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皂莢樹下的笑靨
聽到這話，洛雲臉色明顯變了一變，略微蒼白，舉起酒杯輕輕的呷了一口乾紅，牽強的笑了笑，小聲道：“還沒有――”
周成和方軍都看出洛雲此時眼角微微泛紅。
方軍忍不住開口安慰道：“沒關係，繼續找唄。總能找到的。”
“真的能找到嗎？”
洛雲心裏十分苦澀，從孤兒院出來以後，自己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當初在孤兒院青梅竹馬的笑兒妹妹。
為了查詢當年收養笑兒的人的資料，他還專門去了幾趟派出所和各大居委會詢問，當時財力雄厚的老頭子還在這之間投入了不少金錢打通關卡，才好不容易說服他們，看了資料，卻發現對方的資料竟然為空白。也就是所謂的絕密狀態。
也不知道收養的人在社會上到底是怎樣手眼通天的人物。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雙方雪藏鐫刻在心底的那一份記憶、承諾沒有被風化吹散，但曾經那皂莢樹下彷彿能永恆定格的一顰一笑已經開始禁不起時間的廝磨，在記憶中變得愈來愈模糊了。就算萬幸能再次相見，恐怕也得如古人路荒拾遺那般，感嘆一句‘相見不相識’。
一陣沉默，洛雲突然放浪形骸的一陣大笑，道：“好久不見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多喝幾杯――”
聲音很響，在嘈雜的包廂里都感覺異常清晰，不少人都將目光掃了過來。
周成和方軍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人就是這樣，總是在極度難過的時候，長笑當哭。
誰在童年時間，沒經歷過所謂的青梅竹馬，可長大之後，還能記得那一份曾經的純真記憶，又有幾人？更別說童言無忌下的承諾了。像洛雲這樣無時無刻不將其牽挂在心底的人，他們還真的沒見過。
不過，周成和方軍也是識趣之人，自然不會在洛雲方面提到說什麼‘都是陳年爛穀子的事了，你還是不要再找了’之類的混賬話。
同時，他們心裏也有一絲絲暗羨，洛雲到底經歷過一段怎麼樣‘風花風雪’的純真童年，讓他始終對那皂莢樹下的笑靨念念不忘。
剛入大學的時候，洛雲便以“笑兒，笑兒，我是土豆”的ｉｄ，在幾乎涵蓋了餘杭一代所有大學院校的ｂｂｓ中瘋狂的發著‘尋找皂莢樹下的笑靨’的帖子。
帖子說是多如牛毛，汗牛充棟都不為過。
裏面的內容，講的則是一位小男孩和一位小女孩在孤兒院裏發生的一系列亂七八糟、瑣碎零落的小事，但可能是因為文筆優美、感情真摯，這篇流水賬似的帖子總能很容易催動一些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青春期學生那淚水點點。
笑兒和土豆，一度成為了餘杭很多高校學生耳熟能詳的愛情童話。
“你就是我的笑兒ｍｍ――”“你是我的土豆哥哥――”……這幾句肉麻的話，也如優樂美的廣告詞一般，時常被一些熱戀中的學生掛在嘴邊，增進感情。
那時候還沒有人肉搜索這類的缺德事發生，因此洛雲活的還算安生，倒是有不少慕名的出版社和影視工作人員，通過帖子上的聯繫方式，找上洛雲，想和他商討洽談合作事宜，進行作品改編，都被他統統拒絕。
理由如下：
丫的，哥真可是真人真事，想改編成青春小說，等屎你。
還有你，哥這純情美好的童年回憶，改編成電視劇，請華哥來演哥都不願意。等找到我的笑兒ｍｍ，你們可以再來聯繫我，當時哥不介意主演一部讓全世界人羨慕嫉妒恨的偶像劇。
……
６０５宿舍的其他三位牲口可都是清楚，在外人眼裏無比神秘無比傳奇的土豆哥哥，就是洛雲。一番逼問之下，洛雲將自己在外人看來如庄生夢蝶一般的童年，用一種緬懷滄桑的語氣講述出來。
周成和方軍當時是聽得黯然神傷，一副恨不能穿越到童年，扔掉手中的變形金剛與泥巴坦克，找一個ｍｍ演繹一段別樣版土豆笑兒之戀的樣子。
就連那一心向著茅山祖師、不沾人家煙火、壓根不知道情為何物的於舟聽完之後，都忍不住學着下山之後看到的那香港無線電台出產的《西遊記》中那山寨版豬八戒的腔調，感慨萬千的嘆了一句讓洛雲暴走不已的混賬話：“自古多情空遺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無絕期你個大頭鬼――”洛雲欺身而上。
６０５宿舍第一次出現了噼里啪啦的內部武裝衝突。
星滅術也是史上第一次遭遇茅山靈圖，並且以慘敗告終。
……
想到那溫馨、夾雜着絲絲暴力的校園生活，三人內心都涌動着緬懷之情。
“喝！這次不醉不歸！可惜於舟子不在，不能我們三人一定要灌翻他――”
周成舉起了酒杯。這位日理萬機的房地產大鱷也豁出去了。
幾人猛灌了幾口，方軍似乎有點迷糊，傻笑道：“老么，你上次被灌醉的時候，應該是大三的時候。當時我記得我正下載藝術品，周成在碼字，於舟子則一門心思畫靈圖，都沒功夫去接你，聽說還是那誰把你拖到飯店對面旅館住了一夜。也不知你**沒有――”
洛雲臉色有點古怪，不着痕迹的移了一下目光，掃了一眼領桌一位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卻發現對方似乎也正在用幽怨的目光打量着他，連忙縮了縮腦袋，做賊心虛的低下了頭。
“嘎嘎，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應該是肯定那個了……”方軍怪笑着，捉弄着洛雲。
周成一巴掌扇在方軍頭上，笑罵道：“好了，老么是什麼人，你不不知道嗎？別作弄他了――”
不過，接着轉過頭，像是強忍着笑意，促狹的對洛雲道：“你們好歹也是‘天雷地火，王八綠豆’一場，你也不上去和韓穎喝上一盅……”
“――”
洛雲無言，天黑地火也就罷了，什麼叫‘王八綠豆’一場。這商界的人，嘴巴就是夠狠啊。
“那個，額，不太好。”
洛雲有點猶豫，不過看向周成方軍兩人的眼神明顯有徵詢的意思，看樣子對這提議頗為心動。
只是可能心裏還有點害怕，需要他們兩人的語言鼓勵。
自己當年可是做過對不起人家的事情。
雖然沒有把她那啥了，但畢竟還是辜負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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