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零的十八歲
不見繁星泣幽雨，月深竹闌夜徐涼。
前世最得意的兩句詩，竟如此契合自身這世的心情。
涼透了的山風陣陣襲來，楚零望向遠方，那裏只有無盡未知的黑暗。
這一世已經來到十八歲的夏天。前世的那個夏天，他經歷了決定命運的考試，並承諾要苦等那個叫余白的女孩三年。女孩沒答應，也沒拒絕。
楚零不知道前世那個叫言重的男孩究竟有沒有等到刻骨銘心的余白，因為他的記憶只到該死的十八歲。
他已經十八歲了，言重的記憶依舊只有十八歲。他甚至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他吃過晚飯，看會兒電視，刷牙洗腳，上床。然後，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記憶了。
楚零很憤怒，因為他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在睡夢中突然便沒了，還是記憶只給到了十八歲。
不知道結局的記憶和再此經歷一遍沒有區別，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十七八歲的敏感年紀，任何努力和嘗試，都需要無比巨大的勇氣，懷着一萬分的希望，同時又患得患失。
記憶像電視劇一般，但自己不是導演，而是主演。
一個十七八歲的乾淨女孩，蹙着眉從門後走出來，輕聲道：“風大，回去吧！”
“田曦啊！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相依為命了！”楚零不回頭，傷感地說道。
名叫田曦的女孩眉頭蹙得又深了幾分，嗔怒道：“別胡說！不是還有叔叔嗎？”
“老爸他……”楚零苦笑兩聲：“兩三個月見不了一次面，這樣的老爸，是家人嗎？”
田曦沒有回答，沉默了許久，說道：“回去吧！風大，有點冷！”
楚零不冷，但田曦冷！所以，楚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準備回去：“我很想回去！”
田曦認真地回答：“那就回去吧！”
只是，田曦指的是院子，楚零指的是世界。
田曦轉身，卻冷不防被輕輕一拉，身體趔趄，撞進楚零懷裏。
楚零輕輕地環住田曦，說道：“有時候真想，長大后，跟你結婚，然後就這麼糊裏糊塗地過一輩子。挺好！”
推開楚零的手臂，田曦整了整衣角，淡淡地說道：“你心裏的人不是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院子。
楚零苦笑，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裏住着的人是誰，或者只是一個夢裏人罷了！
一夜無話。
早晨，一個活蹦亂跳的楚零從床上蹦了下來，傷感結束，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騎上自行車，載着田曦，走在鄉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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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上，楚零哼着歡快的語調：“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它永遠不會堵車……”
“什麼是小摩托？”田曦冷不丁的打斷總能把人噎得不要不要的。
這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這個隨意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麼隨意。沒有電，自然也沒有電器的存在。摩托車當然是造不出來的，但自行車卻廉價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楚零真的很想知道，沒有大規模機械化和自動化的幫助，這標準的鏈條和車圈究竟是如何量產的？
楚嘴角抽動，然後胡謅道：“我給自行車起名叫小摩托，不行嗎？”
田曦沉默。
顯然，楚零對這個解釋很得意，哼得更加大聲了：“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我馬上就到家了……”
田曦再次潑涼水道：“我們現在是去學校，不是回家！”
“能不能不要在乎這些細節，讓我高高興興地唱首歌！”楚零怒道。
“細節決定成敗，你教我的！”田曦據理力爭。
楚零無力吐槽，只能沉默。
沉默許久，田曦往楚零後背上靠靠，說道：“我只是不想別人把你當成特別的。”
“那他們把我當成瘋子就好了，我完全不在意。”
田曦沉默，重重地說道：“我更不想別人把你當成瘋子！”
這話，直接擊中楚零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溫柔道：“只要你不把我當成瘋子就好！”
“永遠不會！”
“那就好！”楚零笑了！
田曦也笑了！
當楚零和田曦邁進校園的那一刻，他便是整個學校的焦點。原因是，他是整個學校唯二不穿校服的人。另一個人是他的好朋友易沖。
楚零不穿校服的原因很簡單。襯衣外加件漢袍，這種滑稽的設計竟然還是傳承了幾千年的傳統，什麼時候傳統是這麼個樣子了。這叫有辱斯文比較好！
易沖不穿校服的原因就更簡單了，因為楚零可以不穿！
當時，不穿校服事件鬧得很大，以至於老校長都親自出動了。但，楚零同學的家長實在是難找，到最後，不得不讓田曦這個代理家長坐在了老校長的對面。
老校長眼角直抽抽，扶了扶鼻子上的老花鏡，覺得這件事已經完全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楚零和田曦，他反而覺得這個不靠譜的楚零更像是家長，而謹小慎微的田曦，呵呵！
易沖的叫家長之旅便沒有這麼費事了，第二天，易沖帶給老校長一張紙。
紙上只有一個字——“滾”！
這是易沖媽媽的字，這個字，鋒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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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刺入老校長的眼中。
從此以後，老校長，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完全不在意傳承幾千年的校訓和旁人的嘲笑不解。自然而然的，楚零和易沖捎帶着田曦便一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後天是易沖媽媽的生日，三人約好了明天要一起去給易沖選禮物。
媽媽的生日對易沖很重要！他從小和媽媽相依為命，他的爸爸在他出生前便去世了。他只知道他的爸爸是個畫家，厲害的畫家，憑才華俘獲了媽媽的心，可惜英年早逝！為此，媽媽離開了傷心地，來到了東州琅城，開了個小小的書畫齋，聊以為生。
楚零感嘆道：“西州啊！中間隔着冥王境，共城還有海王境，至少有幾千里的距離吧！在這個沒有飛機和火車的世界裏，我很好奇，一個孕婦是如何跋山涉水來到東州的？”
“什麼是飛機和火車？”田曦插嘴道。
“這不是重點！”楚零糾正道。
易沖抬頭望向西面，露出一臉的迷茫。
楚零揣測道：“從白柔阿姨的做派來看，很難相信她是從小門小戶走出來的。西州有個白家，是世家啊！”
白柔便是易沖媽媽的名字，簡單的名字，不簡單的人！
世家，那都是傳承至少千年的大家族了，他們的底蘊是外人無法想像的。而像白家這種西州建立時便存在的家族，他們家族的命運和整個西州的命運都是緊緊相連的。
據說，東州也是有世家的，只是在一百年前，突然潰散了，在隨後的幾十年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其中最有名的姓氏好像是“權”吧！
易沖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不關心，我只想跟媽媽過好我們的生活！”
“正當如此！”楚零話鋒一轉，對遠處喊道：“嘿，大個兒！我們明天要去小宜街，你去嗎？”
只見一個高個兒微胖的女生慌亂地用書擋着臉，認真且期盼地問道：“我真的可以去嗎？”
眾人看向易沖。
易沖一臉漠然，被長發遮住的雙眼不能透露任何信息。他說道：“我們不熟！”
直白的拒絕，連好人卡都不發！
高個兒女孩掩面而去。
田曦嘆了口氣，這個高個兒女生叫落天衣，三年前的轉學生，暗戀易沖三年了。奈何她不漂亮也不出眾，易沖本就是冷漠的性子。三年了，兩人也沒產生什麼瓜葛。
想到這，田曦狠狠地剜了一眼楚零，如果沒有這混蛋總在關鍵時刻攪局，落天衣可能早就成功了。
真是造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