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另類清創

老陳聞言面色不虞，但主任在場也不好立刻發作。

“具體說說。”趙主任依舊愁眉不展，隨口問道。

顯然，主任也沒把吳斯的說法當回事兒，不過至少有了發言的機會。

在醫院，學歷低真的是原罪，只有本科學歷的自己，在任何人眼裏都和人才挨不上邊兒。

但萬一這個圖鑑是真的，能救這患者命的就只有自己了，人命關天啊。

吳斯決定拼一把。

“首先，這患者被咬后經過的時間太短，狂犬病發病可能性太低。”他推了下眼鏡，侃侃而談，“典型的畏光恐水反應也沒有。如果是陳老師說的麻痹型，那病人都快呼衰了，至少也該肢體軟癱吧，可他……”

眾人看向床上的患者，依舊在下意識地掙扎，四肢肌肉緊繃，強大的力量把三百多斤的電動護理床拽的快掀起來了……

老陳臉更黑了，昨天病人越來越危重，光維持基本生命體征就很費力了，他確實沒太多精力分析病因。

“那你覺得他為什麼會呼衰？意識障礙又是怎麼回事？”話說到現在，其實老陳也覺得狂犬病不太靠譜。

可他不相信一個小年輕，尤其是眼前這隻有本科學歷的小子，能把疑難患者的病因捋清楚！

吳斯瞄了一眼趙主任，發現主任也略帶詫異地看着他。

如果是老爸，恐怕會把想法壓下來，一會兒交班結束私下告訴老陳，讓老陳去處理彌補。

不耽誤患者治療，不搶風頭，不落同事的面子。

簡直完美。

真的完美嗎？

吳斯覺得完美個屁。

屁的音調拿捏好了，沒準都比這種說法好聽。

老爸悲劇的結局，已經說明一切了。

無私，什麼都得不到。

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中燃燒，吳斯不吐不快：“呼衰也好，意識障礙也罷，我覺得都是感染性休克造成的！血氣分析上這5.6mmol/l的乳酸，就是證據。”

血乳酸正常值高限是1.7，升高的幾個原因，現在只有感染性休克可能性最大，而5.6說明機體組織灌注已經相當差了。

幾人啞然，老陳忽然嗤笑一聲：“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高論，乳酸升高我當然看見了。可液體復蘇也做了，抗生素也用了，他不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您抗真菌了嗎？”

吳斯打斷了老陳，拋出一顆炸彈，炸得在場眾人都有點懵。

連趙主任都頗為疑惑。

感染性休克治療應該首先補液擴容，但根本還在於感染的控制。

不是只有細菌，才能造成感染，這些大家其實都知道，可是……

“狗咬傷，你現在抗真菌幹什麼？”老陳語氣不善地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野狗呢？野狗可是會翻垃圾箱，吃垃圾的，我認為不能排除真菌感染。”這一步已經邁出去了，吳斯就沒打算中途認慫。

自己只是個住院醫，說錯了不過丟個臉，沒什麼影響。

反正原本就不受待見。

至於得罪老陳……那就更無所謂了，不得罪他也沒少針對自己。

現場靜了下來。

臨床醫生的職業敏感，讓每個人都開始思考真菌感染的可能性。

乍一聽這說法有些離譜，可是野狗翻垃圾箱找食物，也確實是常態。

眾人驚訝的發現，答案是：無法排除。

對icu的危重病人來說，某些無法排除的問題，就要假設其存在。

真菌感染恰是其一。

這和普通科室又不一樣，危重病人沒時間給你慢慢論證，慢慢尋找證據，出手的機會稍縱即逝。

做標本培養等有結果要三五天，陽性率還不高，等有結果再給葯，患者都拉走火化了。

趙主任眼睛也亮了起來：“小吳想的不錯，值得一試！”

