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
“咚”的一聲,那小倌挨了一腳飛了出去撞在了門上,人疼得齜牙咧嘴,半天都沒爬起來,可見下腳極重,一旁的唐、洛微張着嘴,驚呆在原地,不約而同地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死不了,別叫喚了,賠你的”,季司顏掂量了力度來的,她可不想平白惹上人命官司,隨手摸出塊銀子丟在了他身上。兀自起身來鄭重地對蕭自牧道:“殿下請便,我去附近轉轉,半個時辰后,柳西巷餛飩攤見,您若是不來,我便通知公主來親自請您。”隨後在一陣錯愕的眼神里,季司顏打開窗子,足尖輕點,一個燕子抄水,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蕭,蕭兄,這姑娘脾氣好大呀”,洛行雲拍了拍胸口,還有些心有餘悸地對蕭自牧道,畢竟敢威脅當朝太子的人還真是活久見。
他和唐帆與蕭自牧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氣,以前他還是嚴正端方的做派,兩人還嘲笑他,無欲無求,後來他性情大變,三人倒是意外的殊途同歸了,無論是哪個時候的他,洛行雲自問除了安凝公主和皇后,他不曾看過一個女人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
唐帆贊同地點了點頭,就在兩人以為蕭自牧要大發雷霆的時候,只見他靜靜地看了看季司顏離開的窗子,笑着說了句:“身手不錯”。
唐帆和洛行雲無語,不知他是否被這個小侍衛氣糊塗了還是怎麼著,真是越發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了。
蕭自牧看着季司顏離開的方向揚了揚嘴角,轉身看向門口的小倌,被他冷眼盯着,那小倌隱隱抖得厲害,惶恐不安地垂着頭,半晌才聽見一句:“還不滾?”小倌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滾了出去……
夜晚的街道,仍舊有不少小販在沿街擺攤,熙國算是一大強國,雖然北境並不安寧,可百姓倒是安居樂業,榮安帝已年過半百,苛捐雜稅也有,但算不上昏君,家家戶戶能得溫飽,好一點的有餘糧。
抄了一天的書,手酸胳膊麻不說,剛剛又被無端捉弄,季司顏惹了一肚子氣,在心裏把某人問候了無數遍。
“婆婆,麻煩你來一碗鮮肉餛飩,不加蔥花”,季司顏左轉右轉,直接來到了柳西巷,停在了一家無人光顧的小攤前,辛苦了一天,能吃上一碗可口的街邊小餛飩,也很幸福。柳西巷口正對着不遠處的萬花樓,門前依舊人來人往,她想,蕭自牧大概忙着偷香竊玉呢吧。
“姑娘,可有一陣沒見你來光顧我老婆子的生意了”,餛飩很快就出鍋了,老婆婆端着過來,很熱情地和季司顏打招呼。
“最近有些忙,婆婆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呢”,季司顏低頭喝了一口湯,突然感覺身邊有人靠近,下意識地就去抽腰間的軟劍。
“是我”,蕭自牧被她周身散發的殺氣驚到,趕緊開口,季司顏的手放了下去,整個人也瞬間歸於平淡,彷彿剛剛炸毛的不是她一般。
“女孩子家家的,拳打腳踢,喊打喊殺,成何體統?”蕭自牧自顧自地坐了下來,還不忘抱怨一句。
季司顏低頭認真地咬着碗裏的小餛飩,還不忘回懟他:“一國儲君,夜逛青樓,您就無傷大雅?”
“咳咳……”蕭自牧也知剛剛幾人有些過分了,這不見季司顏走了,他也無心聽曲了,索性就跟了出來,眼下被她一懟,難得有點理虧,沒有還嘴,忙生硬地換了個話題:“顏顏,你知道為什麼你這副打扮,還是會被他們認出是女兒家么?”
