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木狐之味

第九回 木狐之味

自從逸寧以一個門外漢的身份,偶然觀看到了幾場精彩的圍棋對弈后,也便激發了他這方面的濃厚興趣。因此,或在飛船里,一有空,便下幾盤網絡圍棋;或是興趣一上來,幾乎風雨無阻地整天泡在那小涼亭前獼尼婆樹下。連去秋明湖玩水的興趣,也減了大半!竟漸漸有種欲罷不能之勢。

這天逸寧出門時,見那天邊有鉛雲堆積,便想到備件雨衣。於是,想起了寺廟師傅給的那件。其實,他早就想把雨衣還寺廟的,可是一想到那大佛像的肅煞,便心懶意惰起來。——才來到那小涼亭棋牌玩耍處,就見那矮胖、白臉大耳的棋牌店店主高興地朗聲說道:"歐,來了一個伴了…哪講沒得下棋的?……這裏這裏,小老弟…這一桌,有個對得上你下棋的……這桌……他也不來彩錢的哦……"原來,這店老闆近段時間,見來了個勤快的新面孔,為了引他入局,曾主動與他下了兩局棋。不來彩錢,只收了他兩塊錢的對局費,所以這般說道。——逸寧聽老闆這樣介紹,也就滿心高興地走了上去。這時,那背坐着的待弈者轉臉看了過來。噫!——竟是那清瘦臉的男孩!逸寧已經順勢走上了這個大色狼對面的坐位了,已不好再迴轉了。他只好勉強抿嘴一笑,坐到了那個空座位上。既然說是"有個對得上你下棋的",那就該是平等對局了。逸寧記得當初老闆一開始就先讓他五子。他也連輸兩局。老闆便說"今天就下到這裏歐?",逸寧他也丟醜得不好意思再要求下下去了的。

沒想到這大色狼居然會下棋!"你好~"這男孩一開口,逸寧卻剎時蒙住!這大色狼變性了?!逸寧他好不習慣!男孩又笑道:"你下圍棋多久了?"逸寧如實說了。於是,男孩提議兩人下互先棋,不來錢的,誰輸得多,誰最後付下棋費。逸寧聽了,既喜悅,又緊張。更有迷惑不解!因此,那男孩便從棋盒裏抓了一把黑棋子,放在棋盤正中間。逸寧則從白棋盒中,拿起一顆白子,放於棋盤上,表示自己猜"單數"。男孩便兩顆、兩顆地把那堆黑棋子分了,最後卻是剩了兩顆黑子,為"雙數"。因之,男孩用黑棋子先下,逸寧則執白,後下。一開始,兩人都很拘謹,都很緊張地放子。可是下過兩局后,兩人明顯放開了。

第一局終了,他們笨拙地數着子數。棋盤上黑子數得183子。結果,兩人都不知誰贏了。最後想去問老闆,老闆已忙開了,不在。又去問身旁的吃瓜眾,有人就問:貼的幾目?逸寧他倆一臉懵逼,不知問的什麼?"貼6目半的嗎?"他倆還是聽不懂。——經他人教導,他們定下:黑先行,貼6目半,以183子算贏;白則178子算贏。兩人又下一局,逸寧再次執白,結果,終局黑棋數出176子,逸寧贏了7子。於是,又連下二三局,那逸寧興許是有些天賦,到得後來,越戰越勇,越贏越多。又因為,雙方捨不得回家,男孩提議:最後一局?逸寧自是樂意。第六局時,下到中盤,逸寧形勢一片大好。那男孩居然不再落子了,就說:"認輸。"來個中盤認負!逸寧難得地一臉高興極了。就聽男孩說:"再來。"下得太久了,逸寧此時是又累又饑渴,一心只想要回飛船大睡一覺。一旁不遠處,就有個小型售貨機,可是他倆誰都不好意思去單獨買東西來吃。於是,逸寧只是搖搖頭地拒絕了。男孩一臉敗后的遺憾。

逸寧起身,隨之想起了那件墊了屁股的雨衣。因此,他便向男孩問明前往附近寺廟去的路,便離開了。他慢慢尋着,找到了公園側門外不遠處,先前的那個竹林寺廟。猶豫遲疑着地走進了佛殿。他不敢抬頭仰視,就只見那大佛像前的供桌上,除了擺着兩大口花瓶,一個小香爐,兩三盞小油燈,便是散放着兩三小堆的花生糖果棗這類供物。逸寧這回還注意到供桌前下方,有個"功德福田箱",卻並不知道它是幹什麼用的。過得左手走廊,到得內堂。就見這裏靜悄悄,沒個人的瘮涼。逸寧沒法,怕隨便放了雨衣會丟舍了,也便又原物帶回。一時見那長桌上的各色盆栽,比上次來時,長得更茁壯了。

