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耗火速入京都，王煜思慮天下事

五日後京都的夜晚，萬里無雲，月明星稀。

一尊龐然大物靜靜地矗立於廣闊無垠的平原之上，皎潔澄澈的月光灑在這片大地上，照出了皇宮的壯闊雄偉。

太極宮內，昏黃的燭火左右飄搖，淡淡的火光映照出桌案前一個消瘦的人影。

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眼處印刻上了濃濃的黑眼圈，一雙丹鳳眼中射出着銳利的光芒。身着素衫已經遮掩不住他的英俊挺拔。

王煜手持硃筆，對着眼前堆積成山的竹簡挨個回復批示。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王煜停下筆來，把筆輕輕放在桌案上，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眼皮子眨了幾下，隨後又使盡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時，宮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便有內侍宦官劉如意走到他身後，麻利地跪下來，說道：“奴才給皇上請安。”

王煜轉過頭來，盯着劉如意的身影，內心突然有些許不安，問：“宮外是何人

？”

劉如意趕忙答道：“回皇上，有使者帶來了十萬火急的軍情，正在宮外候着呢。”

“讓他進來。”

“諾。”

王煜看着劉如意遠去的背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周圍昏黃燭火的映照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黑影。

一道風塵僕僕，渾身灰塵的人影快步走入殿中，向著遠處火光所在的地方跪倒，頭迅速低下來，道：“臣叩見陛下！”

隨後又急忙從衣服內將一封還算乾淨的竹簡，舉過頭頂，說：“啟州刺史王大人遣小人為傳遞鎮遠府緊急軍情！”

鎮遠府！王煜眼睛一眯，揮了揮手，身邊的宦官便低下身子快步跑過去，接過竹簡，又是一路低着頭走了回來，恭敬地遞給了王煜。

王煜展開竹簡，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卻是越看越心驚。看完最後一個字后，便將竹簡放在了桌案上，轉過身去，再次揮了揮手，隨後雙手交叉放在背後，閉上了眼睛。

身邊的宦官立刻明白，帶着使者走出了太極宮，叮囑他在此等候皇上的命令，隨後再次步入宮內。

而王煜看完了鎮遠府陷落的消息，幾次深呼吸后迅速平復了內心中的急躁不安，此時正在思考對策。

這天下只有一塊大陸，共有六國割據一方——分別是大盛、北乾、異流、寧國、康興與南燕。其中大盛居於整片大陸正中間，儘管國力強盛，能在六國中排第一。但同時與五個國家接壤，腹背受敵，僅僅只有招架之力而已。

而大盛在幾十年前通過貿易互市的方式與實力最弱的南燕結盟，來減少邊境壓力。

而其他四國也早早建立起了兩個聯盟，分別是北乾與異流結盟、寧國與康興結盟。

也正是因為如此，南燕才迫於壓力與大盛結盟。現在三個聯盟互相對立，彼此之間虎視眈眈，伺機吞併對方的領土。

這些年來雖然摩擦與戰爭從未間斷，但都是些小的戰爭，從來沒像這般丟了一個府，那是傷筋動骨啊。

全大盛一共也就才七個府，十一個州。而鎮遠府經過作為邊陲地帶，人口不多，但也足足有接近兩百萬人，這對於三億五千萬的人口總數也佔比也不小。

而此次北乾能收買林奇，迅速出兵攻下了鎮遠府，一定是蓄謀已久。而異流作為北乾的盟友，也有可能出兵相助北乾或侵擾大盛疆土。

而北乾與異流都屬於半游牧半農耕國家，騎兵實力強悍。而大盛只有一處大規模草場來養馬，為了保護唯一的馬匹供應地，便在那裏設立了鎮遠府。

而今鎮遠府丟了，那可就再也沒有馬屁供應了。失去了騎兵，大盛的軍事實力會大幅度下降的。

但比這更要緊的是北方的萬里平原根本無法抵擋長驅直入的敵軍騎兵。原先有西北鎮遠府佔據高地抵禦北乾，最北方凌言府、鎮北府佔據連綿群山抵禦異流情況雖不樂觀，但也算勉強能守住。

