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將軍憤慨出鎮遠,萬騎悲壯隕疆場

第一章 將軍憤慨出鎮遠,萬騎悲壯隕疆場

“給本將擂鼓!”留下斑駁歲月痕迹而又黑紅色交雜滲透的城牆上,一位身着鐵甲鐵盔,手執半人長度的鐵制狼牙棒的中年人高聲對身邊的將士道。聲音中蘊含著憤怒與激動。

中年人濃眉大眼,一雙虎目中噴射着怒火,高挺的鼻樑,一口齙牙緊咬,臉上遍佈着黃斑與黑痣,一道猙獰的刀痕分明地刻在上面。原本烏黑的長發在上一場戰鬥中被一刀砍斷,現在僅剩下散亂的短髮。下巴上濃密的鬍鬚也額外顯眼。

身邊不遠處同樣身穿鐵質鎧甲的士兵眼睛死死盯着遠處的敵軍,雖然也同將軍一般怒火中燒,恨不得下去把他們都剁碎了,但還在努力保存冷靜。

他咬着牙,悲戚且憤慨地勸說說:“將軍,總兵前兩日說……”

還沒等士兵說完,將軍便指着遠處的敵軍,手臂上青筋暴起,臉色因極致的憤怒漲得通紅,充滿血絲的眼眸盯着士兵,大聲喊道:“這群狗雜碎這般欺辱我大盛,肆意殺害我大盛的萬千庶民,老子不去殺了他們,還配穿這一身衣服嗎?還配當個人嗎?”

只見遠處站滿了北乾帝國的士兵,他們個個騎着高頭大馬,身穿緊袖短衣,粗布短褲,頭髮簡單地紮起,眼神中流露出兇狠之色。

現在他們每個人的旁邊都綁着一個大盛的普通百姓,看着不斷掙扎的百姓,他們哈哈大笑,馬刀揮出,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一地。

在這般情景下,大盛帝國鎮遠府的守軍怎能不怒。彎弓射箭,卻發現敵軍狡猾地站在了超出射程範圍的地方,肆無忌憚地大笑。

城牆上的士兵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憤怒佔據了主導,不再勸說將軍了。他脫下鎧甲,緊緊攥住鼓槌,憤怒地嘶喊,把眼前的大鼓當做敵軍,用盡全身氣力砸在上面。

轟隆的戰鼓聲愈發激烈,將軍也騎上了已經披好重甲的戰馬,自己身上的層層重甲劇烈晃動,發出錚錚叮鈴之聲。

他全身上下皆被重甲包裹,只露出兩隻眼睛,鐵制鎧甲共有九層,一層接一層連着,全甲共重九十斤。戰馬同樣如此,只露出兩隻眼,層層重甲披着。

渾身包裹在鐵甲中的騎兵在加上他們手中那四十斤重的鐵制狼牙棒,如同從地獄中出來的惡鬼,又宛若無堅不摧的鋼鐵戰士。緊緊看一眼,就能讓敵人心生寒意。

高大沉重的黑色城門被緩緩拉開,發出沉悶的摩擦聲。將軍王里率領同他一般人馬皆着重甲的重騎兵踏出城門,咚咚的馬蹄聲與鐵甲碰撞之聲交錯,預示着一場異常慘烈的戰鬥即將打響。

王里騎在快速移動的戰馬上,回頭看向城門處的守軍,高聲喊道:“關好城門,吾此去,乃為生死搏殺,唯戰,或死,絕無怯戰之將、敗退之兵!”

遠處的北乾帝國騎兵總帥元比自然也看到了大盛帝國的軍隊總算是被他們釣出來了,露出了殘忍陰險的笑容。他揮揮了手,身旁的士兵立刻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戰馬的兩隻前蹄對着百姓高高抬起,如同索命的死神,狠狠踩在了百姓的頭顱上。

瞬間頭顱崩裂,紅白之物四濺,北乾士兵再次哈哈大笑。在元比的帶領下,很快四散開來,稀疏分佈。戰馬也快速奔騰了起來,向王裏帶領的重甲騎兵兩面包抄。

雙方的鐵蹄重重地踏在深厚黃土上,捲起漫天煙塵,大地被踩得劇烈晃動起來。在轟隆的戰鼓聲中,越靠越近。

距離夠了,雙方開始了第一輪對射。王里先挑個頭,手拿硬弓把正中間,弓把卡在虎口,手掌虛握,箭搭在持弓手上,箭尾卡在弦上,與弦垂直,形成直角,持弓手放在身體側面。拉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放箭!

