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喂血千載守破風
除夕過去兩日,九少之爭第二輪的比試即將拉開帷幕。
這一輪只需迴音谷榜單上兩百名中的后一百二十名上場,從中選出十人來。
比的是御劍,比試的地點在山腳另一處林間。
仙山長老們事先在林間藏有二十枚金色令牌,參與比試的弟子需找到非本門長老藏匿的令牌返回劍場,擊鑼即完成比試。
前十位完成比試者即晉級下一輪。
比試期間參賽者不可落地,否則視為犯規出局。
不參與第二輪的弟子可前往進行干擾,也可以通過劍場上反映的畫面觀賽。
冬末時陽光儘是暖意,在這教練場上晒晒太陽也是好的。
孫慕清剛聽明白便跑回玄風堂去給他亂哥報信。
“亂哥——”孫慕清剛推了門,卻發覺亂羽正枕着座椅的靠背閉目養神,不知是否還醒着。
小少年抿了抿唇,乖乖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亂哥,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第二輪便開始了。這輪比的是御劍,去看看嗎?”
亂羽並未睜眼:“師父他老人家不是要坐鎮?”
孫慕清明白他話里意思,低低偷笑道:“亂哥……還生氣呢?”
亂羽閉着眼側了個身背對着他:“我可不屑和他置氣——只是懶得去見他罷了。”
孫慕清張了張口正要再勸,忽聽得有人喊他。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宋翎風一臉無奈從門外進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門上掛的是你的名字。”
孫慕清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我不過閑來無事尋亂哥說說話嘛……”
亂羽知道有人來串門,只是睜了一隻眼瞄一眼:“回來了——靈雪怎樣了?”
“這麼關心我家妹子?”宋翎風把手裏的包袱放他桌上,“給你的。”
“聽聞令妹近來抱恙,作為發小我多問一句合情合理。”亂羽終於做好了去拆那包袱,卻見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食盒,“這是何物?”
宋翎風撣了撣衣上沾染的灰,隨口應他一句:“是齊嬸母給你包的餃子。這麼些年凡我回家她不都托我給你帶點什麼來?”
亂羽聞言收回了要揭蓋的手,把食盒推給孫慕清:“拿去給師兄弟們分了吧。”
宋翎風手上動作一頓,湊近幾步打趣一句:“怎麼了這是?這幾日我不在——齊少俠又遇着什麼煩心事了?”
亂羽看他一眼,並不解釋。
孫慕清卻抱着食盒笑起來:“翎風哥你可不知道,前兩日除夕,亂哥包了一簸籮的丑餃子——本打算抗議師父讓他包餃子的,結果師父挑走了唯一一個漂亮的,剩下的叫他自己煮了吃……”
他說著好像憋不住要笑出來眼淚,又見亂羽斜眼一瞪,便立刻捂了嘴抱着食盒跑出門去了。
宋翎風聽明白了事情原委,這時候也笑得兩眼彎彎:“你們師徒兩個——他是只老狐狸,你是只小狐狸——他在你這裏撈不到好處,你算計他又能討到什麼好?”
“說要吃餃子的是他,說不要的也是他——頭一回見這樣喜好捉弄徒兒的師父。”亂羽撇撇嘴,“也難怪傳聞說曾有個揚雲門弟子改投了青竹門。”
宋翎風見怪不怪,又想起什麼:“說起青竹門……怎麼我來時見許燚也在山腳?”
“第一輪他堪堪上榜,我卻不覺得這該歸為運氣……”亂羽沉思片刻神色一變道,“既然宋大少爺也注意到他了,這輪便托你盯着,我便不過去了?”
宋翎風一掌拍在他肩上:“你倒是想得挺美!與我無關的事我參與什麼?要去你可自己去,一路回山好不容易才能歇會兒,我可不陪你玩這些。”
亂羽也不強求,甩甩手道:“行行行,歇着去吧宋大少爺!”
他送走宋翎風,估摸着時間也到了第二輪開場,這便起身往劍場去。
亂羽卻沒料到,不過小半柱香的功夫,他到劍場時卻聽聞許燚拿了令牌敲了鑼,這時候早不見蹤影。
幾位長老圍着茶桌摸着鬍子談論天地,弟子們圍在外圍伸長了脖子對那條上山的路望眼欲穿。
亂羽看看一旁架子上掛着的唯一一塊揚雲門的令牌,又看看悠然品着茶的師父,一時也摸不清這許少俠究竟帶着什麼目的。
這人一向不顧這些虛名的,怎麼這下卻好像要出盡風頭?
