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覲見！帝國的國王
相殿，寬暢至極，殿內儘是兩三個人才能合抱的青石柱，地上的紅色天鵝絨地毯足足有一寸厚，腳踩上去，不但舒服至極而且還聲息全無。
進入相殿，一股酒味和女人胭脂味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這味道，差點把格蘭特薰了個跟斗。
坐在巨大到誇張的書案後面的就是宮相，名叫布朗，是一個魁梧的男子。
他地中海式的頭髮，水桶一般的身材，寬額厚唇，身着紫色相服，胸口和袖口綉着高貴的暗金花紋，格蘭特聽說這一件衣服的金綉工藝需要一名宮庭工匠綉上一年。
布朗眼看到格蘭特進來，朗聲笑道：“格蘭特欽天官？快這邊坐”
那聲音振得殿裏直出迴響，一看這位布朗大人就是一位爽朗之人，中氣十足。
格蘭特快走近宮相的桌案，深施庭官禮，哪裏敢坐？就站着直接講明了來由。
布朗宮相很親切，他樂呵呵地聽格蘭特講完之後，爽朗地說道：“沒問題，呵，格蘭特，你是國家的一級學士，是國家的棟樑啊，哈哈，國王陛下都親授勳章，哈哈哈”
“正是！
宮相大人”
格蘭特馬上答道。
布朗宮相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又笑道：“有重大的變化，是該馬上稟報陛下，這是國王陛下當年交待的，對吧？格蘭特？”
“咦？”
這是什麼意思？格蘭特在心中畫了個問號，但他腦子一轉，馬上就反應過來，宮相是要驗證當年國王是不是真有過可以直接晉見的口諭。
如果有，自己就是可以直達國王的學術苗子，是國王重視的人，信任的人。
如果不能，呵，欺君，今天是不是今天腦袋要掉呢？今天的當值官叫阿諾德.卡斯蒂略吧，宮相也姓卡斯蒂略，呵，一個家族的啊......剛剛得罪了當值官，沒想到報應在宮相這兒了。
想通了，也是有了對策，格蘭特面帶嚴肅，語氣虔誠，仰頭做回想狀，“正是，366年，下官獲國書院一等學士，我等共三人受勛，在皇宮授勛之後，國王復召我們三人再入陛下的寢殿，在那裏，陛下告知我等，要盡畢生之力，為帝國鞠躬盡瘁，若有重大變故，可直接面見陛下呈稟事宜”
“哦哦，366年，我還在內政院，嗯嗯，好哇，格蘭特，你這麼年輕就能獲得國家最高學術榮譽，不得了啊。
當初你鑽研學術時，一定很刻苦啊”
布朗宮相不住地點頭稱讚着格蘭特。
“多謝宮相大人，下官在國書院四年，心無旁騖，陪伴下官的只有2000本典籍”
格蘭特聽罷，忍不住傲然道。
“哦......你出生帝都，還是？”
“下官是白省人”
“哦哦，那你的姓氏是佩雷斯，這是家族的？還是后得來的？”
布朗宮相突然問道。
“呃？”
格蘭特有些愕然，他是白省人，但佩雷斯這姓氏是銀省人的姓氏，這老傢伙......“......下官......姓氏是妻子家庭的姓氏......”
格蘭特愧然道，說完只覺得臉上發燙。
布朗宮相看着格蘭特點了點頭--這種靠聰明腦袋去玩命讀書，再找個貴族的妻子，獲得後天貴族姓氏以擺脫平民身份的年輕人，他見過太多了。
“現今何職？”
布朗宮相再問。
“欽天署欽天監主簿”
格蘭特馬上答。
“何時任此職？”
“......366年。
”
格蘭特回答后，馬上意識到布朗宮相為何有此一問。
一等學士是帝國最高的學術榮譽，得到勳章之後馬上會被封官，最少是六級官員。
按帝國官場的潛規律，有實力者三年左右就會升遷一次，而格蘭特五年來還是欽天監主簿，最初也只是封了六級官，這說明格蘭特的財富實力、社交能力、背後的靠山、與國王的親近程度都很一般。
那麼，當年國王的口諭，也僅是個亦真亦假的例行叮囑而已。
布朗宮相的身子已經稍稍有些鬆懈下來了，格蘭特一看心頭一涼，馬上道：“宮相大人，今天星相有變，下官研究欽天術十年未見，此事重大呀”
布朗宮相一聽又來了精神，“哦？怎麼個重大”
格蘭特實在無奈，看來今天不透露點信息，想見國王比登天還難，格蘭特頓了頓，“是大凶的星相！
恐怕要天下大變了”
布朗宮相盯着格蘭特道：“你可知誤判星相，妄言帝國吉凶，欺騙國王的後果？”
格蘭特聞言，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事務都突然清晰無比，自己頭腦靈活，感觀全開，連自己腦門滲出的汗都能很清晰地感覺到。
最關鍵的時候到了，富貴險中求！
格蘭特暗自咬了咬牙，抬頭道：“下官判斷無錯，下官願以身家姓命擔保，確有特大星相之變，確實需要陛下知曉”
布朗宮相見格蘭特眼神堅毅，面帶決然，言語鏗鏘，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剛要說話，身後側門裏轉出一人，正是阿諾德當值官。
阿諾德這個小老頭瘦弱的身子走路帶風，快步來到宮相案前，俯身低聲跟宮相說了幾句話，布朗宮相就對他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你辛苦了，回去當值吧”
