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利益交換
趙太後年近五旬，自然聽得明白言外之意。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斯年，只覺得這小子，和自己之前認識的那個暴虐草包判若兩人。
但她不得不承認，李斯年說的是對的。
換一個人登上皇位，只要能夠被家族掌控，對這些氏族聯盟來說，並沒有區別。但是對她趙太後來說，區別可大了。
萬一別人根本不尊她，萬一那安國夫人真的入京上位，萬一氏族並不在意自己的利益……
想到這裏，趙太后沉默片刻，點頭道：“皇兒如今若只要身家無憂，自然沒有什麼困難的。但本宮有一事不明……”
李斯年見對方態度有所鬆動，趕緊追問：“母后請講！”
“你如今怎麼對局勢如此了解？”
李斯年心下一驚，的確，按照原主只顧享樂的個性，這些事情原主根本不會關心。
但眼下如果自己無法解釋個性轉變，如果讓太后對自己起疑心的話，李斯年相信，自己恐怕活不了幾天，又要重新開始了。
“朕所求不過活着享受榮華富貴，但如今連繼續安享容華的機會都快失去了，當然不能繼續沉湎玩樂。”
太后看着李斯年臉上含笑，風輕雲淡的模樣，和平日裏原主不着調的樣子，並無二致。皇帝所言，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李斯年繼續乘勝追擊道：“想來母后也明白，兒臣不過是希望能繼續這樣的日子，朝堂政務對兒臣來說，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臣能做皇帝，也代表着您就是尊貴的太后。今後，朝中內外還是以您為尊。”
趙太后默默握緊拳頭，雖然不信任這個令人生疑的皇帝，但她更不想冒險，失去權勢地位。
趙太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斯年，說道：“皇帝，你若真對朝政無意，今日怎麼連郎中令都發落了？”
“母后，如果朕無動於衷，恐怕朕活不過今夜吧。”李斯年笑着說道：“朕不過是自保罷了，並未它意。如果母后不再限制朕的安逸日子，朕能保證，今日之事不再發生，母后的位置依舊尊貴無比。”
趙太后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兒子”，第一次覺得，從前自己是不是小瞧他了？
不論是否要聽信眼前人的話，如今合作對趙太後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假如李斯年真如他所言，不在意權力，不過是貪圖享樂之人，自己留着這個鹹魚，佔領名正言順的帝位也無妨。
如果今後她發現李斯年不過是逢場作戲，到時候自己找到更合適的替代人選再除掉他，也不遲。
想到這裏，趙太后終於微笑起來：“你若能保持這份孝心，自然好。不過這郎中令被發落了，職位空缺……”
“太後有合適人選，兒臣一定支持，只不過兒臣的甘露殿……”
太后聽到這話，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兩人如此劍拔弩張的對話之後，這個草包居然還惦記着討美人歡心，雖然昏庸對趙太後來說不是壞事，但未免令人鄙夷。
趙太后收斂神色，無奈擺手道：“行，郎中令一事，本宮會好好選。至於這甘露殿，你要修就修吧，只是如你今後再過分荒唐，甚至害死本家的人，本宮也不會饒過你。”
面對太后的咄咄逼人，李斯年完全沒有一絲不悅，歡歡喜喜地應下之後，便打算告辭。
這算雙方達成默契，李斯年暫時不用擔心趙太后再對自己下手，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令他怎麼會不高興呢？
然而他剛準備離開壽康宮，就聽到門口有人通傳。
“趙昭儀到——”
聽聞此話，太后立馬將李斯年留了下來。
看着對方殷切的目光，李斯年心裏泛起嘀咕。
腦海中蘊藏的原主記憶，有關於趙太后的，有關於趙氏一族勢力的，甚至朝堂上一些很明顯是趙氏提拔上來的官員。
但對這個趙昭儀，記憶除了“厭惡之情”，其他什麼都沒有留下。
李斯年暗暗腹誹，看趙太后殷切的模樣，趙昭儀一定是她的人。莫非是趙太后想要在原主身邊繼續安插妃嬪作為棋子，所以原主不喜？
自己剛剛朝趙太后“表忠心”，如果趙太后強行要求自己在某些方面“表示表示”，加上如果這個“趙昭儀”性情可怕的話……自己豈不是冤大頭？
想到這裏，李斯年那種劫後餘生的歡喜勁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萬分無奈。
很快，在通傳之後，一行宮人在前引路，趙昭儀下了步輦，在宮女的牽引下，款款而來。
“臣妾拜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鳳體安康——”趙昭儀一進門，便直接朝太后這邊跪下，規規矩矩地行禮。
那目不斜視的樣子，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李斯年的存在。
李斯年瞬間尷尬無比。
自己好歹是個皇帝，在這“關係戶”面前，這麼沒有面子的嗎？
太后也注意到李斯年的不滿了，乾咳了幾聲，提醒道：“趙昭儀，你失禮了！”
那趙昭儀抬眼，面露不解。當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旁邊李斯年也在。
只見那趙昭儀神色慌亂，在李斯年面前規規矩矩地跪下，行妃嬪禮節。
對方的怠慢讓李斯年不滿，但太后在場，他終究還是彷彿並不在意一般，讓對方起身。
此刻，他才看清楚趙昭儀的模樣。
桃花眼如同一汪春水，面容緋紅如同春日花朵一般嬌美可愛，一雙小巧的紅唇泛着柔和的光澤，正所謂“面容桃花”，大約就是眼前人這般光景吧。
但李斯年見到這模樣，差點驚到失態。
這和自己之前在異次元空間見到的那個讓自己穿越的時間守護者，長相簡直一模一樣！
所以就算眼前人是美人，他也無心欣賞，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他甚至有種想要衝上前質問對方身份的衝動，但在這壽康宮，他終究是忍住了。
太后在一旁默默觀察兩人的關係，見兩人生疏異常，只覺可惜。
按照慣例，妃嬪請安之後，如果太后不曾留下，便無他事。
如今倒好，因為都在壽康宮，被強行留下的李斯年得和趙昭儀一同離開。
李斯年選擇了步行，一路沉默，知道趙昭儀在身後默默跟隨，卻一言不發。
直到兩人一行經過御花園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屏退左右，走到趙昭儀面前。
“你是誰？”他盯着趙昭儀的眼睛，語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