王裏手中拿的是五石(三百斤)的硬弓,一箭射出,空氣瞬間被刺破,發出嗚嗚的一陣風聲,敵軍的一名士兵直接被射穿頭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雙方立刻開始對射,一時間頭頂上無數道細長的流光劃過,發出嗚咽的破空聲,恍若漫天蝗蟲過境,一時之間蓋得日月隱匿,天地無光。

北乾士兵只要被射中,必死無疑。而大盛士兵,因為身着重甲,一時間叮叮噹噹的鐵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人倒是沒什麼事。

這就是重騎兵對上輕騎兵的優勢——那厚重堅硬的鎧甲,能讓他們承受多次傷害而毫髮無傷,有強大的防禦力。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沉重的鎧甲也是重騎兵最大的劣勢,嚴重限制了他們的速度。

元比自然十分清楚雙方的優劣勢,便用起了成吉思汗的打法來對付大盛士兵——保持距離,弓箭消耗。

這一身重甲確實是堅固,但也不是萬能的,一次射中射不死,那兩次,三次,一百次呢,鎧甲還能防住嗎?

所以,他們輕騎兵要做的,就是利用速度優勢始終讓重騎兵摸不到他們,一直射箭就好了。畢竟輕騎兵正面硬剛重騎兵等於找死。

而這次對射,因為北乾士兵佔據了速度優勢,進行靈活躲閃,所以死傷並不大。反觀大盛士兵,被射中的人數是北乾士兵的數倍,只不過是有鎧甲阻擋,才沒出現大規模死傷。

王里看出來了北乾的意圖,眼睛一眯,提着他那閃着森森寒芒的狼牙棒就向身邊最近的敵軍衝過去。

王里身邊的士兵急忙跟上將軍的戰馬,一同向敵軍包抄過去。

敵軍眼見重騎兵向自己衝來,急忙快馬加鞭地向遠處跑去。王里追了幾分鐘,發現距離不僅沒縮短,反而越拉越大了。

看來想追上敵軍來刀兵相接是不現實的,只能通過射箭來有效殺傷敵人了。

於是他再次屏氣凝神,拉弓射箭。一箭飛出,一人應聲倒下,被奔騰而過的鐵蹄踩成了肉泥。

其他大盛士兵看到將軍的神箭法,同時也明悟過來,追是追不上的,只能靠射箭了。

嘿嘿,這群狗雜碎想射我們,那就先接我們一箭再說吧!都在射程內,看看是這群狗雜碎的身體硬還是我們的鎧甲硬。

就這樣,大盛士兵一邊追一邊射,而北乾士兵那是苦不堪言。敵人鎧甲還沒射穿呢,我先挨了一箭。

此時,夕陽西下,殘日如血,金黃色的餘暉映照着下方掀起的漫天煙塵與不斷對射的雙方士兵。

在這沙塵中,馬蹄聲,弓弦拉動聲,箭支破空聲,鐵甲脆響聲,哀嚎聲,慘叫聲,肉體倒地聲,踐踏聲紛紛奏響,譜寫了一首生命的哀歌。

而元比一看,情況不對啊,己方一直在死人,雖然不多,但還在不斷增加。照這麼下去,敵人鎧甲還沒射穿呢,自己人先死完了。

元比只得下達軍令:戰略撤退。所有北乾士兵彷彿在此時得到了救星,揮動馬鞭往死里抽戰馬讓它趕緊跑。一時間整個北乾士兵都亂作了一團。

眼看北乾士兵拚命地逃竄,王里示意不必再追了。追也追不上,追他幹嘛?不過嘛,在客人臨走前,自然要送他們一分大禮。

所有大盛士兵都將催動戰馬減速,踩着蹄鐵,眯着眼,送了敵人三波齊射。

北乾士兵再次人仰馬翻,哀嚎遍野。

廣袤無垠的曠野上大盛士兵透過一片馬蹄捲起的煙塵目送北乾士兵離開,似乎在嘲笑北乾的無能。

而已經跑遠了的元比心情無比地沮喪,沒想到自己竟然輸得如此徹底。想到剛才的情景,氣的是臉色通紅,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中,扣出一道紅印,隨後越想越氣,直接一腳踹到馬肚子上。