“想來是秦樓楚館呆久了吧,對女人十分了解?”季司顏頭也沒抬回答。“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不如你弟弟討人喜歡了?好好的姑娘,可惜長了張嘴”,蕭自牧看了她一會兒,說道。
雖是蕭安凝作保送過來的人,可季司顏很清楚,蕭自牧一定會探查她的底細,所以對他的話一點也不意外,繼續從善如流的應對:“自然比不過殿下,萬人喜歡”。
“明明是一句好話,怎麼從你嘴裏說出來那麼奇怪呢”,蕭自牧無語,唐帆有句話真沒說錯,敢與他對陣嗆聲的女子,這季司顏可真是獨佔一份。
“小公子,你吃點什麼?”老婆婆見蕭自牧與季司顏聊了很久,以為是熟人,便上前問道。
“婆婆,別忙了,他吃不慣的”,季司顏替他回答。“誰說的,給我來一碗一樣的”,蕭自牧卻很不滿意,要知道他可是什麼都沒吃,就匆匆趕來哄某個炸毛的小野貓了,折騰了一遭,也着實有些餓了。
“這位姑娘不要蔥花,您也不要?”養眼的公子、姑娘,往這一坐,讓老婆婆也心生歡喜。
“一樣就好”,蕭自牧錦衣玉食慣了,平時吃的有多挑剔,從蕭安凝說給她的喜好中就能瞥見一二,也不知他是真餓了,還是單純要氣自己,但還是耐着性子:“婆婆,麻煩給他換成小蘑菇的”。
“怎麼?”蕭自牧笑了一下,倒沒反對,“公主告訴我,你不吃肉”,季司顏吞下了一個小餛飩,又道,蕭自牧不吃雞鴨魚肉這事,是蕭安凝千叮嚀萬囑咐過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麼挑食一看就沒挨過餓。
“看來你已經摸清了本太子的喜好,不錯不錯,孺子可教”,蕭自牧笑道,老婆婆很快把餛飩端了來,季司顏已經吃完了,蕭自牧用湯勺盛了一個,吹了吹送進嘴裏,簡單的小餛飩,愣是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既視感:“還挺好吃的”。
雖說現在的蕭自牧行事不羈,到底是皇族貴胄,刻在骨子裏的傲氣和矜貴是怎麼都變不了的,她一時看得出了神,“兩位,這是老婆子自己鹵的雞腿,送給你們嘗嘗,不要銀子”,老婆婆一片好心地送上了兩個雞腿,季司顏聞聲回神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那邊本來優哉游哉吃餛飩的蕭自牧一見,頓時臉色大變,轉身吐了起來,老婆婆被這一幕嚇呆了,季司顏慌忙起身:“殿下,你沒事吧”。
“拿,拿開,”蕭自牧低着頭乾嘔,一隻手緊緊地抓着季司顏,“婆婆,我家主子見不得葷腥,謝謝你了”,季司顏趕緊示意老婆婆端走,匆匆付了錢,便拉着蕭自牧“落荒而逃”。
老婆婆看着手裏沉甸甸的銀子,腦子還有點凌亂,見過怕活雞的,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怕煮熟的雞腿的,真是人活久了,什麼都見得到……
兩人趕着宵禁前出了城,順利地回到了藏書閣。
臨回房前,季司顏還是問了一句:“殿下,你還好吧?”她沒想到蕭自牧不食葷腥這事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看都不能看到,那他怎麼參加宮宴呢?
蕭自牧吐了一通,整個人蔫了不少,聽見她問,搖了搖頭,事實上,這三年來,他幾乎沒怎麼在大小宮宴上露面,朝野上下都道他,放浪形骸,其實只要幾個親近的人知道原因,畢竟他總不能要滿朝文武都陪着他吃青菜吧。
許是被老婆婆的無心之舉嚇到了,夜晚的蕭自牧再一次發了夢魘,睡在隔壁的季司顏一向淺眠,加上房間隔音很差,很快就發現了蕭自牧的異樣,敲門無人應,她索性用力一推,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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