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任務

第十八章 任務

經羅綵衣這麼一鬧騰,時間已經來到午時。

很大方的指派跟班夥計去安排陸雲一行七人午餐事宜,羅綵衣來到了羅天鷹書房中。

羅天鷹在寫字,童明遠侍立一旁。

用鬍鬚當毛筆寫。

觀其氣勢,雄健洒脫,走筆收鋒行雲流水。墨落於紙,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

良久,字成。

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

羅天鷹近乎癲痴的動作下,這十九個大字躍然於紙上,飽滿原始的生命力,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

字成之時,墨香驟然擴散,連帶着空氣中出現了道道漣漪。

漣漪擴散,童明遠與羅綵衣彷彿聽到道語佛揭在耳旁響起,聞之,清凈靈魂。

羅天鷹,羅家當代家主,世人稱呼其為“美髯公”。他的輪廓實在很英俊,稜角分明,皮膚光澤細緻,夠稱得上是美男子。雙眸平靜,倘若他看着你,你又能從中感受到無垠的廣博、浩瀚。

在羅綵衣的印象中,父親平日裏總是穿着一襲灰色的衫子,這件衣衫好似不曾換過。在童明遠的印象中,東家是一個風流人物,天香樓來客偶有談及,都是他的風流韻事,這一點有明證,羅綵衣有十三個哥哥,均非同母所生。

束手站立在旁邊的童明遠,現在想的可不是外界關於東家的雅事,而是惴惴不安。

他已經站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在激情澎湃地稟告完妖筋事項后,原以為會得到嘉獎,但是羅天鷹沒有說話、沒有表示,所以他只能站在一旁聽候。

“爹!”羅綵衣跳躍着蹦躂進來,看了一眼童明遠。

“童大哥和你說了么?我不管,這麼好玩的事,歸我了。你說了天香樓掌柜給我當的了嘛。”

羅綵衣跑到父親身旁,很狗腿子地捧起羅天鷹二尺余長的鬍鬚,幫他用旁邊放置的清水洗凈。

“哈哈,既然玉衡真人讓你去當天香樓掌柜,你就去吧。”羅天鷹哈哈一笑,拍了拍小女兒的腦袋。

他有十三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女,自小就嬌慣的很。她哥哥們有時犯錯,惹的羅天鷹生氣,只要她一撒嬌求情,立馬寬大處理,所以,羅綵衣在羅家,無人敢惹。羅天鷹都不敢惹,她還可以到老太爺那哭鼻子,老頭下一刻就能提着拐杖打過來。

“你去把老七喊來,爹有話和他說。”

“好勒,馬上到!”見父親同意了,羅綵衣嫣然一笑,五彩的裙子就飄到了書房外。

“這孩子,從小就急躁,都大姑娘了,也不知道改改。”羅天鷹看着長大了的女兒,頗為感慨的說道,只是眼角那笑意不曾抹平。

“綵衣小姐天性活潑,那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來的。”童明遠知道這是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了,被晾在一旁許久,現在東家把話遞到他身邊,如果他還不知道怎麼接,那就真的離被雪藏不遠了。

“哎,女大不中留了!不說這個了。”羅天鷹長嘆一聲。“明遠,你來羅家已經有七年了吧。”

“是的,自老爺搭救至今,已經七年有餘了。”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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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拜首答道。

“說了多少次了,別一天到晚的搭救、搭救掛在嘴邊,那日你遇到我,說明命不該絕。你也勤勤懇懇的在天香樓,以立命境的修為,操持這等迎來送往之事,可曾有怨?”

“明遠不敢!得老爺救命之恩,萬死難報,不敢有怨。”

“你是一個好苗子,就是有時候,看不通透!”羅天鷹加重了一番語氣,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童明遠“唰”的一下,腦袋上冷汗層生,他覺得羅天鷹意有所指。

“你的過往,我也了解,天賦頗佳,所以前期修為勢如破竹、勇猛剛進。派你去天香樓,是期望打磨一下你的心境,怎奈你就悟不到呢,七年時間,修為沒有存進。”

“你看那樹枝,大風吹來,隨風搖擺,大風過境,又可不動不搖。立命、立命,立的是身,修的是魂,感知的是世間的道理。須知,過於剛猛,就容易折斷,一張一翕,一剛一柔,才為世間至理。”

羅天鷹的話如洪鐘大呂,炸在童明遠腦海,經久不息。

他明白了羅天鷹的良苦用心,天香樓七年打磨心境,可惜他沒開竅。今日到來,先將其晾在一邊,任由他雜念紛呈、胡思亂想,然後用融入法陣力量的十九個字清凈他的靈魂,最後說明道理,如大鎚猛烈敲擊,助其明心悟道。