老陳沒再說話，在這事上再抬杠，那不是針對吳斯，而是在說“我是弱智”。

隨後，包括老陳在內的幾人就討論起了抗感染方案。

吳斯則趁此機會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加點。

如果圖鑑真的靠譜，那抗真菌只是一方面，病人能不能活，還要解決“屍氣侵蝕”的問題。

剛升級的時候沒細看，這遊戲功能還不少。

上方一排按鈕：前三個是【角色詳情】、【技能強化】、【醫療圖鑑】，目前解鎖的只有這三個，剩下的都是灰色，上面還有一把鎖頭的標誌。

點開【角色詳情】，頁面很簡潔，連紅藍條、屬性參數都沒有，只寫着：

吳斯：聖醫學徒lv1（0/50）

稱號：無

遊戲幣：0

閑置基因槽位：3

感覺自己看了個寂寞，基因槽位又是什麼東西？點開右邊的小問號，查看說明：

玩家可將獲取的基因片段插入槽位中，獲得對應物種部分能力。

……這看上去也太不科學了，吳斯哭笑不得，人類至今對基因的研究也只算是皮毛，豈是這麼兒戲的東西？

搖搖頭關掉這一項，再點開也有個小紅點標誌的【技能強化】，入目是很多熟悉的名字。

氣管插管術+

氣管切開術+

頸內靜脈穿刺置管術+

……

貌似這些都是自己現實中已經學會的醫療技能啊。

但也有不少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技能。

比如這個“刀法”。

自己什麼時候會刀法了？

好奇的點開，下面包含了四項：

執弓式+

執筆式+

抓持式+

反挑式+

“……這不就是外科手術刀的四種持刀手法而已嗎？”吳斯心中忍不住吐槽。

若說這也算刀法，那自己苦練幾年，估計也算小成了吧。

綜合icu是個神奇的科室，科里的醫生都要內外兼修。

不要求能做大手術，但像清創這種入門級技能還是必須掌握的。

點開清創最常用的執筆式後面一閃一閃的“+”，立刻出現幾個選項：

聖力加持+

力道強化+

速度強化+

精準強化+

聖力！

吳斯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這個腦內遊戲靠不靠譜，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自己現在有三點強化點，想了一下，點了聖力、速度和精準。

至於“力道”嘛，自己清個創已經夠用了，又不出去砍人，暫時沒必要加強。

頓時，一種奇異的感覺包圍了吳斯，彷彿泡在了溫泉中，溫暖舒適。

同時體內似乎多了一種能量，並不像小說中一般聚集在眉心或者丹田，而是無處不在，渾身洋溢着充滿活力的感覺。

待這感覺消失，執筆式便掛上了綠色的“+3”標誌，後面還多了個派生技能，只是暫時為灰色不可見。

角色頁也出現了新的文字：

聖力（100/100）

此時床上的病人，在吳斯眼中也大不一樣了，身體被撕咬的傷口全都纏繞着黑色氣體。

正在慢慢向周圍侵蝕，尤其大腿處的傷口黑氣最濃郁。

吳斯震撼不已，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屍氣”了。

無論這是不是食屍鬼造成的，但至少證明了超凡力量真的存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大家的討論也已進入尾聲，最後決定靜脈輸注伏立康唑，一種效果經過多年驗證的廣譜抗真菌葯。

見討論已畢，吳斯看似不經意地提了個小要求。

“主任，我想給他重新清下創，有些地方血運似乎不太好。”

“嗯，你看着辦吧。”

眾人還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畢竟清創不過是基礎操作。

護士小姐姐準備好清創包，其他人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病情。

吳斯默默地做好傷口消毒、拆線、鋪洞巾，換好手套，局部注射利多卡因。

最後以執筆式拿上手術刀的瞬間，他整個人就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自己的感覺就是高度專註，眼裏只有要清創的傷口。

