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十九章

普林納德又零零碎碎地介紹了許多烏托邦的規定和習俗,尤嘉和黃英聽得七七八八,便心有靈犀地放慢腳步落在隊伍後面去。尤嘉倒還好,一般情況下話不多。但和熟絡的朋友,話卻絕對少不到哪裏去。

見大部隊在前面認真的聽普林納德講話,黃英探了半截身子過來,附在尤嘉耳旁低低問:“你覺得他這話什麼意思?有幾分可信?”

“我覺得是事實,主要看怎麼理解。”

“怎麼理解?”

“一般的宗教建立這種神話體系是為了建立某種思想以鞏固神權統治,因為這個本質,所以他們所建造的神話是不能讓人接觸的——所以神無所不能,住在天上。”

尤嘉不急不緩,還沒把話說完,就被黃英嘆着氣打斷了:“說得好有道理——我還發現,你怎麼這麼厲害?”

“還好,有認真聽別人說而已。”尤嘉謙虛地擺擺手,“白之瑤說的,嗯,我繼續——但是烏托邦在末日中忽然崛起,而且還是在末日前期,其背後必有大勢力支持,不可謂不野心勃勃。但是他們的神話卻不“嚴謹”。按照禁忌女巫的這個傳說和普林納德剛剛說的話,猩紅之地是坐落在烏托邦總部的禁地,這是可以被人接觸到的。”

“最起碼,那裏得有看門人吧?所有人都看不到禁忌女巫的一寸影子,難免有風言風語。如此,還不如說猩紅之地在烏托邦一個受主之力祜佑的、需要特定力量才能打開的神秘之處。這麼大這麼需要嚴謹的一個組織,不可能疏漏這一點。除非,這個禁忌女巫是真實存在、可以被看到的。”

“因此,這個傳說這麼設置的作用也就顯現了出來——讓信徒們看到不可思議,從而展現主的偉大威能,以讓主獲得更多的信仰。”

黃英用力點了點頭:“很有道理,但是,真的有東西可以做到想傳說中的禁忌女巫那樣被逆十字架貫穿胸口還活着?”

“這就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內了。”尤嘉攤了攤手,“不過說起來,我想起之前從基地的報告上面看到的,一個……組織。”

“報告上面寫的是女性主義組織,但我還不想這麼稱呼它。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我不願意給這個組織定性。而無可否認的事實是,目前沒有資料顯示她們組織內部有男性成員,所有的女性成員的行動都圍繞着女性的利益——嗯,你知道,在現在以力量作為基本生存保障的末日,女性的地位只減不增。我們在基地沒見過多少案例,但是外面的世界時刻有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這個組織為女性提供了很多幫助,或者說是救助。當然,很多手段在我們看來都有些過於激烈。但我還是想說,我們不是當事人,不應該對他們的做法自以為了解地評頭論足。”

黃英笑了笑:“同樣在基地工作,就你觀察最細緻。”

“不,這可能是我遇到過意思這個組織的人的緣故。”尤嘉搖搖頭:“在來基地的路上,有一個和喪屍孩子為伴的詭異母親。她的話里透露出有姐妹們在幫助她的信息。進了基地我才知道,那些組織的成員也是被稱為“女巫”——嗯……不是評價,就像一個代號那樣。”

“藺憑霜!藺憑霜!”

“……誰在外面喊魂?”

楊如意心下一條,這個聲音似乎有點不太對?

“你的副隊來提醒你起床!”

“這才幾點?讓我再睡一下。”

楊如意幾乎五官皺成一團地看着手錶上20:43的時間顯示——在遇到藺憑霜之前,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人能睡午覺睡到這個時候。

正思忖着怎麼換個言辭哄她出來,裏面突然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動靜,不出一分鐘,藺憑霜頂着雞窩一樣的頭髮打開了門。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都想不到說什麼才好,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

楊如意終於憋不住,開始一陣笑。

藺憑霜氣不打一處來,劇烈的咳嗽,她吸了吸鼻子,終於平靜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你去和第八支隊那邊說,我感冒了。”

“什麼?孟副主任做了身體改造之後還會感冒?”

