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結難解棄盔甲

第十四章 心結難解棄盔甲

客飲居出了這麼大的事,李英琦若是在的話可是要兩邊為難。

但如今剛到他的小院,抬眼便瞧見外甥換了身衣服要走。

李英琦顧不得許多,伸了臂將他攔下:“哎?你這是去哪兒啊?”

亂羽不知從哪裏撿了一柄長劍,這時候拿在手裏玩,並不答他的話:“舅舅,您這劍也算不得極品,就送我了如何?”

李英琦知道,亂羽這是想御劍離開又不願賠他一把,撇撇嘴皺着眉頭道:“這破銅爛鐵你要便拿走,但是你總得跟我說說你去哪裏吧?”

“隨便哪裏。當散散心也好。”亂羽得他應允,把所謂破銅爛鐵一收。

李英琦微怔片刻,脫口道:“人家姑娘在客飲居等了那麼久——不去道個別?”

亂羽意料之外,一時啞口。

李英琦抬手想要拍拍外甥的肩,卻發覺這臭小子暗地裏長高這麼多了。

等夠着肩膀的時候不免樣子有些滑稽,他還是豁出一張老臉不輕不重地拍了拍,終於像個長輩該有的樣子勸他:“其實當年舊事,你若是不知道也好。”

亂羽沉默良久,反問道:“舅舅可還記得——那些事情可是您先告訴我的?”

這下輪到李英琦愣住。

三年前南安楓庭那位齊大俠連夜傳訊喊亂羽回家。

齊少俠賭氣之下來了京都客飲居飲酒,問舅舅齊大俠近來為何費盡心思去管他。

李英琦多少知道一些消息,喝醉說漏了嘴,道了句“也許是放下那孩子了吧”。

亂羽聞言瞬間清醒,追問“那孩子”指的是誰。

李英琦雖是醉酒,卻也能意識到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連忙把所有的事情推給楓庭那位主子。

也是那次,一年多不曾回家的亂羽連夜趕回了家,這才知道了當年舊事。

李英琦從記憶里回神,垂眸時眼裏多了些愧疚,還是寬慰道:“事實擺在那兒,你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的。我聽傳聞——那姑娘也沒揪着舊事不放,興許……她便是知道了也不會把氣撒在你頭上。”

亂羽抬眼望了望天,嘆了一聲:“可她母親終究是因我亡故……她不知情,我卻是知曉的。我若不走,卻也不見得就敢主動提起舊事……叫我如何面對她?”

“所以你乾脆選擇不見?”李英琦追問道,“你是要等着她從別處知曉,然後提着劍來找你?”

亂羽猛地一怔。

提着劍來找他?

從前沒覺得怎樣,可自相識之後……

一想到終有一日洛笙的劍會指向他,竟覺得心中有些苦澀……

亂羽下意識抬了抬手,又落下:“您就當——我做了一回逃兵吧。”

李英琦畢竟是長輩,見這從小便心高氣傲的外甥如今卻是一副狼狽樣,一時有些心疼了,便也沒再多言。

有些事情他畢竟旁觀,無論看得是否通透,有些話也只能點到為止。

他心中犯愁,也沒着急回那茶館,只在院裏揀了個座歇下。

亂羽眉頭鎖了許久都未舒開,說是要走也不見動身。

與此同時,客飲居倒是熱鬧。

那小廝去過了醫館,回來說只是小傷並無大礙,便讓人替了班去後面用藥。

蔣仁修被摁在地上許久,這會兒終於大着膽子問了句:“姑奶奶,您瞧這人也回來了,是不是該放我走了?”

洛笙像是才想起來這麼一回事,終於把人提溜起來,道:“原來世子皮糙肉厚的也吃不了苦頭?何故又要欺辱他人呢?”

她說著長劍再一次在世子面前晃了一晃,把人嚇得一哆嗦。

這時,門口邁進來一個人,女聲傳進耳朵:“勞煩姑娘劍下留人。”

洛笙聞聲看去。

只見來人一襲深紫色衣裙,身量倒是苗條的。

這女子膚色也白,但卻看得出是濃妝掩飾。一簾淺紫色輕紗遮面,發上點綴了銀鈴作飾品,一雙丹鳳眼尤其深邃,眼睫毛長得像是要把人的魂兒都勾去,生得幾分魅惑。

與這突然出現的妖姬一比,洛笙倒算是一朵小白花了。

小白花洛笙並未多想便猜到來者何人。

紫衣銀鈴,和她的白衣斗笠一樣也算標誌。

“好端端的,您怎麼來了?”她說著手上放下了劍,不動聲色默默收起,同時把嚇得不輕的世子往邊上一推丟在地上。

果不其然,蔣仁修摔在地上不顧疼痛也要往那人爬過去:“姐!姐姐救我!”

