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離開這裏吧
已是漫天星辰，周圍一片漆黑寂靜，唯余點點蟲鳴之聲還在此起彼伏。
知書頭一歪，撐在桌上的手也落了下來，頭磕在了桌上發出了咚的一聲響。
知書也隨之朦朦朧朧的醒來，揉着自己有些疼痛的腦袋，努力睜大着還微眯着的雙眼，疑惑的環顧四周。
直到瞥見內室燭火下，那一抹依舊熟悉的身影，她這才清醒了好幾分。
習慣性的摸了摸身旁的茶壺，果不其然又是一陣冰涼，她不由得輕輕的嘆了口氣，起身拿着茶壺走出去。
不一會知書又重新端着茶壺回來，徑直走到顧明月的面前，倒上一杯熱騰騰的茶水后，將其遞到顧明月的面前。
突然出現的一杯茶，喚回了顧明月的思緒，她抬頭衝著知書微微一笑，接過那杯茶卻沒有喝下。
知書看着她又把茶放在了一邊，皺眉伸出手，拉過顧明月早已僵硬的雙手，輕輕的揉搓，邊有些責怪的說著：
“小姐如今是越發不聽話了，每每到了深夜，還是不肯就寢，雖說如今不算寒冷，可到了夜晚，還是會冷上那麼幾分的。”
明月由着她繼續替自己暖手，眉目含笑，語氣溫柔：
“你不也如此嗎？若你先去就寢了，我倒還落得幾分清靜，倒也不必像如今這般，還要分心你了。”
這話一出，知書就更不高興了，她放開明月的手，轉而端起一旁的茶水，遞到明月的面前，固執的看着她：
“夜已深，喝點茶水還能暖暖身子，小姐可不要如此這般不聽勸。”
顧明月笑笑，卻也拿過茶水，小口的喝了起來。
放下杯子后，顧明月也無心再繼續看書，隨意的放在一旁，轉而看向窗外一片幽黑的景色。
知書也靜靜的站在一旁，看向明月所看的方向，但她卻並不知道明月在看什麼，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只是一片漆黑。
不過她也不需要懂得，只要能永遠如這般，陪在顧明月的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良久，顧明月才幽幽的說了一句：
“即便熄燈就寢，也是久久無法入睡，又何必浪費了此番光景？”
知書一愣，看着顧明月久久說不出話來。
自從三姨娘以及知竹那件事後，小姐每每夜不能寐，直到樂陽公主逝后，方才有所好轉。
可是……
又因為近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事情，以及知晴的下落不明，小姐的情況又越加嚴重了……
知書看在眼裏，也是急在心裏，可對比卻也是毫無辦法。
就這麼靜靜的看了明月好一會，知書嘴唇動了動，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脫口而出：
“小姐，若不然還是和林公子一起離開這裏吧？”
“啊？”
冷不丁的一句話，顧明月詫異的回頭看向她。
話一出口，接下來的話也就沒那麼難開口了，知書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又犀利：
“林公子對小姐一往情深，我一直以來也是看在眼裏的，小姐對林公子不也是時常挂念的么？從前還有許多顧忌，可如今……卻已是顧不得那麼多了！”
顧明月慢慢偏過臉，一言不發，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知書暗暗着急，也不想小姐再繼續這般下去，更何況……如今也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她上前兩步，走到顧明月的跟前，直視着她的雙眼，容不得她半分躲閃：
“如今外頭誰人不知，那秦思璇與林公子來往甚密，晏河郡主更是對林公子頗為讚賞，已然在為兩人籌備婚事，小姐……”
知書蹲下身子，目光閃動，期期艾艾的望着明月：
“小姐，你已經錯過了一次，如今還要繼續錯過嗎？知書求你了，不要再為了任何事任何人，而去背負那些，你本不該背負的責任與重擔！”
“夠了！這一切都已經夠了！為了你的幸福，就任性那麼一次，好嗎？”
顧明月靜靜的看着知書，臉色平靜，眼裏卻是一片閃爍不定，頓了頓她才張口說道：
“知書，我沒想到這個時候，你會同我說這些，如今朝廷動蕩不安，局勢如此緊張，稍有不慎，整個丞相府都會……”
“那又如何！”
知書猛的站起身，聲音尖利的打斷了顧明月的話，目光里一片冷意：
“朝廷如何我不關心，其他人如何我也不在意，就是整個丞相府沒了，我也無所謂，只要小姐好好的，其他任何一切都沒有關係！”
“知書……”
顧明月愣愣的看着，側過身子一臉冷然的知書，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即便這些我都不管不顧，那……知晴呢？我又如何能棄她與不顧？”
知書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原本堅定的眼神也隨之猶豫慌亂不已：
“知……知晴那裏……小姐不必憂心，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留在這裏就可以……一定可以平安的，將知晴帶出來……”
此番話落，四周一片安靜，再無人多言一語。
知書咬了咬下唇，她無法說出讓顧明月不去理會知晴的話。
當初知晴為了替她們報仇，也是為了報答顧明月的恩情，究竟做了多少事，犧牲了多少，她們都看在眼裏。
如今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們又怎能丟下她就此離開呢？
正因如此，兩人都明白，離開……
不過是一場夢。
顧明月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拉過知書，知書轉身面對她時，卻已是滿臉淚痕。
顧明月無奈的將她擁入懷裏，知書脆弱的靠在明月的肩膀上，無聲的哭泣着，淚水不斷的從臉上滑落。
明月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雙眼直視前方，眼眸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還要受制於人，卻還要苦苦掙扎求存？那我們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不還是做無用功嗎？”
“到頭來……還是如此艱難。”
知書雙目無神，臉上還掛着淚痕，一片心如死灰之意。
顧明月拿起帕子，輕輕擦拭着知書臉上的淚水，一邊柔聲安慰：
“即便是貴為天子，也總有許多無奈之事，亦是不能為所欲為的，更何況我們只是平民百姓，放心，總有一天，我們會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知書心情平復了許多，她窩進顧明月的懷裏，無比依賴更感到安心：
“可是……這麼久了，我……真的很擔心知晴，她會不會已經……”
知書沒有再說下去，顧明月的眉頭緊鎖，神色也很是憂慮。
知晴留在她身邊的黑衛，隸屬於皇帝麾下，除了皇帝其他人如何能調動？
可即便是黑衛，竟然也無法探聽到如今宮裏的消息，別說知晴的處境了，就是明德帝……也無法得知一絲消息。
到了這般田地，已經不是一句異常可以形容得了，顧明月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卻不願去相信。
“放心，她不會有事的，此事……還需要好好想想……”
顧明月輕聲呢喃着，不知是安慰知書還是在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