!王鮫!我說魚頭王!趕緊走啊,你在這是要洗澡怎麼滴?”
王鮫任憑雨水的沖刷,一動也不動。
大雨滂沱,張十三感覺自己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這雨怎麼這麼大?你看地上積了這麼多水,那鏡子都要讓雨水淹了,等會兒別讓水衝到別的地方找不着。”
張十三伸手抓向泡在雨水裏的刻舟鏡,就準備把鏡子拿起來,他從得到這鏡子到現在,可一直都認為這是屬於自己的寶貝,他心裏說話:“魚頭王,這鏡子看來你是沒用了,那我老張就收回來了哈,寶貝我來啦!”
就在張十三的手,在水裏抓到鏡子的同時,忽然他的腦海中傳來一聲微弱而又熟悉的女人聲音,那聲音好像迴音一樣,不斷在他腦海里回蕩:“海天浴日,萬壑朝宗,東海在上……”
張十三嚇得一縮手,差點滑倒在地,他脫口而出:“嫩釀?那條母魚你又來?”
他話音剛落,泡在雨水裏的刻舟鏡的正面,忽然泛起一道白光,白光向上射出十幾丈高,直衝雲霄!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順着白光抬頭看去,只見在海神殿殘跡的上方,赫然顯現出了一座山峰的影子,那山峰之上山石嶙峋,草木茂盛,山峰的上半截顯露出一種黑色,下半截顯露出一種白色。
瞬息之間,白色光柱消失,白光消失的同時,山峰的影像也消失了。
鏡面上白光繚繞,鏡背面上原本四個男人吃喝的圖案漸漸扭曲消失,變成了剛才那座山峰,銅鏡左側邊緣漸漸浮現出了一行極微小的篆書文:“常山玉帶鎖孤山”。
張十三等白光徹底消失了,才戰戰兢兢地拿起鏡子,他翻看着鏡子背面出現的新圖案說道:“果然,寶貝就是寶貝,圖案又變了,不過這次沒什麼看頭啊!沒有男人,也沒有女人,就是個山。”
王鮫此時豁然站起,他魁梧的身軀好像標槍一樣站的筆直,眼中流出兩行熱淚,說道:“東海在上,常山玉帶!那是大黑山島!”
隨着白光消失,雨好像也小了些,很快就只有淅淅瀝瀝的水滴打下來。
伏芝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連忙問道:“王鮫叔叔,剛才顯示的山峰,就是咱們東海道統所在了嗎?”
王鮫也將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一把抹去,說道:“天佑我東海水族,剛才刻舟鏡顯示的,正是東海之內常山列島中的大黑山島,咱們這就前往那裏,完成公主的囑託,找回東海道統!”
四人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在東海神宮之外,傳來一片人喊馬嘶之聲,遠遠地聽到有人喊話:“都給我圍起來!剛才這裏又是下雨,又是發光,鬧不好就是又有賊進來了!”
隨着話音,從東海神宮已經沒了門板的大門中間,扇面形衝進來20多名大周水兵,為首的是一名將軍,只見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四五十歲,中等身材,略瘦,發黃的一張臉,十分嚴肅,身穿一套黑色的鑌鐵鎧,手裏拄着一把漆黑色的鑌鐵點鋼槍。
但是他頭盔之下露出來的臉就很奇怪了,只見他的嘴巴很大,左邊嘴唇向斜上方裂開,嘴唇不能完全閉合,這讓他嚴肅的面容顯得很滑稽。
“哈哈。”張十三看着這位將官的臉,一下就笑出聲來,然後覺得不妥,他小聲對楊半仙說:“我說假道士,你看這人長得真好玩,
就那個嘴,好像個大漏勺一樣。”
楊半仙也看到了這將官的臉,他小聲地對張十三說:“俗話說:男人嘴大吃四方,我看這人面相兇惡,只怕來者不善啊。”
“對對,是有這麼個說法。”張十三聽楊半仙編的頭頭是道,怕顯得自己沒學問,趕緊點頭同意。
五彩斑斕小蝦精伏芝安一見這人進來,全身打了一個冷戰,她趕緊一指來人,對王鮫說:“王鮫叔叔,這人就是雲田裏的總管,張都監。”
王鮫一看全副武裝的官兵進來了,知道剛才的大雨和衝天的白光已經驚動了雲田內的守軍。他不是很怕普通的官兵,但是為首的這個張都監,一看身形步法穿着打扮就是一個練家子,只怕不好對付。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三人,又看了一眼通道口所在的偏殿方向,心裏盤算,為今之計,自己必須打敗這個張都監,才有可能帶着大家跑出去。
想罷,王鮫往前走了兩步,就要說話。
沒想到對面的張都監在看到王鮫的同時,全身震動。
他快步往前走了兩步,上下打量着王鮫,然後哆嗦着手臂,用手指點王鮫,顫聲道:“你,你這廝,是不是37年前逃跑的東海水族站殿右將,叫王鮫!”他聲音漏着風,有些難聽,但是說的速度又快又響,顯然激動的心情已經壓抑不住了。
王鮫聞言一愣,他站住腳步,仔細打量這名將官,雖然剛才伏芝安已經告訴自己這人是雲田的總管—張都監,但是沒想到這人竟然認得自己,而自己對此人則全無印象,於是回道:“在下正是王鮫,你是何人,為何認識在下?報上出身來歷。”
“哈!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身穿黑色鑌鐵鎧的張都監狂笑起來,他的聲音回蕩在東海神宮破敗的院子裏,迴音震的嗡嗡響。
“你竟然不記得我了?”張都監笑罷,臉色慢慢轉冷,“37年前的那個晚上,大周兵圍東海,你偷跑出來。眼看就要逃出包圍圈,正好遇到了我們西嶽太華派弟子巡邏,我與你首先動手。當時我剛出師,臨敵經驗不多,被你擊敗。”張都監眼中漸漸佈滿了殺意,“你這水族逃將可不光是簡單的打敗我,你還羞辱我,你用拳頭,一拳一拳地打掉了我半口牙齒,一共十五顆!可還記得?”
說完,張都監把左邊的臉露出來,對着王鮫張開嘴,只見他裂開的嘴唇裏面,果然缺了半口牙。
王鮫聽他說話,瞬間回憶起來了,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道是誰?我記得。你就是那個西嶽太華派的三代弟子—張宗權,當年穿的便裝,怎麼?現在披上盔甲就成大周的武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