來人正是東侯府大小姐蔣黎黎,實際上也是東侯府真正的掌權人。

“聽聞我這不成器的弟弟給姑娘添麻煩了,在此給姑娘賠個不是。”蔣黎黎微微欠身,只是輕輕掃了蔣仁修一眼,“東侯府養你們做什麼的?還不把這廢物扶起來!”

雖是笑臉盈盈,聽來卻讓人不寒而慄。

身後跟着的家丁倒是比那世子養着的機靈,聞言也不敢怠慢,連忙扶了蔣仁修往後頭站着。

“您倒是消息靈通。”洛笙把劍一收,細細打量這位大小姐。

蔣黎黎雖說是東侯府實際上的掌權人,細看卻發覺她其實年歲也不大。

洛笙回想一陣兒,覺得這人應該是和她那位師兄差不多的年紀。

蔣仁修這時候剛從驚嚇中緩過來,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向蔣黎黎告狀:“姐!她她她!她剛剛想要殺了我!她要殺了我!你可不能不管啊!”

“閉嘴!有你說話的份兒嗎!”蔣黎黎訓斥兩句,再看洛笙時嘴角笑意更濃,“今日這事是我東侯府管教無方,姑娘見笑。”

“您倒是有自知之明。”洛笙也低聲笑笑,並不客氣,“東侯府是沒有別的男丁了嗎?怎麼扶的是這麼個爛泥?”

她一個“自知之明”不給東侯府臉面,也不學蔣黎黎客套,最後一問也能把蔣仁修嚇得往旁人身後一躲。

蔣黎黎手中握了握拳,面上還是帶笑:“蔣家人丁稀少,自然不比府上。”

洛笙聞言神色一變。

她幼年孤苦,何來“府上”一說。

知道她現在沒有斗笠不能暴露身份,故意說這話來嗆她。

原來這蔣黎黎也不是個甘心吃癟的主兒。

“也是,”洛笙垂眸,“畢竟不是誰家都對兒女一視同仁。”

一句話直接挑明了他們蔣家重男輕女,哪怕蔣黎黎做得再好也做不得家主。

好似當眾打了她響亮的一巴掌。

“小弟魯莽,在下當要帶回去管教一番的。”蔣黎黎忍住怒意把話題又繞了回來,只是垂了垂眼帘,“姑娘那位兄長如今可在京都?若是得空,不如到寒舍坐坐?喝杯茶也是好的。”

洛笙神情一變。

她猜到蔣黎黎不肯發作是因為師兄,意外的是蔣黎黎問的竟然是“兄長”。

方才那“一巴掌”,她可是硬生生挨住了。

也不知他東侯府找師兄是有何事……

洛笙皮笑肉不笑地行了個揖禮,道:“盛情邀請本不該拒絕,可惜——兄長為人不拘世俗,雖是同在下一道來了京都,眼下卻早不知去了哪兒,您要找他本該去西林竹邸的。至於在下——今日有朋友要會,怕是無緣品您家的陳茶。”

此話一出,在座不少人皆是一驚。

客飲居一個茶室,來訪的客人多半都懂茶,自然知道大多數情況下陳茶易霉,品茶應以新茶為妙。

這姑娘傷了世子,還對蔣大小姐乃至東侯府不敬,竟然還能好好站在這兒!

不去做客便不去了,還說人家招待的是陳茶!

瘋子,果真是瘋子!

蔣黎黎也不知聽沒聽懂,回揖道:“既然姑娘有約,那我便不打擾了。”

她明明說著這樣的話,看似恭敬,卻也沒有謙卑半分。

洛笙點了點頭,目送着一行人離開。

她雖在師兄羽翼庇護下久了,卻也不是半點不通人情世故。

當初妖神收下五徒,東侯蔣府卻漸漸地走了歪路……

蔣黎黎是何為人她知曉一二,比起讓人知道她是替客飲居着想……還是被人以為她是帶着個人情緒才扣下蔣仁修來得好些。

畢竟惹怒蔣世子事小,若是招惹了蔣大小姐……這茶館多半沒得開了……

他二人血緣不親,若不是礙於侯爺……蔣黎黎還不至於替蔣仁修出頭。

她正想着,餘光瞧見這客飲居主人停在了她面前。

由於此人是亂羽長輩,洛笙微微欠身。

“姑娘,”李英琦也朝她拱手,“我那外甥已然離開京都,姑娘不必再等。”

洛笙本想反駁一句“並非等他”,話到嘴邊卻又變作其他。

“他往何處去了?”

李英琦略感意外,卻不輕易透露:“既為修士,不過四處走走罷了。”

洛笙只盯着他,並不相信。

李英琦無奈,又補充一句:“人間紛紛擾擾,自然不比仙門。”

洛笙心下瞭然,也拱手道別:“多謝店家。”

李英琦見她出門步子有些急,一時心中感慨。

如此姑娘,他那外甥要躲——究竟是為何想不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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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笙笙洛城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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