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密林森森斗笠摘

第七章 密林森森斗笠摘

那邊的少年餘光看到一伙人離開,終於不用分心去護着他們,全心擋着想要追去的魔獸。

林中一片混亂,樹倒葉飛。

終於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了旁人身影,亂羽握劍準備最後一擊。

只是這時,耳邊隱約聽得斷斷續續的絲竹聲響。

“蕭聲?”他未及細想,心中一時警鈴大作,“糟了!”

果然,眼前的魔獸受那簫聲影響,幾乎發狂地吼叫,身形似乎比原來更大。

那邊旁觀許久的洛笙也是意料之外,終於幻出靈劍握在手裏。

亂羽一躍退後,原本身側的樹木已經被它一掌折斷。

魔獸的眼睛愈發的紅了,身上的鬃毛也豎起來,一掌瞅准了朝少年拍下。

躲已經來不及了,亂羽提劍迎着它的掌刺過去。

這柄輕劍是仙門所發,鏡花水月人手一柄。雖不是劍中極品,卻也足夠堅韌鋒利,硬生生將獸掌刺了個穿。

血液飛濺濺上了少年的臉,月光下生出幾分俠士的風範。

魔獸吃痛得厲聲咆哮,大掌不避反倒更使了力氣壓下來。

亂羽沒生扛,猛的鬆了手,一躍退開好遠。

他剛站穩,只聽得林間蕭聲比先前更加清晰急促。

隨着蕭聲蠱惑,魔獸好似不知疼痛,掌落——竟然把那柄還沒來得及召回的長劍給震碎了!

靈劍被毀,少年始料不及,瞬間心氣不穩。

魔獸仰天長嘯,巨大的尾巴直掃過來。

亂羽回神,堪堪躲開,還是在塵土之中滾了一圈。

他單膝跪地終於停住,迅速掃視了四周也不見那神秘的吹蕭人。

夜幕之中薄雲飄過,好巧不巧把月亮遮住了,林中一時更加陰暗。

前面不遠魔獸還在發狂,長尾一掃便倒了好些樹木。

亂羽雖沒了劍,卻也不願這時候離開。

魔獸傷人可能不是偶然,既然憑空多出了簫聲,也許是有人蓄意為之。

今日他要走不是難事,但若這件事情愈演愈烈,京都怕是都要遭殃。

只是,眼下輕劍被毀,又該如何是好?

魔獸還在發狂,齊少俠來不及細想只能四下打量,餘光忽的瞄到了什麼東西。

亂羽轉頭看過去,不遠釘在樹榦上的正是張輕鴻使的那把長刀。原來早先那魔物發狂把它震到了這棵樹上。

他又看看魔獸,瞅准了機會飛身過去拔刀。

洛笙手裏的長劍握緊了些,一手已經抬起去摘斗笠。

亂羽剛把手握上刀柄,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頂斗笠掛上眼前的樹枝。

白色輕紗垂下,剛巧滑過少年握刀的手腕。

輕紗材質輕柔,好像順着手腕拂進他心裏一樣。

沒等他多想,身側一陣風拂過,白衣人揮了劍朝着魔獸去了。

亂羽不敢怠慢,回神拔刀跟上。

他一人折在這裏倒是不要緊,若是連累了洛笙……

洛笙並不急於傷到魔獸,若是來不及刺中便閃身避開再找機會,左躲右閃也讓人眼花繚亂。

亂羽在幾丈之外停住,神情嚴肅。

他將靈力灌入刀刃,想着這刀本雖好卻並非仙器,強行使用只怕易斷,回頭還需賠那將軍一把。

洛笙退開數步,輕劍幻出許多虛影齊齊把魔獸圍住,將它困在裏面。

魔獸想要衝出來,可碰到劍牆便在身上拉開血口,疼得它退回去一陣狂吼。

亂羽揮刀疾步迎上,踩着樹枝躍過了劍牆落在那黑紅的怪物身上,幻出的巨大光刃隨着長刀劈進魔獸血肉。

終於——天邊雲散,劍牆消去,魔物身死,長刀破碎。

亂羽一躍落地,抬眼看見不遠剛從樹上摘下斗笠的姑娘。

她一身白衣不染塵土,於樹旁獨立,身後月光皎皎,平添傲然。

許是察覺他的視線,洛笙摘了斗笠也不戴上,反倒順着視線看了回來。

鵝蛋臉柳葉眉,一雙月牙眼似有星海藏於其中。

不同傳言,她其實生得很美,面上也沒有落下舊傷。

《詩經》有一首《月出》,亂羽未經思考腦海中便是這篇——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不知眼前此景比不比得過先秦的風姿。

月下美人白衣,在看到少俠時似乎愣了一愣,同樣出神許久。

月上梢頭,涼風吹過。

亂羽突然感覺到手臂上的刺痛,低頭去看才發現胳膊被劃了很長的一道口子。估計是在地上滾了幾圈被什麼尖銳東西拉傷了。

他自小受傷受得多了早就習慣,自以為不甚嚴重,抬了手朝着那邊的人作揖:“多謝姑娘。”

謝洛笙出手斬殺魔獸,間接也救了他一命。

白衣女孩似乎發現了什麼,虛虛握着斗笠的邊沿輕步而來,於他面前停下:“受傷了?”

