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重生又沒完全重生
漫天黃沙飛揚,他靜靜矗立在其中......
塵土跋扈,無情地挑戰着他的底線,彷彿已經不把他當人看,而他,只是鎖着眉頭,默默忍受這一切。應當說是漫山遍野的黃沙殘暴不仁,一下子剷除了周遭所有草木的痕迹,使方圓幾里里沒有一絲的綠色,似是天神不作美,當初一筆雄黃把這片區域一下染成了如今這般狼藉,而一地的沙子,一下子在烈日暴晒下反射出不少刺目的光芒,卻凸顯得凄涼。
日光焦灼,毫不留情地灑在他身上。
他身着一身被黃沙打成黃褐色的衣服,遠遠瞥着,已然與漫天黃沙的色調混在一起,讓人傻傻分不清什麼是黃沙,什麼是衣服。若不是他的人頭還能在這凄涼的景色中有些辨識度,恐怕沒有人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夾雜着些許泥沙的黑髮在陽光猛照下好像要燃燒起來,而少年本來還算俊美的瘦削臉龐此時也因為脫水顯得有些粗糙和蒼老,他的名字叫陸空,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異能行者中的一個。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幅光景雖是凄慘,卻別有一番情意,但倘若有人親自去在這裏站上一會,恐怕已然倒地不起。
於是一切後續的發展便自然了,這位年輕人在負隅頑抗后最後還是模糊了視線和意識......好似一粒沙子在天地這片沙漠,日月並不因他停止依舊起起落落。
直到一壺水猛的把少年乾癟的五官灌滿,陸空猛的向後一震,腳上被黃沙深深掩埋的鎖鏈這才隨之綳直,在地表顯現出來。
“你醒啦,純廢物。”一抹冷笑伴隨着一聲戲謔讓渾渾噩噩的陸空一下精神。
“獨孤……洛水,你讓我淪落到這片田地,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來不及抖掉臉上的水,陸空咬着牙惡狠狠地盯着眼前這個衣冠禽獸,眼珠就要暴起。
“還嘴硬,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我告訴你,小子,你插翅難逃。”獨孤洛水聽到陸空一番挑釁,也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隨後一拳重重地打在陸空臉上,讓他昏死過去,“也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吧。”
眼看死亡就要蒞臨,陸空眼裏儘是悔恨的淚水。
對不起大家,是我太莽撞了……陸空腦子裏自己好友的身影開始走馬燈地旋轉起來,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不一會兒,他腦子裏一白,只覺得一道閃光把他禁閉的雙眼填滿。
“是天使嗎……”陸空喃喃自語一番。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眼前卻不是鬍子留得長長的閻王或是十字架和一襲白衣的耶穌,而是自己的房間。
“老子這是……在做夢?”陸空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可眼前就是自己的房間不錯,一番思索后,他腦子裏馬上浮現起小說里那些劫後餘生的人藉機靠着記住彩票中獎號碼大撈一筆的情節。
“原來老子是重生了啊。”
平時就會看一點《一夜暴富》雜誌的陸空一拍腦門,打開手機看了眼日期,把腦子快擰成一坨去思考當天的大獎號碼,可卻是一無所獲。此時的陸空一下子從人生的巔峰跌入谷底,他不得不承認一個擺在枱面上的事實。
他居然失憶了。
“媽的小說也不是這麼寫的,老子重生了不應該手握劇本手刃仇人然後有頭有臉的,現在讓我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想不起來是想第一章就太監了是嗎?”陸空對着空氣一頓叫罵,而冥冥之中好似有股不可名狀的力量感受到了他的痛苦,暗中給他注入了一點什麼。
冷靜下來之後,陸空站起來眺望夜空。這是個異能橫行的世界,尤其在陸空腳下這片景城三角洲,無數的異能擁有者都匯聚於此,共同探討這超自然能力背後的奧秘。當然這隻不過是擺在枱面上的光景,透過胸前掛着的沙漏型項鏈,陸空看到鋼筋水泥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彷彿在明示這個世界背後的暗潮湧動。
陸空自己也是一名異能人,可惜不同於那些神仙打架的高人,他的異能僅僅是對目標進行稍微的心理壓制而已。
其實陸空知道,自己手上攥着的這條鏈子,就是自己在這爾虞我詐的棋桌上生存下來的本錢,裏面的沙漏蘊藏着據說與異能相當來頭的時之沙,也正是這把沙子,把他從死亡的邊陲生生拉回了現在這個自己集結了一群出生入死的好夥伴的時間結點。可此時的他,記憶被沖刷得一乾二淨,腦子裏只有獨孤洛水那揮之不去的慘笑。關於這段消失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陸空沒有一點頭緒。
伴隨着腦子裏一頓空靈和劇痛,陸空用手緊緊按住前額,卻意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裏正緊緊攥着一張滿是褶皺的紙,寫着:
“若想要探尋那個你所丟失的真相,那就去把青龍學院掀翻吧”。
“青龍學院”三個字被有意寫作了紅色,在晚上看起來分外醒目,好似正在滲血。陸空本來一團漿糊的腦子裏忽然閃過四個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熱流從自己的眼眶緩緩流下。
“他們……也逃回來了嗎。”陸空喃喃自語,不知覺中已經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想起那天,他為他擋下了致命的鐮刀,一身鮮血打濕了滿地黃沙,倒在他的身前。還有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本想自我犧牲保護自己而永遠在那片沙漠中沉睡,還有那個嘴角帶血叫他快跑的女孩。
“喂,怎麼了,有什麼東西忘在我家了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陸空心中懸着的石頭也才放下。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手機沒聲音嗎。”電話那頭顯然有些不耐煩。
“沒事……打錯而已,方便的話,明天可以來我家嗎,我有事拜託你。”陸空忍着哭腔,笑着說道。
“你怎麼說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我知道啦。”
隨着一聲拉長的“嘟”,陸空腦子裏,一把鐮刀不留情面地捅穿景凌霄身體的畫面突然閃回,伴隨着一股強烈的不安,他又打了兩個重要聯繫人的電話后猛然衝到隔壁的房間握緊門把手轉開。
“誒,我說過很多次了吧,進我房間要先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