現在鎮遠府丟了，敵軍騎兵便能一路攻破無數設在一望無際平原上的小城池，直抵陪都上京。

幸虧先帝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大規模修築城牆，建成了橫亘千里的上京防線，駐兵六十萬防守。

但敵軍蓄謀已久，來勢洶洶，儘管有六十萬軍隊抵擋，北乾能攻破上京的概率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上京防線被攻破，那北方這半壁江山就算是拱手相讓給他人了。

想到這，王煜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滄桑但難掩英武之氣的臉龐。是他——孫長立！

現在想起這個這個老頭子，眉毛不禁一皺，但很快又再次舒展開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何必在意過往恩怨呢。

於是他便對身邊的宦官說：“授驃騎將軍孫長立上京防線總兵官的職位，即刻趕赴上京。”

身邊宦官立刻再次跪下，道：“諾。”隨後急忙走出太極宮，前往翰林院去起草聖旨。

現在總指揮有了，應該在派些軍隊去增援上京，畢竟軍隊肯定是越多越好。

那誰帶增援的軍隊去呢？孫長立還在北方的啟州種地呢，要等他趕到京都帶兵去那黃花菜都涼了。

那就只能從朝堂上有名的文臣中選一個了。而現在大盛朝堂上共有四家勢力，分別是郭家、錢家、劉家、曹家。

先帝駕崩時不到三十歲，留下了當時只有十歲的王煜繼承帝位，而國家大權自然落入了太后錢柳手裏。

錢太后十年的垂簾聽政讓娘家錢家推倒了盛極一時的李家，一躍成為了黨羽遍佈整個朝堂、掌控朝政的第一大家族。

王煜加冠之後，錢太后才不情不願地將權力還給了王煜，不過還是在最後提出了要求——立王煜的弟弟王淼為太子，將來繼承大統。

母親從小便偏愛弟弟，如今更是要在國本上做文章，儘管王煜內心有一萬個不情願，但為了權力，還是不得不答應下來。

在王煜上台後，便開始逐步培養自己的勢力，提拔了吏部右侍郎郭懿，讓他頂替了錢家黨羽錢正的位置——吏部尚書。再安排曹皇后的哥哥曹間做了戶部尚書，任命二人入閣，蠶食錢家勢力。

隨後的三年內劉清任刑部尚書、入閣，郭懿為內閣首輔。錢家黨羽幾乎全部被擠出了朝堂，內閣里也只有錢儀孤零零地撐着錢家。

儘管錢太后屢次旁敲側擊讓他對錢家下手輕點，但收效甚微，錢家一步步走向衰落。但有錢太后的面子在，王煜也不敢直接把他姥爺——錢儀直接趕出朝堂。

明眼人已經看出來了：錢太後身死之日，便是錢家完蛋之時。

現在的錢家，儘管屢遭打壓，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旦錢太後知道此次事件，恐怕又會叫他去談話，讓他把領兵增援的位置給錢儀了。

到時候母親親自都跟他這麼說了，也不能明着面拒絕，平時的陰奉陽違到這時也不好使了。要是真讓錢儀去了，那錢家就真有了死灰復燃的可能。王煜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於是王煜便再次派人把去翰林院的宦官叫回來明天再發出去，順便告誡啟州來的使者要守口如瓶，保證這事起碼要保密到第二天早朝。

而想通這一切之後的王煜已經找好了領兵增援的最佳人選——郭曦。

該削弱郭家的勢力了，這三年來，郭家是愈發強大了。

想起幾日前錦衣衛指揮使陸元的奏報：郭懿大肆收受晉幫與徽幫的賄賂，斂財達數千萬之巨。

此時授人以柄，好個手段，不愧是老狐狸。可惜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郭家，實力膨脹得太大了，現在該削了。

正想着呢，這時有宦官走入，跪下來舉起一個盤子，口中說道：“皇上，到時辰了。”

王煜接過銀盤上烏黑的仙丹，放入口中，端起杯子，就着水一番咳嗽后才勉強咽下去。

現在距離得道成仙，長生不死，不遠了。

王煜走太極宮門口，望着宮外星星點點來回行走的燈火，再望着天上晶瑩皎潔的滿月，目光深邃悠遠，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