眾人的討論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吳斯。

甚至護士小姐姐都愣在那裏，忘了出去。

此時他在眾人眼中有一種獨特的氣勢，讓人心中發寒，彷彿自己動一動，喉嚨都要被割開。

咕咚。

老陳沒忍住，吞了口唾沫。

吳斯動了。

嵌着20號刀片的手術刀劃出優美的軌跡，以非同尋常的高速向著患者左大腿傷口處切去。

同時調動聖力附着在手術刀上，過程毫無滯澀，這聖力使用起來彷彿自己身體的延伸。

眾所周知，人體皮膚組織其實並不好切。

穿過角質層、基底層，其下的真皮層又富含彈力纖維和膠原纖維，還有汗腺和毛細血管網分佈，之後才能到達皮下組織。

切割的時候皮膚還會滑動，就算幹了幾年，都沒人敢保證自己每次都能一刀下去直達皮下。

至於剛乾臨床的菜鳥，好幾刀下去都沒“破防”，那也是常有的事。

原本以吳斯的水平，也要平均兩刀，皮膚鬆弛發韌的老年人可能還多。

但現在，他深刻的體會到了“精準”兩個字的意義，不僅體現在下刀位置的準確，也包括了發力的精準。

只一刀，皮膚便被完美的劃開，並且沿着缺血壞死灶的邊緣走行，多一分都沒有越界。

第二刀便分離了淺筋膜，也就是結締組織與脂肪組織的總稱。

患者也算幸運，這傷口相當深，險險沒有咬破股動脈。

吳斯查看了傷處，好在股動脈與股神經都沒有受損，縫匠肌也完好無缺。

股神經若是斷裂，雖然能請神經外科做外膜縫合重新接上，但以後這條腿的感覺與精細運動都有可能出問題，很難百分百恢復到受傷前的狀態。

這也給清創造成了一定難度，一邊是股動脈，一邊是股神經，清創的時候需要極其小心。

即使是覆蓋肌肉和血管神經的深筋膜，一旦破損，癒合也非常慢，還幾乎不可能恢復到破損前的張力。

若是之前的吳斯，也難免緊張不已，每刀都小心翼翼。

但現在，每次下刀他都能準確避開重要的血管與神經，精準分離壞死組織，像一台精密機器。

纏繞傷口的黑氣遇到聖力，也像冰雪遭遇了烈日，一接觸就潰不成軍。

黑氣消退後，缺血壞死的組織也停止了進一步擴大。

至於操作速度，吳斯反而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他沒感覺，是因為進入了高度專註狀態，可不代表旁人沒感覺。

在別人眼裏，只看到吳斯在令人眼花繚亂地出刀，速度飛快卻又細緻無比。

一塊塊壞死的皮膚、組織被清理出來，卻沒人看得清是怎麼做到的。

保守的趙主任幾次想開口制止，卻不知道該制止什麼……

不到三分鐘，左腿上最大的傷口已經清創完畢了，壞死組織整齊排列在金屬盤上。

這次清創消耗了30點聖力，好在這玩意可以緩慢回復。

現場靜默良久。

忽然爆發出一陣掌聲和鶯鶯燕燕的歡呼。

“哇！好帥啊！”

“像拍電影一樣哎，你怎麼做到的？”

護士們不知什麼時候全都聚了過來，此時正拍着手嘰嘰喳喳個不停，像看稀有動物似的看着吳斯。

“行了！都該幹嗎幹嗎去，不管別的病人了？”趙主任板著臉呵斥幾聲，護士們這才不情願的散夥。

主任轟走了護士，轉向吳斯，嚴肅的臉上忽然硬擠了個笑容出來，讓人起雞皮疙瘩：“小吳啊，這是在哪學的手法？”

“呃……規培時有個返聘老主任教的。”

趙主任笑而不語，心裏一個字都不信，不過見吳斯不願說，他也沒繼續刨根問底。

市裡醫療圈的大拿他哪個不認識，誰能有這麼誇張的手法？這小子明顯沒說實話。

不過在社會上這麼多年，他知道，有些事普通人還是不要刨根問底的好。

沒準這小子就是什麼醫學世家的傳人，以前的履歷都是編的。

沒錯，肯定是這樣！

老趙主任越想越激動，腦補了無數版本關於吳斯的顯赫背景。

老陳則一言不發，表情有些複雜。

隨後的傷口縫合，吳斯倒沒整出什麼誇張的活兒，速度也恢復了一般水平。

花了半個多小時，他終於完成了患者全身大小十餘處傷口的重新清創換藥。

聖力基本消耗一空。

不過他發現了一件事，這病人似乎不簡單。

全身這麼多傷口，有的幾乎深可見骨，卻都奇迹般地避開了要害，要不是因為感染和屍氣侵蝕，他的傷根本不致命。

總不能是全都是巧合吧？出現太多次，那就不可能是巧合。

這病人究竟什麼身份？世上……真有食屍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