同樣在第八支隊治療自己在巡禮暗中斷掉的手臂的林峰震驚道:“不是說免疫力會全方位提高嗎——我已經兩個星期不蓋被子睡覺了,怎麼……”

一旁第八支隊的副隊長謝行托腮,解釋道:“可能他解釋的太朦朧,你沒查覺出來——身體改造出現的一系列問題包括在大夏天覺得很冷、失去味覺、疼痛放大兩倍等等等等,她感個冒還算好的了。”

“孟副主任的身體改造包括小範圍的基因突變、基因重組和大量的細胞改造,雖然細胞是會新陳代謝的,但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做到了讓細胞的改造像是病毒一樣一個傳染一個——啊,話題扯遠了,總之,基因和細胞都有着難以言述的變化之後導致的感冒第八支隊未必能治,楊如意你先試試這個葯吧,沒用的話再發消息給孟副主任。”

楊如意點點頭,取過葯,轉身走了。她的腳步聲在通道里輕輕地回蕩,像是敲打着某個不為人知的震懾人心的旋律。

林峰突然一陣惶恐。

“嗯……看你這個樣子,應該還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吧?”謝行“和藹”地微笑安慰他,“沒關係,應該是你還不夠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

雖然他說的確實是一個事實開導着林峰,但林峰還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他心煩意亂的把自己的手從治療機器里抽出來:“變強了會有奇奇怪怪的病,不變強又很容易死——我真的恨透這個末日了。”

聽着他頹廢的語調,謝行再次溫和地企圖用正確的話語安慰他:“嘛,這和末日可沒什麼關係。從古到今,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白之瑤從書櫃底部的抽屜翻出了一個本子。

她不是不知道尤嘉駐留這裏的時候曾經翻閱過這個本子,並且也看得出來這裏的內容他沒有看進去多少——尤嘉只是看起來溫柔細心,他的眼睛裏永遠沉澱着一種走一步看一步的隨意,甚至很少謹慎得把自己的所作所為處理乾淨。

翻開第一頁,她盯着葉芝的詩句發了幾秒怔,很快又往後翻。

一頁又一頁,狂亂的字跡被帶過去,知道一片空白的頁面進入她的眼帘。

她找出以前用慣了的固體膠,粘着照片沾在了本子上,上面是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正帶着微笑注視着她——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以為這個眼神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降臨在她的眼睫,兩人的目光彼此糾纏交接。

很快,她又拿出水性筆。已經沒有之前畫黑色圓圈蓋住對方的臉的暴躁,這一次,她只是簡潔明了地給照片上的人打了一個“x”。

筆尖往下壓,厚厚的照片堆積就像是石頭一樣抵抗着書寫,她伸手把這一頁紙往下壓,不出意料,厚厚的紙頁和照片紋絲不動。

這是生死的硬度——儘管剪刀就可以把它們剪碎。但它們已經永遠的留在了其他人的心中,並不隨着末日的侵蝕而消亡一分一毫。

有很多人為她而死。

白之瑤看着這個父親給她安排的保鏢——如果不是他,她已經死在了那些反對地平線計劃的政客雇傭的殺手的槍下。

所以她得為他們而活。

歷明側身,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襲過來。粗厚有力的五根手指化成爪,抓過來的那一個瞬間甚至使林峰像是遭遇了一隻進化到頂端的喪屍一樣遍體生寒。

只在一個剎那,林峰感到自己的身體完全不受大腦的控制,直面着某種恐怖的永恆的東西,在沉重如鐵的空氣中回側,逆流而退——

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他躲過了這一擊。

見此,歷明也不再對出着大氣頭冒冷汗的他繼續發動攻擊,他站定,露出欣慰的神色。

“很好,你已經達成了一個第六支隊成員基本的要求。”

這是在說,他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第六支隊成員了——而不是一個稍微強點的普通人。

他繼續道:“現在,我把密碼告訴你,你可以啟用基地的喪屍訓練營了。”

所謂喪屍訓練營,就是基地會不定時的搜捕一些喪屍放到一個密閉的訓練場,進行有規劃的分佈,讓成員可以在基地達成關於喪屍的訓練——並且,這些喪屍的腦部全部被植入微型注射器,一旦訓練者感到艱難,就可以摁下手中遙控器,讓所有喪屍暫停行動。

很明顯,這項工程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資源,所以就算是首都第二基地這樣正式的機關,也只配備了兩個規模較大的喪屍訓練營。不過好在基地成員的素質也過硬,至今還不像其他零碎機關和非官方組織一樣出過什麼事。

正因如此,這份許可就成了對於實力的認可,對於林峰來說彌足珍貴。

“嗯…不過也不要太拼了,一小段時間之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歷明關懷地笑了笑,林峰也朝他笑,卻沒有點頭應下來。

阜城和現在,他都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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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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