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余章備受斥責
余章低頭不語,黑眼圈如沙包般掛在他的眼角處,沉重的像是要把整個頭都拉到地上。
舅母的嗓音十分尖銳刺耳,簡直如余章還未去世的母親般,一罵起人來就滔滔不絕,唾沫星子飛濺。
舅母甚至隱隱還有要動手扇余章臉的行為,舅父拉住她的手,這才作罷。
“余章,你就不能讓我們省點心嗎?吃二十歲飯的人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我們操心?”
“挺好,你就繼續作,我就想看看你未來會成什麼樣。”
“不求你能為這個社會做貢獻,別成為社會的禍害就成。”
“看看你哥哥餘光耀吧,你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為什麼差距就那麼大?”
謝詩雨認為余章舅父舅母的說法有些誇大:“不至於,只要他現在努力還有的改,還是有前途的,未來還是一片光明。”
舅父則是實話實說:“但是,照余章現在的成績,不要說重點大學,就連專科都難。如果他再沒有點上進心,不知道努力,後半生真就毀了。”
余章始終無言,視線直射自己的腳尖,彷彿聽到了這些話,彷彿沒有。
明明余章的背上沒有山,可卻像是受到了一股比山還大的無形壓力。
沒有人知道余章為什麼熬夜,失眠,抑鬱,沉迷遊戲。
余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余章常用一句頗具阿Q精神的話安慰自己:“我高興就好,今天只要活着,就算是巨大的成功了。”
路夢遙的眼中只有餘章,周圍的人在她視野里都朦朧不清。
她覺得這個世界對余章而言彷彿一個囚籠,余章沒有孩子該有的純真快樂,只知道逆來順受,被圈養起來的豬都不知道比他好了多少倍。
如果換成其他人,恨不得離余章這樣的喪氣的人十萬八千里遠,心想自己千萬不能變成這樣的人。
可路夢遙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她知道余章身體裏住着頭沉睡的野狼。
只要將野狼喚醒,一切都會煥然一新,而路夢遙很樂意做這個喚醒野狼的人。
老話說,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身後,都有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只是現實中太多女性的目標,不是【即將成功和會成功的男人】,而是【已經成功的男人】。
可人家都已經成功了,還會需要你嗎?你去了不過就是成為他的裝飾品罷了,真正有眼界的女性選擇的是有野心肯奮鬥的男人,與他一起打拚,得到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比如本書作者。
路夢遙看着舅母雙手叉腰,唾沫星子飛濺的動作,再看余章的死魚臉,就覺得余章肯定難受死了。
自己是不是舉報網吧,舉報錯了,害了余章?
半個小時后,舅母轉身背對余章,仰起頭顱,以手掩面,眼眶紅潤。
“我是不想再管你了,十八歲,你成年了,就自己想辦法生活。”
這句話如雷轟頂般,由耳貫入余章的腦海。
“沒想到余章的家庭居然是這樣的。幫余章戒除網癮,轉移興趣到學習上后,下一步就是圓滿他與家人的關係了。”
路夢遙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挑戰,不過她也樂意幫忙。誰讓余章是文武極轉世呢?這是她上一世欠文武極的,這一世該還了。
楊戩見慣了人生百態,也都能理解眼前的各位。
舅母罵完余章后,楊戩給她接了杯開水,騷里騷氣地問她喝不喝,道:“如此含辛茹苦地教育他,您也不容易。”
舅母接過水,說聲謝謝,喝了一大口。
旋即,舅母的舌頭就像被螃蟹的鉗子夾住般疼痛。
她想將水吐掉,可一想到這是警官遞給自己的,便只得含淚吞下。
楊戩轉頭對着余章,以雷霆般的語氣道:“學生就該好好學習,上網打遊戲以後有的是時間。有這麼好的父母管,你就偷着樂吧。以後你長大了求着人罵都沒人罵!”
余章沒有回話,也不知道該回什麼。
忽然余章一個轉頭,看見了門縫裏路夢遙正在偷窺的那雙眼睛,路夢遙連忙閃躲。
路夢遙被余章突然其來的目光,盯的虎軀一震。就像是躲在衣櫃裏的隔壁老王被正在抱着互啃的夫妻發現,丈夫目光如電般朝隔壁老王射來。
余章眨眨眼,門縫裏的眼睛消失不見。
“錯覺吧,真是的,最近總是這樣。”余章笑了笑,看向玻璃牆上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陌生又落魄,他想對那影子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啊,這樣的人生不該屬於你。”
可是余章不敢說出口,因為余章並不能脫離現在的這種人生,只能無奈的接受,順其自然的等待生活改變。
鼓勵的話語,余章只能自己在腦海里想像。
就像個小偷,從無人知曉的角落裏竊取一點點的歡樂,才能讓余章有吃飯睡覺,繼續活着的勇氣。
“可以將余章領走了,以後別讓他一個人晚上出門,小心被人挖心掏肺。”楊戩道。
舅母兩手環抱,揣着一籃子忿忿不平大步離開,腳步聲快的就像小腿上安了個馬達,拖鞋聲噼里啪啦。
舅父駝着背,邁着小碎步跟上。離開時,用可憐悲憫、別看我我也無能無力的眼神看了下余章。
大多數的父母,都是用心教孩子,而不是用腦子。
用心教孩子的父母,多恨鐵不成鋼。用腦子教孩子的父母,是別人的父母。
余章與眾不同,他無父無母。
但舅父舅母對余章還是挺恨鐵不成鋼的,只是因為餘光耀太過優秀,所以舅父舅母並沒有太恨鐵不成鋼,平時真情不外露而已。
余章慢吞吞地離開警察局,卻又突然加快腳步。
余章討厭舅父舅母,又怕被舅父舅母甩掉。因為不跟着他們,余章就會無路可走。
路夢遙見余章出來,連忙往廁所跑。心想要是被他發現是自己報的警,那以後還怎麼愉快地做乾飯兄弟?
舅父舅母出於對余章的關心,連鞋都沒換,就坐着地鐵趕來公安局撈余章。
十一點后,地鐵停運,只能攔出租車回家。
舅母站在路邊,朝過往車輛招手。舅父像失戀后的心碎女孩那樣蹲在路邊,拿出打火機點燃了煙。
晚上的出租車和白天不是一個價,舅母和司機磨了好久,就為了少個一塊兩塊。
司機拒絕降價,舅母就攔住下一輛。
好在總有司機通情達理,不然他們天亮都回不了家。
舅母面無表情的坐在副駕駛,就像個殭屍。
舅父往身後望了望,余章還沒有來。
“還不快上車?等誰呢?”舅母厲聲斥道。
舅父立即回頭,手腳並用,光速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