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新年（2）

“你可知，佛主已往生。”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那位僧人回頭，看到的是一個鬍子花白的道士。他手中拿着一個斑白的拂塵，在身前一晃，搭在另一隻胳膊上。“你們佛家講究因果報應，諸事皆有其果。你這小僧人，倒是六根還未靜。”

“何時輪到你來插嘴？”那僧人有些生氣。“他們說，我像足了當年的佛主。”

“不像，一分也不像。”老道士搖頭，還繞着他走了一圈。“那位佛主，倒是誤了不少你們佛門中人。如今，時不時的總有那麼幾位還俗，說到底還是和佛門無緣。”

“你個道士，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我追你一晚，不就是為了和你說幾句么？”老道士伸手畫一張符，朝着僧人的面門就扔去。那僧人雖說後退的及時，卻還是被符籙燒到了衣袍。他乾脆搖身一變，幻化成一個清秀小生的模樣。

他也不肯吃虧，伸手就幻化出一條長長的藤鞭朝着老道士抽過去。只是那鞭子還未到老道士的身上，便被一身清脆的女聲打斷。

“該你出手了。”那話音剛落，老道士便被甩到了一邊，摔的滿身都是泥漬。

“藤蔓成精，奪舍僧人，你可真行。”說話的正式那個藥草奶娃娃，他揚手抓住那藤蔓妖手中的藤鞭，轉瞬就將那藤鞭化為飛塵。藤蔓妖後退一步，看到我站在一旁，便飛身要來我的身後。

藥草奶娃娃看他的樣子，只管笑了笑。

老道士着急地拿出四五張符籙朝着我的方向丟過來。“姑娘小心。”

符籙終究慢了一步，藤蔓妖先到了我身邊。

他伸手要抓我的脖子，卻在碰到我斗篷的那一刻整個身子僵硬在那裏。我抬眼看向他，眼神沒有什麼波瀾。“這把傘，有種奇怪的香味。你原本是不是想循着這香味找我？”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我。

“我覺得有些過於麻煩了，所以便回頭來找你。”我伸手拍落他肩膀上的落雪。“僧人還活着，你出來吧。”

我的手在他肩上敲了三下，面前的人形又化成了之前的僧人。

藤蔓精摔出來，下一刻就被藥草奶娃娃抓在了手裏。“老爺爺，你能處理這妖精么？”

“給我吧。”那道士拿出一個葫蘆，將藤蔓精收進去。“這藤蔓長於後山，集天地靈氣化出靈智，卻不分善惡，為禍人間。今日多謝幾位相助。”道士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籙遞給藥草奶娃娃。“他日，若需幫助，焚燒符籙，林某在所不辭。”

“我們可不是人間客。”藥草奶娃娃笑嘻嘻地講，那道士也跟着笑起來。“可幾位，需在人間歷練。”

夢柯噌地一下抬起頭，看向那道士。

道士手拎着葫蘆，一搖一擺地向前走去。

街上已經十分的安靜了，只是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

那僧人在那一刻睜開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

波瀾不驚，十分平靜。

他看着我，又似未看着我。他退後一步，沖我行禮，念出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弘忍謝過施主救命之恩。”

我微笑還禮之後，便帶着夢柯和藥草奶娃娃一起轉身離去。

弘忍站在原地，抬頭看向天空。天空還在落雪，落在他的身上肩上，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願上天有好生之德，憐憫眾生，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