阿諾德又快步退出宮殿。
布朗扭轉頭來，對另一個身後的側門喊到：“衛兵”
一隊衛兵馬上出現。
布朗正色道：“格蘭特，陛下現在有空了，你跟衛兵去帝殿等待，這種大事不能擔誤”
格蘭特鬆了一口氣，深施一禮，跟着衛兵前往帝殿。
帝殿高大雄偉，規模是宮相的十倍。
這裏的大廳，就是國王朝政的地方，一千人站着都不會擁擠。
現在，若大的帝殿很冷清，只有一隊衛兵和在邊廳坐等的格蘭特。
過了快一個小時，格蘭特正在神遊天外之時，殿外傳來腳步聲和盔甲的碰撞聲，格蘭特馬上警覺地站了起來。
一隊衛兵進入帝殿，其中的隊長道：“格蘭特庭官，請跟我們去國王陛下的寢殿，去面見國王陛下”
“寢殿？不是帝殿？”
格蘭特突然有點激動了，後院寢殿？那是國王睡覺的地方啊，很是私密，在那裏見國王，是不是說明國王把自己當做嫡系人員呢？隨衛兵轉庭院，步入寢殿。
重溫故地，格蘭特不禁感嘆，這裏幔帳層層、金壁輝煌依舊啊。
再移步來到內寢房，格蘭特見到了國王。
國王尼魯十三世，此時正穿一身寬鬆的純白綢緞睡衣，半躺在純金打造、上鋪天鵝細絨墊的貴族躺椅之中。
躺椅兩邊，跪着兩名半身衣着華貴的宮女。
這兩名貌美如天仙的宮女正代替躺椅扶手，國王手搭在“扶手”
之上。
國王尼魯十三世身材高佻，體態消瘦，聽到腳步聲，他躺着的身子稍仰了仰，抬頭看了看格蘭特，就對侍女們緩慢道：“你們下去吧”
二女起身，退出寢房。
房間只剩下國王、格蘭特、兩名內衛、一名老年內侍官。
老年內侍官上前攙扶尼魯十三世坐了起來。
格蘭特連忙跪在地上，微不可查地偷看了國王一眼，只覺得這位瘦高的國王，雖然年近七旬，卻還算精神矍鑠，巴掌長的潔白髭鬚打理得晶瑩閃光，此時，這位國王正臉上眉頭舒展，眼神和藹地看着自己。
屋內有一股水氣腥味，國王又是這衣穿着......格蘭特腦子微微一轉就想到了，國王應該是在後宮與鶯鶯燕燕們行酒取樂，又去了帝池裏共浴。
看着國王眉頭舒展、面帶爽意，之前應該是房事盡歡，現在回寢宮，打算在睡前見自己一面。
格蘭特一聲暗嘆，帝王家，好不歡愉啊。
不過，國王陛下現在心情應該不錯，這對自己非常有利。
“格蘭特......”
就在格蘭特胡思亂想之際，尼魯十三世突然叫到他的名字。
“陛下，打擾陛下休息，臣真是有罪”
格蘭特沒想到國王還能記得他的名字，像他這樣的庭官帝都有近萬名，就算自己是一等學士，可每年都有一等學士畢業於國書院，自己受勛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可是......國王竟能記住，這真讓人激動。
“不要緊，有什麼事，慢慢地說吧”
尼魯十三世順手拿起一個薰香盒，打開后，用手扇動着裏面的香料，嗅着香味邊躺下邊說道。
“陛下，今日，臣觀星相……”
格蘭特馬上飛快地而又精準地將星相發生劇變，客星出現的事兒說了一遍。
“哦？“尼魯十三世聽完，也吃了一驚，他想了老半天才道：“這種客星入侵星宮的事兒，沒那麼罕見吧？”
格蘭特見國王不以為意，馬上接口道：“陛下，臣在欽天監近十年，第一次看到這種星相，臣翻閱了自尼魯建國以來的所有星曆，未見如此巨變”
“唔......三百年不遇嗎？繼續說”
“是！
陛下，臣見那客星明亮耀眼，星明度甚至......超過星宮主星......”
尼魯十三世聽到這句話，突然靈巧地起身，他向衛兵揚了揚手，揮退了內衛。
格蘭特又是一喜，-連衛兵都不要，說明國王對自己很信任呢，自己和國王在寢殿密談，想想都覺得好運要來了。
想到這兒，格蘭特很知趣地繼續提供着信息，“客星星明度超過主星兩度，大約是人力無法抵抗的大天災，客星其後帶紅色血光，臣判斷是要死去很多平民，而且客星順行疾進，行速每小時一碼半，照這樣看來，凶災會在15天之後發生”
“臣翻閱了典籍，發現這種星相預示着災難，臣確定，類似星相出現過兩次，一是五百年前客星侵犯星宮，降下流星雨，使波漢王朝死了幾萬人。
另一則發生在千年前，當時有血光入侵星宮，六天後，大水襲擊維拉古朝，死傷幾十萬民眾。
綜上，臣認為這次也是地質類變化，應該是我帝國大陸的東北角，將於15日後出現地震、大海嘯等災難，不過......”
格蘭特頓了一下。
尼魯十三世看了看他，揚了揚手，示意格蘭特站起來說話，格蘭特做驚恐狀，忙說：“陛下威嚴，臣不敢站着說話”
“哈哈哈”
尼魯十三世爽朗地仰頭大笑，“起來吧，跪着多累，讓你起來就起來，來，接著說”
“是”
格蘭特心花怒放，馬上站了起來，“陛下，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
“陛下，星相異常，預示的不僅是我們尼魯大陸自身的災害，也有可能是外來的……傳聞，在那無盡的海洋之中，還有其它大陸存在。
陛下……可有此事？”
聽到這兒，尼魯十三世馬上眼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