他騎的馬昂起頭來,對着天悲憤地一聲長鳴,搖晃着身上的鬃毛,一張長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而元比此時已經不去顧忌馬的感受了,因為他的眼睛緊緊盯着遠處,煙塵四起,蹄聲遍野。

前鋒士兵舉着大旗,上面綉着一隻露着獠牙的野狼頭,正是北乾帝國的國旗。

這是提前約定好此時來進行最後收割的北乾帝國重騎兵——鐵浮屠。

他們身上同樣披着厚厚的重甲,只不過與大盛帝國重騎兵的鎧甲不同,不是一層一層的相接,而是形似鐵塔,整體覆蓋。

鐵浮屠軍隊逐漸來到了元比面前,鐵浮屠軍中將領完顏金赤看到元比失利,落荒而逃,內心雖然有些憤怒與失望,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罵他的時候,對他說:“與某合力,破此大敵,敗過皆消,尚有功焉。”

元比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對着完顏金赤點了點頭,整頓殘餘軍隊,同鐵浮屠一道再回頭,準備趕在大盛帝國士兵回城前包圍消滅他們。

而另一邊的大盛士兵在王里的帶領下正策馬揚鞭往城內趕呢,這時他們卻發現不對勁了,身後的馬蹄聲愈發猛烈急促,絕不是己方這些人能發出來的。

回頭望去,只見身後曠野上佈滿了奔馳的良駒,把無比寬敞的平原擠得滿滿當當,一眼看來密密麻麻全是黑影,望不到頭。血紅的太陽與數之不盡的馬匹便填滿了眼中的整個世界。

大地在馬蹄之下瑟瑟發抖,劇烈顫動中發出隆隆的咆哮聲。一時間恍若山崩地裂,天塌地陷。

王里遠遠望着奔來的鐵浮屠,知道來者不善,今日須要戰過一場方能退去。

他便指揮軍隊掉頭,迎着夕陽直接正面對上鐵浮屠,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精銳重騎兵。

重騎兵軍團如同冷兵器時代的鋼鐵洪流,所過之處,無人可擋。如今這兩股重騎兵軍團對撞來了一場硬碰硬的對決。

鐵浮屠人人手持重鎚,一錘砸下有萬鈞之勢,恍若山嶽臨頭,能砸得敵人瞬間是頭顱崩裂,當場身亡。

而大盛帝國重騎兵則手持鐵制狼牙棒,同樣是粘着就死,碰着便亡。任誰也不想去體驗挨一下鑲滿鐵鉤與倒刺的大鐵棒是什麼滋味。

血色殘陽,金黃餘暉,在這平原上壯闊地綻放。兩股鋼鐵洪流,此時正在大地的顫抖中轟然相撞。

大盛士兵一棒掄去,鐵浮屠一錘砸出,或兩相對撞,或正中鎧甲,擊起了一片“咚”的沉悶響聲

再然後馬匹上的鎧甲戰士在高速移動中互相撞上,猶如兩輛全速行駛的坦克相撞,一時間煙塵四起,兩敗俱傷。

無數鐵甲戰士從馬背上狠狠摔了下來,巨大的速度與衝擊力震得他們瞬間內臟破裂,身後無數與他們一般的重騎兵踩踏而過,鐵甲尚存,人命已逝。

這就是騎兵交戰時的境況,一旦從馬上摔落,等待他的結局只有死亡。

而那些被敵人的武器擊中鐵甲而且沒有在這一輪對沖中摔下來的人也不好受,內臟受到了猛烈的撞擊,內出血嚴重。

雙方這一輪互相攻擊之後交錯而過,整頓軍隊,調轉馬頭,準備再次進攻。這就是小說中常說的一回合。

而在剛才的對撞中,元比帶領的輕騎兵也沒有閑着,在旁邊對着大盛士兵射箭,雖然作用不大,但也能充分體現出他們還有吸引仇恨的用處。

兩股鋼鐵洪流經過整頓,再次掉頭拼殺。

王里經過第一輪對戰,感覺出了敵人兵力比他們多,但多多少並不清楚,密密麻麻數之不盡,根本無法估算。

此時的他正在敵人的軍中橫行無忌,一棒一個,只要砸中,即使敵人有鎧甲也頂不住巨大的衝擊力,瞬間腦袋開花。他可是被稱為“天下第一力士”的人。

一陣勁風自頭頂呼嘯而過,王里立刻低頭趴下,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立刻回頭找准目標,掄起狼牙棒就砸了回去,而敵人就沒他這麼迅速的反應,被砸中腦袋,墜下馬去。