許燚可不知亂羽還跑去了劍場尋他蹤跡,這時候他正在山腰的楓樹下等什麼人。
前陣子下過的雪如今也化了大半,只留下三三兩兩的小雪堆時不時出現在路邊。
冬末楓樹早落完了葉,眼瞅着快要立春了,再過不久這樹上又會冒出新芽。
許燚在斷崖邊沒站很久,洛笙戴着那頂圍了輕紗的斗笠停在他身後不遠。
“若不是今日聽那安管事報你名字——我竟不知你也來山上了。”
她輕笑着開口。
許燚聞言側身過來看她:“怎麼戴了斗笠?傳聞是受了什麼傷?”
“不過是不願被千人千面擾了思緒。”洛笙微微低頭,抬手把斗笠摘下,“也懶得見那些俗人。”
“俗人?”許燚好笑道,“我活了這麼些年尚覺得人間有趣,怎麼你在這仙門幾年倒覺得他們是俗人了?”
洛笙抬眼看他,卻發覺——這麼些年不見,眼前人容貌竟仍似從前:“年幼時我不敢問——你究竟是什麼身份?怎麼十多年過去樣子都不變的?”
許燚見她滿臉疑惑一時起了玩心想要逗她,這便走近了幾步道:“你這小丫頭——當年在死亡谷眾多妖獸中見我——就不覺得我並非凡人嗎?”
洛笙意料之外,下意識蹙了眉頭。
許燚微微傾身,這時候算是居高臨下在看着她,竟也能在她臉上看到當年那小丫頭的影子。
洛笙愣愣看着眼前人,忽的有一種被什麼猛獸盯上的錯覺。
許燚頗有不滿地白她一眼:“虧我還擔心你上山以後過得不好,在這小地方待了這麼些年……你竟連我是什麼都不知道!”
洛笙眼睛一轉,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抬眼不避他:“你是妖?”
許燚不答,只是靜靜盯着她的眼睛。
人間修仙多年,凡人始終對妖魔鬼怪抱有一以貫之的偏見。
更何況素來自視甚高的神和仙。
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失落,雖只一瞬,卻被洛笙捕捉。
洛笙本不是會顧及旁人想法的,可張了張口卻帶了幾分溫情:“六界分治已久,妖在人間……多半不得善終……”
許燚聞言眸子一動,愣了半晌才低聲笑笑:“擔心我?”
洛笙避開他視線,又下意識多看一眼:“那你上山多年未曾尋我,怎麼今日卻給我留訊?”
許燚嘴角微揚,一伸手變出來一個平安符遞過去:“想來離初遇也有十四年了……這個給你。”
“小丫頭,生辰快樂。”
聽聞最後幾個字,洛笙整個人一愣。
她生在一年最熱鬧的時候,那陣子煙火不斷,像是能驅散冬日嚴寒。
自來了仙門,她便不再看重生辰了。
洛笙垂眸,開口聲音很輕很輕:“你怎麼知道……初二是我生辰?”
許燚見她不打算接,只把那平安符拍在她手裏:“那年穀中遇你,聽聞夢中囈語,便知原是你生辰。”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這平安符原本早該給你了,只是這些年你閉門不出,實在尋不到什麼機會。正趕上這比試,便想着拿給你。”
洛笙握住掌心的平安符,抬眼來看他,許久才掛上笑意:“你們妖——也有這樣愛心泛濫的啊?”
許燚眨了眨眼,忽的蹙起眉頭反駁她:“我好歹養了你三個月,這算什麼愛心泛濫?你可見過我待旁人也這樣的?”
洛笙笑着搖了搖頭,終於把那平安符收起來:“你送我來仙門,卻不告訴我你也在山上,這些年任我如何也尋不到你的蹤跡,這平安符就當賠罪了!”
“小丫頭——”許燚伸了食指往她額頭輕輕一戳,“這麼些年不見,除了樣貌倒是也沒變多少——還是和從前一樣,總算計着在我這裏討好處!”
洛笙靈巧躲開,又問:“許燚哥,你來山上多久了?”
許燚沒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陽光下重新像個孩子一樣笑的人兒愣神。
其實當年把洛笙送上鏡花水月,他也在名冊上登記了名字。
死亡谷之主沒入人海不顯鋒芒,默默聽着周圍仙門弟子的茶餘飯後。
他喜靜,並不與旁人過多來往,只是閑暇時總獨處後山,遠遠望着風雨殿的方向。
這麼些年一直沒有打擾,是因為他知道——那裏有另一個少年待她很好。
雖然未見,他也知足。
“沒有很久。”
許燚還是沒說實話,只望着遠處青山思緒飄散。
他等了一千年,等着那柄破風重新閃耀光芒,終於等到他的殿下重新鮮活在他眼前。
這十四年的歲月……相比而言真的很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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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沉迷解謎遊戲
許燚真是個避世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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