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與世長辭

“太子妃，你多少吃點吧？再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受不了了的。”

紅燭剛端來午膳，望着桌上一動不動的早膳，紅袖輕輕的沖她搖了搖頭，一臉的擔憂。

紅燭將桌上的膳食撤下，換上廚房剛做好的午膳，回頭看着顧明顏。

她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窗邊，雙目無神，面無表情的盯着前面。

被顧清關在房裏已有兩天，這兩天裏，除了兩次被顧清派來的婆子，強行灌了兩碗湯，再沒吃過任何東西。

臉色蒼白憔悴，看着就像隨時都要倒下去了。

“這可怎麼辦啊？要不我們還是去求求相爺，這樣下去，太子妃會沒命的。”

紅袖擔憂的絞着帕子，不管她們怎麼勸說，顧明顏就是不說話，一動不動，誰也不理會。

紅燭也很憂心，但她比較沉穩冷靜，思索了一會就說道：

“太子妃如今最擔心的就是太子，找相爺也沒有用，相爺鐵了心要把太子妃困在這裏，他不會放太子妃出去的。”

紅袖一聽那就更着急了，忍不住急得直跺腳：

“那怎麼辦啊？大少爺……大少爺現在也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太子妃，夫人……夫人又病重……怎麼辦才好？”

接二連三的打擊，大夫人終於還是扛不住了，病重在床，也無法再幫顧明顏，在丞相面前說些什麼。

顧文韜如今更是忙着，想辦法對付顧文華，手中的權利幾乎都被奪了，如今也指望不上誰，更沒有心思理會顧明顏。

“到了現在……也只有她可以幫忙了，紅袖，你去找郡主。”

紅袖一愣，這才想起顧明月，臉上一喜，拍了拍手高興的說：

“對啊！可以去找三小姐，她和太子妃的關係那麼好，一定不會做事不管的。”

“快去！我在這裏看着太子妃，別的人我都信不過。”

……………

太子府里，一片靜悄悄，下人和婢女也是悶頭做事，半句話也不多說，氣氛壓抑且頹喪。

軒轅燁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內，一杯接着一杯的給自己倒酒，面前擺着兩份點心，一個也沒動。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嘈雜紛亂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有很多人，他拿着酒杯的手一頓，接着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喝酒。

“太子好雅興，如今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喝酒？不如皇弟陪你同飲如何？”

軒轅羽身後跟着一堆人，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人等在門外，他微笑着慢慢走近。

軒轅燁毫無反應，依舊自顧自的繼續喝着酒，看也沒看他，彷彿他不存在般。

“怎麼了？不歡迎皇弟？如今這個時候，還能來看皇兄你的，可真的不多了。”

軒轅羽在他面前坐下，臉上帶着一貫的微笑，只是今日的分外惹眼，眼裏是藏不住的得意。

“你來做什麼？這裏不歡迎你。”

軒轅燁沒什麼情緒波動，語氣平淡。

軒轅羽拿起一個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搖晃幾下，慢慢放到唇邊。

“這酒……也就你這裏能有了，作為太子殿下，果然還是不同的。”

軒轅燁瞥了他一眼，一聲冷笑：

“很快你也會有的。”

軒轅羽一聽，笑容又深了幾分，他看着軒轅燁，此刻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或許……他也知道，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父皇那麼喜歡你，不管我多努力，多優秀，他就是看不到我，明明才是嫡出正統，可他卻偏偏把你扶起來，當了太子。”

“朝中支持我的人數不勝數，我哪一點不比你優秀？你如此平庸愚蠢，卻因為父皇對你偏愛，這麼多年來，一直和我平分秋色，擋我的路。”

“軒轅燁……你也配和我相提並論嗎？”

軒轅羽緊緊的捏着酒杯，目光炯炯的盯着軒轅燁，眼裏是剋制不住的恨意：

“你知道我等了這一天有多久嗎？”

相比起他的憤怒和恨意，到了這個時刻，軒轅燁反而心情很平靜，他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語氣平淡：

“你想知道為什麼？”

軒轅羽一頓，雙手一緊，面上沒什麼變化：

“你知道？”

軒轅燁笑了笑，從放在桌上的一個小盒子裏，拿出了一個小紙包，打開將裏面的粉末倒進了他的酒杯，只是並沒有拿起來喝。

軒轅羽狐疑的看着他做完這一切，忌憚從來沒有減少半分，即便現在他已經幾乎是全勝的狀態，他在面對軒轅燁時，依舊是全身緊繃，隨時戒備。

軒轅燁知道他的想法，但也不在意，他一邊搖動着酒杯，一邊幽幽的說著：

“你還記得八歲那年，父皇的萬壽宴里，有人送了一配烈馬，可當時無人能馴服，你自告奮勇的要去馴服這批烈馬嗎？”

軒轅燁說起這件事，軒轅羽仔細回想，也隱約記起了一些片段，朦朦朧朧的，不太清晰。

“那又怎麼樣？這件事有什麼問題？”

軒轅燁看着他，嘴角帶着笑意，眼神很複雜，讓軒轅羽看着很不舒服。

“你當時想要馴服那匹馬，可那些人馴馬的尚且不能，你一個八歲稚童，又有什麼辦法？”

“當時，你上去就拿刀刺進了馬肚子，血流了一地，馬奄奄一息，轉頭你就跑去向父皇邀功，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

軒轅燁學着他的樣子，慷鏘有力一臉驕傲的說：

“父皇是九五之尊，天下萬物都應歸順聽從，不聽話的就把它殺了。”

聽到這裏，軒轅羽沉默了，即便軒轅燁沒有說他也覺得有些不對了。

“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就已經有如此殘暴的想法和手段，父皇……當時是滿面笑容，可就是從那時開始，他一直都在防着你。”

這件事除了軒轅燁，也許誰都不知道，只有他，當時注意到了明德帝的一舉一動，注意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軒轅羽沉默了片刻，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他是什麼想法。

良久他才慢慢說道：

“即便如此，我說的難道錯了嗎？不聽話的“東西”難道不應該剷除？”

說著，他冷冷一笑，目光看向軒轅燁。

軒轅燁動作一滯，隨即若無其事的，拿起剛才的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軒轅燁，鬥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我贏了，今天……就讓我來送你一程吧。”

軒轅羽眼睛一眯，微笑着站起來，可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就見軒轅燁看着他，臉上絲毫不見懼怕，更沒有一絲慌亂，只是……嘴角卻慢慢流出血跡。

軒轅羽一愣，剛才那杯酒？

他看向桌上的那個小紙包，心裏明白了什麼，神情變得複雜：

“你既然有這種覺悟，也算是有個體面的離開。”

軒轅燁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用力的撐着桌子，看着面前的軒轅羽，只來得及說出一句：

“明……明顏，放……放過她。”

隨後倒在了桌上，雙目圓睜。

“…………”

軒轅羽負手而立，盯着軒轅燁看了一會，最後什麼也沒說，走到了房門口：

“吩咐下去，貴妃逝世，太子傷心過度，憂思成疾藥石無醫，於今晚……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