童明遠身如鐘擺,顫抖不已。

頃刻,顫抖幅度不斷變小,乃至立定,不再動搖。

“老爺再造之恩,明遠……”童明遠張開雙眼,一股生氣由內而發,已是至立命大成之境。

“又來謝,煩也不煩。也是你厚積薄發,日後當記今日所言,需得剛柔並濟,方可進步。”羅天鷹揮揮手,制止了童明遠。

“既然你已醒悟,天香樓掌柜一職,就由綵衣接任吧。”羅天鷹續道:“等老七來了,另有重任派你兩個去做。”

……

羅天鷹在佈置任務的檔口,西寧城中,也有人在佈置任務。

元帥府。

元帥府本不是元帥府,因為姜博延到了西寧,所以才有了元帥府。

姜博延,政和皇帝欽點的大元帥,統領西北境一切抗魏戰事,總覽戰時軍務、政務。

他被世人尊稱為姜軍神,因他少年時無根無基,自軍卒白手起家,近四十年的沙場征戰,歷經大小數百次戰役,戰功卓著,軍中從小到大的官階基本都坐了一遍。

軍卒時期的事情且不談,姜博延從二十餘年前被擢升為將軍后,他指揮的戰事,未曾一敗。

他的戰績輝煌無人可匹敵,在民間聲望也無人可匹敵。西北邊境,或許不知道皇帝的年號,但一定會知道姜軍神的名號。

或許是功高震主,或許是嘉獎功勛。五年前,政和皇帝冊封其為大將軍,並令其舉家遷回京師。時至今日,西北局勢糜爛,姜博延作為最懂得西北軍事的大將軍,臨危受命,被派遣出來。

不同於戰場上的披甲帶戎,此時的姜博延一身儒裝,盤坐榻上,手持白子,正與對面一名老者在棋枰上廝殺。看其凝重的表情,棋局形勢對他應是不利的。

榻旁,一名軍士裝扮的青年,凝眉觀棋,似乎在思考棋局的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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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延老弟,近來你這棋藝,是退步咯。”老者哈哈一笑,說罷,推枰而起。

“這局當是我輸了。”姜博延放下手中棋子,笑道。

“人生豈非也正如一局棋,一時得失、一場輸贏又何必太認真呢?”老者意味深長地說道。

“哎,燕兄這句話,真要那盧老兒聽聽,他怎麼就這般糊塗!”姜博延一嘆。

老者姓燕,名無雙。河西路雛羽學宮祭酒。

“嘿,那老兒吃了豬油蒙了心,若非……”說到一半,止住了話語。看了看侍立一旁青年,轉而贊到:

“貴公子儀錶堂堂,果真有姜老弟當年的風範!你這是後繼有人咯。”

原來侍立一旁的青年是姜博延的兒子,此次隨父出征。

“燕兄謬讚了,我這小兒鴻卓,平日裏孤傲的很,做事毛糙,所以帶在身邊管教。這次藉著特使的差遣,要好好打磨打磨他的性子。”姜博延說道。

……

此番顏無雙到元帥府,明着是找姜博延對弈,暗地裏是受當今聖上特使的委託,來商量事。

大成政和皇帝三天前派特使來西寧,要帶一封信給青陽宗的宗主盧不同。特使乃政和皇帝的親弟弟,康王。

盧不同,就是剛剛姜博延說的“盧老兒”。

此事看起來匪夷所思。

青陽宗和北方大魏勾結,對大成國而言,此時的青陽宗乃是對壘的敵方勢力,而政和皇帝突然派特使給青陽宗宗主送信,特使還是皇帝的弟弟。

個中緣由,姜博延不知,但康王不假,聖上的密旨不假,只得遵令行事。

康王到西寧后,只與姜博延見了一面,傳達了政和皇帝密旨,然後就住到了雛羽學宮。

康王是皇宗貴胄,姜博延是封疆大吏,兩人無法密謀,而大庭廣眾之下,此事又不能說。於是,康王就派河西路雛羽學宮的祭酒顏無雙,來商談,如何前往青陽宗,並把信件交到盧不同手中。

……

“哦?你的意思是派他去?這盧老兒可不一定是當年的性子了,姜老弟可要三思啊。”顏無雙審視了一番姜鴻卓,略帶疑慮的問道。

“正是因為鴻卓是我獨子,才只能派他去。否則,怕是難以完成聖上囑託啊!”姜博延苦笑道。

若不是派姜鴻卓陪同康王一道前往,康王心中難安。

“那邊境關口都有設置陣法,明道境修為會被輕易探出,只能由立命境的前往,並充當護衛。

我已經安排了城裏一眾商家,選了十數人裝作倒賣鹽鐵的商隊,準備前往青陽路做生意。

鴻卓和康王可喬裝打扮,一同加入商隊,以商隊為掩餌,如此才能過得了關口。介時到了青陽宗,鴻卓可持我信件,帶着康王去見那盧老兒。”

“只望那盧老兒還念及往日的情分,莫要一見面就斬殺了他。”姜博延又是一聲嘆息,不知是嘆息與那盧老兒的情誼,還是感嘆此番不得不讓自己獨子冒險。

“姜老弟思慮周到,此計甚是穩妥。”顏無雙拱手道。“待我向康王稟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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