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蜃樓

第8章 蜃樓

蘇娘子其人,曾是人界的公主。蘇氏皇族,也曾是這人間最尊貴的一群人。蘇娘子擅長釀酒,據說釀的最好的是梨花釀。只是蘇娘子終歸是人族,壽命短暫。人死之後,人間再無梨花釀。

蘇越竟是蘇氏皇族的人,也難怪他的兵器可以傷到那些妖狼。

這時的樓蘭城外已經起風,天色也暗了許多。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身後,阿瑤幾乎是那一刻就回頭看向那人。“舅舅?”

那人影卻並沒有理會阿瑤,只是抬頭看向那幻景中的斗篷女子。斗篷女子已經重新戴上帽子,看着那男子,張張口,卻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舅舅。”阿瑤走過去,伸手拉着那人的袖子。

他伸手摸摸阿瑤的頭,帶着對晚輩的寵溺。“你這眼神當真刁鑽。”

那人當真是千殤,他變換了一個普通人的相貌,穿一身不起眼的衣服。與身邊的那些凡人,當真沒有什麼二致。

他抬眼看到我們不遠處的蕭逸,眸色深了許多。“你們和他是一起的么?”

“對啊,這位蕭公子人很好……”阿瑤的話還沒說完,蕭逸回頭看向千殤。“別來無恙。”

千殤看着他,竟是一時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

幻景里的海市已經快要消失了,絲竹的聲音傳來。

隨着絲竹聲起,憑空出現一處樓台。

一個身穿黃衣的女子,踏空而來。她抱一把琵琶單足立在那處空地之上。

風起,衣裙隨風動。

琵琶聲起,女子垂低了眉眼。

隨着動作變換,面紗飄起,卻還是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琵琶聲轉急,女子足尖點在台中一點。以足尖為中心,出現了淡黃色的光暈,襯着身後漸漸變暗的天色,居然真的帶有一種天神般的聖潔。女子踏空而起,雙手越過頭頂,身體微斜。身後的背景中又幻化出幾位綵衣舞姬,動作與她一般,隨着樂聲忽快忽慢。

前面的人已經有不少都踮起了腳尖,看着空中的景象。

那女子又開始彈琵琶,天色更晚了。周圍的綵衣舞姬每個手中都捧着一個燈盞。六個人圍作一圈,依次捧起燈盞。女子踏燈而起,最後幾盞燈圍作一團。女子單足立在燈盞中央。

暮色已深,綵衣顏色也暗了許多,燈盞更亮了,女子的衣帶隨風翻飛,竟像是要乘風去的樣子。

關於秦城當年的那場舞,有無數人說過無數遍,但在幻景里真正見到卻是更加的震撼。

最後幻景里所有的景象都化為光點,太陽也全部落下了。

夜色中的月牙湖泛起微弱的光亮,卻讓人忍不住地嚮往。

“我有那個人的消息。”蕭逸走到千殤身邊,低聲說道。

千殤看向他,面色幾經變換。

“我只想她回來,不會傷害她的。”蕭逸繼續說到。

“好。”千殤點頭。

“每月十五,月牙湖,路盡頭,酒深處,有你要找的人。”蕭逸說完,看着千殤。

“天命不可違,你好自為之。”千殤回到。他說完回頭看向我和阿瑤站的地方,我們和大多數人一樣,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不曾出來。他一個手勢,自己消散在原地。周圍的環境昏暗,沒什麼人注意到。

“死而無憾啊……”那渾身酒壺的人,打開酒壺喝一口。優哉游哉地向著城內走去,他腳步虛浮,卻每一步都走在自己要走的方向。醉酒這件事,有人醉的徹底,有人卻怎麼都醉不了。

西嚴的臉色變得十分不好,他看向我。我知道他是有話想說,便和蕭逸他們匆匆道別回了客棧。

客棧里夢柯還睡着,我伸手幫她掖一下被角。她的衣服上,帶着一絲的寒氣,想來是屋裏有些冷的緣故。我連忙去關嚴了窗子,並在屋子裏布了隔溫的咒術。像這種對生活十分有用的小咒術,我還會很多,十分適合在外闖蕩。

我去到西嚴屋子的時候,他正坐在窗前。

阿瑤心情不是十分好,已經回自己屋裏睡覺了。

“你剛才想說什麼?”我在西嚴的一邊坐下,隨手打開一個放在一旁的捲軸。

“今日的第二個幻景,就是當年的秦城一舞。”西嚴的聲音顫抖。“台上的人,是秦無。這事,已經過了一千年。”

“說不定是什麼秘法或者珍寶,天地無奇不有。”我一邊說著一邊看着那個捲軸,是幅畫。畫的粗糙,應該是出自幼童之手。“還以為是什麼珍奇的畫作,原來是稚童所做。”

“當年我在場,看了之後震撼久久不止,便……”西嚴摸摸頭,難得露出靦腆的神色。“今日的神奇在於,角度。當年可以看到這個畫面的,應該都是當時九屆的少年天才。今天的幻景,都像是某個人的視角,而不是隨意的幻景。”

“是有人蓄意?”我合上畫軸,伸手按一按鬢角。“蕭逸?”

“這個人每一分動作都是在告訴我們,他是故意的。只是,他當真有這樣的本事?”西嚴深嘆一口氣,看向我。“即使是深諳幻術的幻靈族,也不能用幻術維持一個時辰。”

“法器?”

“法器在人間會被壓制,那天城外的少將軍手中的劍就是。”西嚴的眉頭皺得更深許多,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擔憂。“公主,不如我們回去吧。”

“恐怕沒那麼容易。”我的話還沒說完,阿瑤的房間那邊傳來聲響。

我們急忙跑過去,那裏已經沒了人影,只有一張字條——月圓夜,城北月牙湖。

屋子的窗子還開着,正對着窗外的月光,今日剛好十六。若要月圓夜,還需一個月。

我們當真暫時走不脫了。

夢柯的房間又傳來聲響,我們走過去,看到白天在街上遇到的人從窗戶摸進來。都是夜行衣,只是身形實在是好看了些。

夢柯已經醒了,正艱難地站在一邊,手裏握着刀向面前的人砍去。

西嚴去和那些人打,我去扶夢柯。

夢柯看到我,虛弱地一笑,癱倒在我的懷裏。

那些人幾乎都負傷逃脫了。

我們在人間不能枉造殺孽,否則自己以後的修行會變得十分的艱難。

這規則是天地袒護弱小,可是有時確實會給自己製造麻煩。比如剛才那群人,分明殺了才能永絕後患。

這一夜的後來過得相對平靜,我躺下不久便睡著了。

夢裏我成了那個在幻景的鬼市裡戴着猙獰面具的女子,抱着那一團絨絨的東西和它講話。夢境模糊,隔着重重的迷霧沒什麼都變得不清楚。

畫面一轉,又在看場舞。我似乎看到台下人山人海,無數的人。

開門聲響起,我看到一個青色長衫的人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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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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