她雖語氣平淡,聽來卻並不疏離。

亂羽下意識把視線從胳膊上的傷處移向靠近的姑娘,才發現洛笙也不過是和自己近似的年紀。

洛笙見眼前人莫名發愣,也不多問,施了靈力簡單處理了傷口粘上的土灰,又撕下斗笠上的輕紗,折了幾折往少年手臂上綁。

也許是包紮的力度大了些,亂羽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着眉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洛笙手上動作一頓,微微抬頭去看他的眼睛:“疼?”

聽來似乎是關心,但眸子裏依然冷清,又好像帶了些警告的意思。倒讓這受傷的人覺得是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亂羽見她如此,連忙像個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敢再做什麼,自覺找了別的話:“用慣了輕劍,一時間覺得那刀真沉。”

白衣女子聽進耳中,沒接話,卻無聲一笑。

亂羽看在眼裏,一句話沒經思考便脫了口:“方才便想說了。你倒是長得不錯。”

洛笙包紮傷口很是利索,不一會兒就綁得牢牢的。她退後兩步,抬眼又去看一直忍痛的少年,打趣着回了一句:“你長得也不錯。”

亂羽還沒來得及懊惱方才的失言,被她一句玩笑堵得不知如何是好。

洛笙又抬眼看了看他,不過轉瞬便當做無事發生,撿起剛剛隨手丟在一旁的斗笠,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提醒他道:“臉上濺血了,擦擦。”

“斗笠我賠你一個。”亂羽下意識抬手抹了一把,又找了另一個話題。

“賠?”洛笙似乎被他逗樂了,眉眼彎彎映在少年的眼裏,“怎麼賠?”

那雙眼睛裏似有星海,亂羽覺得好像自己只要一直盯着看,就能游進那片星海的深處。

直到洛笙收了笑臉,亂羽才帶着那麼一絲慌亂站好,不再看她。

“不用你賠,輕紗本就遮了視線,要斬那怪物如何留得。”洛笙還是那副旁人不能阻我的樣子,“方才你若是跟着他們走了,胳膊上可不會有傷。”

“既然允諾了官家要解決這事,又怎能半途離開?”亂羽打量她一會兒,“姑娘旁觀許久可不仗義。”

洛笙一頓,伸了食指輕輕戳了戳白色輕紗:“胳膊還要不要了?傷口雖不嚴重卻也不算輕傷,我好心幫你,倒誣我不仗義?”

“是在下言錯。”亂羽賠笑,“姑娘不是才說不來蹚這渾水,怎麼今日也來了?”

洛笙聞言嚴肅幾分,話也輕了些:“那瘋子背後有人。”

亂羽知道她口中“瘋子”所謂何人,想必洛笙也在暗中查了許多事情,便問:“姑娘可是知曉了什麼?”

洛笙抬眼看他,面上不帶半點嬉笑,反倒有些凝重:“那人當日也在茶館。”

“有所察覺,”亂羽點了點頭,“但並未注意此人何時離開。”

“此人修為頗高,來去皆不惹眼。”洛笙思考片刻,又補充一句,“許是易了容吧。”

“那便更難辦了,”亂羽一時也面露難色,“姑娘可知他有何目的?”

“想來——是試探京都是否有能人可以除魔?”洛笙也不十分確定,“如今天下知曉當年洛城舊事的人並不多,前日他造謠被識破,城郊便有魔獸現身……若說兩者並無關聯,我倒不信。”

“如此……”亂羽想了想,也提出一個猜測,“那人和城郊置下魔物的是兩撥?”

“並不能肯定。”洛笙抬手拍了拍斗笠上的塵土,戴上要走。

“姑娘!”亂羽出聲想攔,再看看胳膊上的紗布,還是把揖禮換做微微低頭,“初次見面,在下亂羽。”

先前在城中小巷並未得見真容,“初次見面”倒也並不算錯。

他的聲音不重。可洛笙明明已經走出去很遠,這時候還是緩緩轉了身,隨後正正經經對着亂羽的方向作了個揖:“再次相識,我是洛笙。”

白衣人話音剛落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少年有些出神似的望着她離開前踩過的那處空地。

“洛,笙……”他輕聲喃喃,似乎要把這兩個字一筆一畫都拆開思索一番,“我知道你是洛笙。”

亂羽嘴角一揚。

倒是和他所預料的冷漠疏離不同。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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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笙笙洛城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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