如此一番又一番的交戰,即使是夜間也沒有休息,整片戰場成了重騎兵的天下,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天凌晨。

經過了一晚上的交戰,雙方重騎兵的體力幾乎都消耗殆盡。即使經過無數次訓練的馬匹也有口吐白沫,栽倒在地的。而人就更不用說了,幾乎連武器都舉不起來了。

本來雙方此時應該停戰休息半天再打,可是場上今天有了變數——元比的輕騎兵,他們昨天晚上根本沒有參戰,全去睡覺了,就是為了在此時消耗敵人。

雖然輕騎兵依然對重騎兵構不成威脅,但卻能很好地阻止他們休息,消耗他們的精力。

元比他們看到正在休整的敵軍就在遠處射箭,看到實在累的動不了的就數十人圍上去痛下殺手。

元比他們的射箭讓大盛士兵很頭疼,一個小時也沒能恢復精力,也就註定了他們隕落於此的結局。

而鐵浮屠經過這一個小時的休整,體力也恢復了一些,再度舉着重鎚向大盛士兵殺來。

本來鐵浮屠人數就多,在大盛士兵的拚死抵抗下才撐過了這一晚上,現在他們再度席捲而來,大盛士兵再無抵抗之力。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殊死搏殺,鐵浮屠最終殺掉了大盛士兵絕大多數,將王里等幾十人圍在中央。

隨着一聲聲鐵甲落地的聲音,整片戰場上只剩下了王里一人。他的戰馬早已倒地死亡,他渾身血污,鐵甲破爛不堪,宛若猙獰的鋼鐵血魔。

完顏金赤看着仍做困獸之鬥的王里,當即下令放箭,射死他。

一時間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再度襲來,只不過他們這次的目標,只是一個人。

王里昂起頭來,望着這漫天的箭支,用目光捕捉初升的朝陽,在那點滴的光芒中大笑開來。粗獷的笑聲傳播四野。

一抹微風吹過鎧甲已經破碎的臉頰,箭支也洞穿了他的頭顱,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在王里愈發模糊的視線中,他知道自己的生命算是走到頭了。到了臨死的這一刻,他也不怕死。儘管從軍的那一天就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但現在他卻牽挂起了城中的妻兒,不知道她們能否受到自己的絕筆信,不知道他們能領到多少撫恤金。

在一聲幾乎聽不見的嘆息聲中,這位天下第一力士終於倒下了。他重重地栽倒在地,渾身上下插上了幾十隻箭,被射成了刺蝟。

完顏金赤騎着馬緩緩到了他身旁,下馬立正,看着這個掙扎到了最後一刻的敵軍將領,嘆息了一聲:“這般勇士如果是我北乾的將領該多好。”

隨後轉身對着身後的士兵說道:“這是真正的勇士,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厚葬了吧。”

王里的屍體被抬走葬下,北乾士兵開始對戰場進行清掃。說白了,其實就是把死人的武器和鎧甲都撿走。這可都是上號的精鐵,足以打造一支數萬人的鋼鐵軍團。

戰場上撲鼻而來的就是濃厚的血腥味,彷彿讓人置身於屠宰場之中。隨後就是散落滿地的鎧甲與兵器,場上還有零落的無數碎肉、頭顱、殘肢、內臟、鮮血。

破碎的鎧甲中包裹着殘缺不全的人體,一股股鮮血從鎧甲破碎的縫隙中流出,匯聚成一攤攤的血池。

把鎧甲從死人身上扒下來,入目就是連五官被砸得稀碎的面孔,臉龐都化作了一攤肉泥。

入目所及,遍是人間地獄之景。屍骸鋪路,肉泥做土,鮮血為池,屍骨成山。

而完顏金赤此時正聽着屬下對他稟報此次傷亡情況:“將軍,此次共斬敵一萬人,我方鐵浮屠傷亡一萬兩千人,元將軍所屬輕騎兵傷亡三千人。”

完顏金赤聽得那叫一個火大,這次戰鬥光鐵浮屠就來了兩萬人,戰損比竟然還高達一比一點五。

不過此時他又想起了之前總帥陳景逸對他的命令:調出敵軍重騎兵,不惜一切代價圍剿,如若不能,也要拖住一天。到時,鎮遠可破。

他將心情平復下來,還沒等說話呢,忽然又有人來報:“將軍,總帥已經將鎮遠府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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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路,通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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