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攜民渡江
?“軍師有何妙計？”劉備聽到諸葛亮的話，臉上又有了一抹希望。
諸葛亮看到劉備的表情后，苦笑着說道：“主公，如今敗逃已經成了定局，咱們能做的，僅僅是在逃亡的同時最大限量地保存自身實力好，同時讓曹操付出一些代價來。”
劉備聽完諸葛亮的一番話，神色又有些黯然起來，但轉瞬，他又笑了。他是一個有着大毅力的人，一時的挫折，永遠動搖不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那縷執念。“既然如此，軍師準備如何來做？”劉備笑問諸葛亮道。
“攜民渡江！”
“攜民渡江？”聽到諸葛亮口中蹦出來的四字，劉備眉毛一頓：“軍師是要我帶着新野城的百姓一起南逃？可是，這樣會影響大軍撤離的速度啊；再者，帶着百姓一起走，若是被曹兵追上后，這一城的百姓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教我如何面對這天下蒼生？”
“主公。”諸葛亮以眼角睨了一眼屋內的趙雲，接着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將劉備叫出了屋外，對他耳語道：“主公必須這麼做，這一城的百姓，也必須死。”
“為什麼？”劉備望向諸葛亮的眼神開始有些異樣。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已然明白了諸葛亮的動機，可身處其位，有些時候便必須裝。有些話，是需要別人說出來的。
諸葛亮看了一眼劉備，心底嘆息，臉上卻了無痕迹：“郭嘉若是攻下新野城，以郭嘉慣於收買民心的行徑，他定然會將百姓安置得妥妥帖帖。荊州百姓向來認為曹操殘暴，這也是他們誓死抵抗曹操的根本原因所在，倘若叫他們看到新野的百姓投降曹操之後不僅性命無憂，反而日子過得比從前更好，他們又怎麼會與咱們一道齊心協力抗擊曹軍？”諸葛亮見劉備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心裏也有了一絲不痛快。他躬下身子，接着對劉備躬身請命：“主公，亮知道主公愛民如子，可如今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吶……若是讓郭嘉得到表現的機會，若是讓天下人看到曹操並非如咱們所說的那樣殘暴，咱們以後又拿什麼來抵抗曹操、興復漢室？”說到此處，諸葛亮直起身子，語氣變得冰涼：“這一城的百姓必須死，而且，死得越慘，主公這一劫過後就會爬得越高！”
“真的別無他法？”劉備望向面前的諸葛亮，臉上儘是悲憫。
“主公若想興復漢室，就必須這樣不擇手段。”諸葛亮一頓，繼續勸劉備道：“想想曹操吧，當年官渡之戰後，曹操為了保證整個大軍的軍糧供給，一令之下活埋了七萬手無寸鐵的冀州降卒。試想，當時的曹操難道不想留住這七萬軍隊？曹操之所以不留，是因為他知道――留住這七萬人，他的士兵里就會有七萬人要挨餓！
如今，主公面臨著與曹操一樣的抉擇――主公若是帶走這一城的百姓，不僅能讓整個天下的人都感受到主公的仁慈，還會讓這天下之人都罵曹操殘暴，讓曹操千夫所指。反之，曹操就會受到天下百姓的擁戴。”
劉備聽完諸葛亮的一席話，不禁仰天長嘆。嘆后，良久無語。最終，他轉過身子，盯着諸葛亮的臉，一字一字對他說：“此事，斷然不可讓子龍雲長他們知道。”
“主公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主公知。亮，已經忘了。”
劉備點頭，無奈道：“若是我擁有了像曹操那樣的實力，又何須讓這一城的百姓為我殉葬！”說到此處，他握緊拳頭，指天發誓道：“曹操，郭嘉，我劉備今日對天起誓，今日新野百姓所遭之難，他日我一定為他們從你等身上加倍討回來！”
新野城外，郭嘉將自己的兩萬大軍化整為零，在暗中牢牢地控制着新野的各個方向。他在等待，等待襄陽城中的激變，等待蔡瑁與劉備的相互鬩牆。
果然，襄陽城裏的細作來報，說如今的襄陽城流言四起，人人都言說劉表臨死前將荊州傳給了大公子劉琦，蔡瑁乃是亂臣賊子。襄陽百姓還說劉備如今屯兵新野，一定會奉天討逆，還滅掉蔡瑁，還大公子一個交代。而蔡瑁聽到這番話后，當時便要親提大軍來新野殺掉劉備，卻被文聘等一幫真正忠於劉表忠於荊州的文臣武將死死抵住。文聘等人雖然知道蔡瑁是想要擅權，可出於對荊州大勢的考慮，他們已經在無形當中與蔡瑁達成了某種默契。這便是忠臣與奸賊的區別，忠臣行事，總是有太多的顧慮，而奸賊卻只需要將自身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忠臣總是為奸賊所害。
“或許，這便是丞相寧願做賊的原因吧……”郭嘉盯着手裏的書信，重重嘆了一口氣。曹操因為處處以賊行事，所以他才會將一個個對手逼上絕路，所以他才會擁有天下最大的權勢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若曹操真得是一個英雄的話，他興許早已如孫堅那樣丟了性命。如此，就算再是英雄，又有什麼用？
“可是丞相，正因為如此，你才是這個天下最大的英雄。”
“丞相，這個天下，根本無人懂你。天下人罵你奸，是因為天下人盡皆不懂：你唯有揮起屠刀，才會成佛。”
“因為，你的禪，叫入地獄。”郭嘉走出帳外，望着天際如血的殘陽，輕聲說道。
四更時候，郭嘉用劍挑了挑將要熄滅的油燈，準備合上手裏的《韜略》去休息，可就在這時，帳外卻傳來了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原來是馬超、張遼等人一窩蜂湧了進來。
“怎麼回事？”郭嘉劍眉一挑，問最前方的馬超道。
馬超躬身，回答郭嘉道：“啟稟大都督，剛剛新野城內的線人來報，說劉備在新野貼了榜，讓百姓隨着他放棄新野，一同逃往江夏。”
攜民渡江？聽到馬超的話，郭嘉的心裏登時便出現了這樣幾個字。
“這個劉備，還真能做得出來。”郭嘉自然知道所謂的“攜民渡江”根本就不是羅老先生在《三國演義》裏說的如此純粹。
――與其說劉備是與百姓魚水情深不離不棄，倒不如說劉備是用新野百姓那累累的白骨成就了日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