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時如逝水(上)

第一章時如逝水(上)

無回寄漫浩,影動山河搖。

長夢浮燈曳,穹廬覆四野。

踏塵隨緣起,淙水急促前。

風願雲涯恨,寒氣秋波生。

嵐意千絲縷,蒹葭吟經年。

杜康引今夜,盈月人若缺。

梨花空似雪,樓外青霜織。

妝枱誰不改?青鳥欲啼哀。

百年香猶舊,何能得復聞?

草木惹垂憐,執念求難解。

湖光瀲江艷,紅衣獵蕭蕭。

命劫戲斷言,卻顧霓裳怨。

——青霜

一千年彈指間過去,雲煙流聚,滄海巨變!於廣饒天地其實算不得什麼,於萬千生靈卻是無數春秋酷寒,四季輪換,生命幻演。六界修士更迭,波濤洶湧,變化莫測。命運地輪盤不曾停止轉動,每刻都充滿兇險與生機!

千年前神界南邊天際,晚霞流光,天地一色。燒紅地雲霞把夜幕點綴的緋紅而蒼涼,彷彿暮夜多姿誘人,令人忍不住心馳神往,多瞧他兩眼。然而命運早在開始便已註定,沒有人能夠去撼動!正如夜幕降臨,黑暗洗滌世間浮華。身處黑暗的人是等不到光芒再次出現了!命運弄人,一切悄然如約,按照亘古之初的法則運行。

人生最後的時光里葉沁坦然面對,易風揚帶她用僅存的時間游遍六界,讓她再無遺憾。葉沁走了,於神界南邊天際,黃昏勝血;躺在他的懷裏,慢慢地消散風中,隨天地遊走。極富詭秘地一生在此畫上句號,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她道法精湛,所學頗廣,容貌出塵,一顰一笑宛如仙子。只留下那塊玉佩落在他手掌,易風揚躺在“敏薇號”二層甲板緊握玉佩,許久都沒有動,她的離去令易風揚性情大變,更加孤傲嗜血,行事怪異,和過往大相逕庭。

他以聖元境中期修為赴天問閣大鬧一場,斬殺顧少游。催動丹藥之力激戰絕世強者曾令狐,后被重傷,全身經脈毀去半數;文君不惜動用商盟力量請六界散修相救。被文君救走治癒留在身邊千載!期間菁華宗沒有再聘請新的首席客卿長老,御劍山莊遺忘了他。天問閣閣主曾令狐因一意孤行導致“安陳之獄”事變,被迫遠走邪靈界。中浦等人重掌天問閣,風采再不比從前。

人界人族獨佔神州浩土,四都之外便是無盡海域與荒島。千年之間四都大肆開掘靈脈,尋找洞天仙墓,有甚者冒死出海探秘。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愈發強烈;部分荒山野河中妖獸重現,肆無忌憚地行兇喋血,其面目猙獰身形巨大。因邪靈族無首領節制,邪靈界派系叢生,各自稱尊,互相猜忌掠殺,混亂不堪。少數邪靈逃至人界作亂……

海外遼闊無比,漫無邊際,連島嶼都少得可憐;一旦入海便算是九死一生,險相環環,不少人族修士大膽入海具是一去不回,葬身海內。自遠古時代伊始,海外一直為人族未踏足的地方,至今已有不少人進入這片不可知之地!面對人族人才日益凋敝的不爭事實,能保住在六界中的地位以是不易;千年裏別無他法,要嘛等待命運審判被五界瓜分,淪為奴隸;要嘛不惜代價的生存下去,廣泛尋找人界留存的天地寶藏強大自身。

各宗門世族以僅有地力量抗衡命運!即使如此,千年裏達到祖元境的人族修士仍屈指可數,根本不能支撐人族門戶。人族壽命減短,體質下降,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修行能力或不願修鍊。洪災天旱瘟疫頻繁出現,這一根根致命稻草一點一點壓在人族頭上。明天何去何從不可掌控,希望與絕望若風雨迎面!

敏薇號仙船航行在浩瀚大海中,海風很是濕潤,迎面吹來臉上如撫上一層晶瑩透亮的面膜。衣袂輕輕舞動,一絲涼意溜進衣服內,不由得一哆嗦。海面無波,良久地寂靜,讓人感到丁點驚惶和不安;不過這樣的小事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不會細加觀察。天空中一團烏雲悄無聲息地凝聚,把原本湛藍明亮的蒼穹驅趕,兇惡地展現他的蠻橫無理。海風隨之顫慄,如刀劍刮過臉鬢。易風揚默然佇立二層甲板,負手凝視遠方詭譎的天空。

一身灰白幽蘭袍子,身子筆直,雙眸若一灣清水,卻透着淡淡的冰冷,似乎看穿了比時間更久遠的東西,又似乎迷惘無知。烏黑髮梢逆風飛揚,仍掩不住內心哪份孤寂和執着。他在那裏站了很久,千年裏這似乎成了他為數不多的興趣!黃昏將近之時,一個人站在哪裏凝視遠方!隨文君飄泊六界倒賣商品,很少公然出現在六界視野;而關於他的傳說日益增多。少年得志,修為道法聞名六界,神界論道大會一戰至今傳頌;為紅顏血濺天問閣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說他真性情,有人說他好壞不明,正邪不分。所做所為為正道不容等等!