接下來的幾周,逸寧得遇那同他下棋的男孩,便下個飽去。不得遇,皆因這男孩要上學之故。好在逸寧他發現,每天中午二三個小時,幾乎總能看到那"老吳"的身影。原來,這"老吳"就在公園外,不遠的鎮落上工廠里上班。午休二三個小時,則喜歡到此過棋癮。他一個普通將退休的老職工,棋藝高超不說,或賭錢,或不賭錢,總隨人意。象逸寧這樣的,他偶爾等不到個別一二個固定弈者時,才會與逸寧來上一兩局授八子的指導棋。不賭錢的,贏則要逸寧付付棋牌費;輸則他來付。當然,至今,他沒有付過一次。到得後來,他就漸漸不怎麼與逸寧下了,寧願虛度一天的午休時間。至於原因,趁着逸寧不在當場,他跟店老闆及其他老顧客說是:"付個棋費,還是小。緊這樣子下不贏,打擊這小弟的積極性是大!"再說,這老吳已稱王稱霸此一方,未遇一個敵手。授他人子,成了常事。逸寧來久了,就見一個臉氣常帶一股暗紅,讓他不由想到老紅薯的40多歲大叔。此人只要跟人來賭錢的,不然,便不下。很多時候,他是跟別人聊天扯淡;或是賴着店裏的一個長藤椅,便是一整天。逸寧打從心裏怕他,不願跟他扯上賭錢的事。所以,離他總是很有距離。逸寧心裏,很想知道,他與老吳誰更厲害?可是至今,一次未見他倆對弈過。這人,大家叫他"老羅"。這老羅躲老吳,就有點象逸寧躲老羅般的味道。後來,逸寧從店老闆一次與他那幫熟客們的聊天中得知,老羅差了老吳二三子,自知賭不贏,所以常迴避。至於這男孩嘛,名叫"邦當.厄.格蓬"。如此一來二往的,逸寧與他成了好棋友。這格蓬因十局有九局輸,便主動提議地,用手機加了逸寧為"好友"。若格蓬雙休日不來,逸寧總難免有種失落的。

好不容易,又挨到個雙休日。這是周六,一早蹲點的逸寧,猜想着格蓬今天會不會來。直到十點這樣,才有下圍棋的人陸續到場。大家喝茶聊天的,卻並沒有組對的。逸寧屬"末流角色",自是不敢久占棋桌石凳的。除了站着,他會偶爾坐了這店裏放置的長板凳。到得十一點,才有一對二流角色的"開戰"。除逸寧外,只有一兩個觀戰的。

隨着泉水叮咚般輕快的一聲"我的老婆也在這。",逸寧便聽到了一個很熟悉地聲音。轉頭後顧,就見格蓬和一個與他長得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男孩,一起走了過來。媽耶,這才是那貨真價實的"大色狼"!那"大色狼"也看到了逸寧,正衝著他笑哩!逸寧忙回頭,假裝認真觀棋。不想那格蓬就直走到了逸寧的身後,說道:"逸寧,你也在。…這是我哥。"逸寧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就只好對格篷兄弟倆微微點點頭。格蓬又道:"今天你和我哥下吧?他想和你下幾局。"逸寧雖眨巴了一兩下眼皮,但渴望下棋的他,自然沒理由拒絕。

不想這做哥的,下棋倒象是他弟的四五倍厲害不止。每贏一局,就見他得樂地說:"讓你二子。""讓你三子。""讓你四子。"直讓到四子,下到第二局,逸寧這才勉強贏了對方二子。但逸寧瞧這大色狼時不時對他壞笑的樣子,卻又讓他不免懷疑,對方可能是在放他的水。這作哥的,名叫"邦當.厄.格帕"。其間,格帕一下低聲自樂地說"我老婆下棋好萌",一下又偷樂地說"我老婆好漂亮呀"。總之,那半勾撩人的話,多得沒個停。再說這逸寧,直發潔頸,小耳豎豎。柳眉細細,印堂疏闊。目小似杏似鳳,眼波池水澄平。鼻小直長。唇紅軟薄。淡青淺條紋上衣,短管藍白牛仔褲,益加襯托出他那玉潤的膚色與均挺的性感身材。這大色狼貪婪的目光,不知對此,留連了多少遍。逸寧一心專註贏棋,只能忽略不計了。有一局,逸寧下得太慢,這格帕索性離了座位,到附近地方,自己掏卡的,買了兩大片紅瓤的西瓜來。且先遞給逸寧一片。逸寧沒多想的,直接伸手接了來吃。讓他沒想到的是,此時的西瓜,吃起來竟然這麼的解饑渴,這麼的甜!讓他不由得長看了一眼這買瓜的人。格帕自是喜形於色。

一時,逸寧要上公廁。這大色狼也隨急笑着跟來。逸寧只好不進公廁。直等了他出來,才進。又一次上公廁,逸寧馬上進廁間鎖了門。出來時,又急急洗個手。——這白天來往此公廁的人,不算多。

格帕後來提議讓他三子,好磨練磨練他。逸寧下了好多盤,竟沒贏一盤。格帕一味要釣這逸寧,樂於奉陪到底。逸寧哪有退心?眼見得小涼亭這邊的華燈初上了,逸寧也沒有想要回家的心!這格帕更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格蓬,看過四五局,便說想回去了。他哥自然是不回。——"我去去再來。"格帕說著,離開了自己的座位。逸寧便也抬頭,看到店老闆的房車改造的狹窄店鋪里,燈明如晝。店老闆、老闆娘及其大胖兒子一家三口,已經在裏面圍坐着餐桌吃晚飯了。逸寧一看手機,哦,七點二十多分了。大色狼是走了嗎?三五分鐘后,格帕跑了趟公廁,又回來了。於是,兩人下了今天的最後一局。逸寧還是輸了。

局后,格帕用他的車鑰匙喚來了他那艘改裝得炫酷的小艇,趕在逸寧要走路前,笑着說要送他回家。逸寧此時憶起了他哥溫行華。自從他找到工作后,便時不時地帶些同事呀,兄弟朋友呀,今天一個,明天一個的,回小飛船來,吃酒喝肉。其間,就聽溫行華對他們說起近期的一則新聞,說是:有個初中男生,一次出外玩,回家晚了。有個和他一起出外玩的高一生,載他回家。在半路的山坡夜林中,對他下手,強姦了他,什麼什麼的。逸寧當時還很深刻的記得,溫行華哥邊說時,還邊拿眼角斜視了他一下。這溫行華還繪聲繪色地說什麼:"……車開到半路,一開始肯定是動手摸人大腿…摸他那裏……人家又像個小姑娘家的老實不懂反抗……可能吃東西時,飲料里也下過了葯……講起來,這一路上,也安了蠻多監視器的呀……"末后,又扯回那些個黃色的片斷,沒完!總之,不免乘着酒興,說些離譜、來勁的黃色段子。但又終歸是逸寧在近旁,他做哥的,哪能完全露骨地細扯下去。——現下逸寧想來,溫行華哥簡直就是把那個事故中的受害者,當作他來講的!再想這溫行華哥是值夜班的,因此,這逸寧就搖頭不願地走老遠一節公園路,這才用手機"掃"得路邊上的一艘小艇公車,自騎回去。這厚臉皮的大色狼,竟不知趣地與他並駕齊驅一路。

通往逸寧他們小飛船的這帶山林路段,或有燈柱,或有掛樹的各式照明。偶爾也會有三四輛飛艇的來往。格帕自然就有所顧忌。他與逸寧不外扯些圍棋的話題,繼而問到逸寧的個人家庭情況。逸寧有選擇地答他,眼晴也多是看向車前方。格帕則是,能與這小神帥說得上話,已是心滿意足了。這裏正有一句沒一句地笑撩着,前面那山坡路邊叢林裏,突然亮燈地緩緩開出一艘飛艇來。就見那飛艇中,有個大眼、白凈圓面帥臉的十三四歲小弟,在一小哥的稍稍催促下,羞笑笨拙忙亂地整着他那衣襟不整的衣服呢。很顯然,他們這組cp,才做完那羞羞事!——逸寧突兀地撞見這種事,臉熱紅得哪裏還掛得住!格帕眼見逸寧一時加大了馬力往前沖,自己也不由得痞笑着跟着加大了馬力……接下來,格帕正要借剛才的事,深撩逸寧一把,就見逸寧他象是生厭了一般,一心要趕着回家,沒再怎麼搭理起人來。格帕見是這樣,又行一節,便慢下車速來,續而轉彎,飛往他路。臨走時,還不忘賣萌地來一句:"老婆,明天再見。"說著,又作手勢給逸寧一個甜笑帶魅的飛吻。搞得逸寧都不知道該說這大色狼什麼好的。逸寧那繃緊的心弦,至此才放鬆下來。

待得逸寧上了小飛船,那大色狼竟又笑着出現了。不久,格帕這才真回去了。

逸寧回到飛船未久,就收到了兩三條手機臨時會話:"老婆,明天老地方見呀……呵呵"。"老婆jan.逸寧,你老公我叫邦當.厄.格帕。呵~"——逸寧他不敢設想,若他哥溫行華知道了他今夜如此晚歸的事後,會怎樣"監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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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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