文君半笑着靠在艙門,光潔白皙的臉龐,靈巧深邃的眼眸,纖細眉紋,鼻樑高挺,淡紅色的朱唇,無不在張揚優雅和智慧。淡淡的幽蘭香氣飄過,似水柔情,叫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淺白緊身袍袖上衣,搭配細沙似的散花裙,雪白的披風。文薇商盟在她的打理下生意紅紅火火,如日中天;有易風揚的陪同做起事來得心應手,無往而不利。

海風涼冽激蕩,吹動袍子如刀刮在身上;易風揚依舊站在原地不為所動。這樣的冷和痛遠比不上心底的創傷,即使時如逝水足夠撫平過往,但始終不能治癒。千年前文君費盡心機治好他,知道他心灰意冷不想在染指紛亂;遂與他訂立盟約,隨她奔走六界做買賣,往後只是商盟中的一個無名小卒。等到想明白了自可離去;期間絕不能反悔。易風揚在不是昨日少年,答應了這個盟約;文君雖是商盟中人,待人納物無不老成持重。他們年齡相仿,卻也十分愉快!

天空烏雲卷襲,細顆冰冷水珠迅速滑落;先前萬里無雲,晴空蔚藍;轉眼雨水湧來。易風揚還是沒有要進入船艙的意思,神情肅穆,陰冷氣息環繞周身。文君抿嘴搖頭提起油紙傘走了過去,撐傘站在旁邊,笑盈盈道:“易風揚都一千年了。還沒個長進,我想葉姑娘活着絕對不願意看見你現在的模樣。整日渾渾噩噩,一臉沮喪!”易風揚忽地鬆動神情,痴痴道:”是啊——已經一千年了。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你可以好好地活着,做你想做的。六界之大,不只有她一人值得你去愛慕,值得耗盡所有。”

易風揚略有觸動地低下頭,瞧瞧海面上雨點濺起的波紋,正如此時複雜交織的內心,我已經沉寂千年!傻笑着喃喃:“千古風流匆謝幕,回望嗟首深情以。一場清夢多愁緒,敢問當時少年意?”這如波濤翻騰的命運糾纏每一個人,想要逃脫卻已深陷泥藻;憑你如何聰穎了得,在它眼中都微不足道,渺小無力地玩偶,用儘力氣企圖任性掙扎。不過是奔向書里寫好的結局!不為人所熟知,又滿是各種可能。

淡然一笑,目光恬靜飄落文君身畔。剎哪間臉頰似爆發的火山,一片通紅!“還看!下雨是不準備進去了嗎?要我在這裏陪你一晚上?到時候我着了涼可還得勞累你!還有時間發獃嗎!”易風揚明白斯人已逝,在怎麼回想都是徒勞。慢慢接過傘柄走進船艙。敏薇號仙船不算龐大,能容納十人左右。奇怪地是這艘仙船上沒有一個傭人,千年裏只有他和文君。走過千年光陰,文君曾說過:“敏薇號是她自己的私有財產,不屬於商盟;所以只讓喜歡的人上船。”

當然仙船內極富奢侈豪華,無論是用品或是食物等等,都足夠使用一年以上。況且以她的背景實力,根本無需去擔心物資問題。船艙內兩人相對而坐,氣氛稍顯尷尬;相互看着又沉默不語。窗外大魚傾瀉,兇猛如野馬脫韁。層層黑雲瘋狂的集結,昏暗中驚雷陣陣,驚棘的閃電不時探頭瞭望。好在仙船設有法陣維持到沒有太大動靜。“看來今晚是睡不好的。不如一邊喝茶一邊欣賞波瀾詭譎的海況!”文君笑吟吟道。易風揚抬頭止住呼吸:“好——我去搬茶具過來。”說完便起身,文君忍俊不禁:“千年了一點沒變,倘若你真的變了,怎麼值得我如此付出!”

易風揚搬來茶海安放在案桌,又提來小風爐升好火,加上木炭。把她最喜歡的茶葉找來,向她遞去眼神坐下。茶葉是極富名的“東方美人”。這款茶深受她的喜愛,同樣她也極富生活美學;雖然要打理商盟上下,時常忙裏偷閑的去博學多聞,詩詞書畫琴棋酒都是手到擒來!於茶道一途更是研學頗深,見解獨到。只不過她很少親自泡茶,即使是她親嘗的機會皆是寥寥無幾。眾多商盟豪紳多次以品茶論商亦少有應允。可以說他是幸運的,千年時光能多次品嘗她的手藝。

(轉眼即是2022年,菁華記後續篇該和大家見面了!好多話不知自何處說起,想了想,便就此開始。——故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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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華記之千山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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