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亦無情
回到南家后沒有交談多久劉茫便在南沖雲的安排下前去休息，第二天他狀態恢復正常，南家千恩萬謝，少不了又是一場大宴。
劉茫這次來本是要與南難道別，不想正遇到南家遭逢禍事，如今危機解除，他便想跟南難說自己即將前往中域的事，但想到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道別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南家的威脅雖然沒有了，但南難的傷心還在，他實不忍這個時候再說離開。
一轉眼又過了四天，這幾天南難帶劉茫在北方城各處都玩了一遍，兩人吃喝玩樂拋開了所有煩惱，他們無拘無束、充滿了好奇心又大膽莽撞，就像回到了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一樣。
可總是要分別的，再一日劉茫去找南難，這幾天她的心情恢復了不少，是時候離開了。
不過還沒等他去找南難，南沖雲倒是先來找他了，一開門劉茫就看到南沖雲沉着臉，接着便聽他說了一個消息，然後劉茫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李唯一來了。
“他來幹什麼？”一瞬間劉茫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卻還是不明白李唯一的目的，但是不管他目的是什麼，對南難來說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南沖雲怒不可遏，那模樣看起來恨不得要將李唯一生吞活剝，轉瞬他又滿臉無奈，道：“算了，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南難知道嗎？”邊隨南沖雲向外走去，劉茫邊問道。
“他搞出這樣的陣勢，難兒能不知嗎？”提起南難南沖雲又是一陣火起，這才是真正讓他氣憤的地方，一個李唯一沒有什麼，就算殺了他也不難，可是南難的心還在他的身上，殺了他又如何面對南難？
劉茫有些懵，李唯一究竟搞出了什麼陣勢竟讓南沖雲一臉醬色？
很快他就知道了，當他來到南家大門口，就看到李唯一正跪在南家大門前，遠處站滿了圍觀的人，可是他絲毫不在意，他雙腿跪得筆直，就像在行神聖的禮節。
“好一個不知羞恥的人！”南沖雲看到李唯一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指着李唯一怒罵道：“先前你為了利益背叛南家，看在難兒的份上我放你一馬，哪知你得寸進尺，今日竟敢找上門來，你口口聲聲說知道錯了求難兒原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只不過是見何家破滅，想再回我南家借我南家資源成就自己罷了，我告訴你，那是白日做夢，我南家絕會接受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
“南前輩，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李唯一表情痛苦，滿臉都是愧疚之色，他道：“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是對南家、對南難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不論什麼原因這都是不可饒恕的，我不奢望你們能原諒我，更沒有想過再回到南家，我只求再見南難一面，親口跟他說一聲對不起，之後前輩要殺要剮，我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他看了劉茫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不自然的神色只是一閃而過，他接着向南沖雲道：“如果前輩不答應我我絕不離開，哪怕跪死在這裏，我也要見南難一面。”
“你！”南沖雲被氣到說不出話，他幾次想上前把那個可惡的男子一把捏死卻又都生生止住了，李唯一捏住了他的命門。
劉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震驚過，不管是見到紫，陽、妖帝甚至是棺中人，又或者灰發男子與古殿修士，他們給劉茫的震驚都不如今天的李唯一給他的震驚大，他曾以為自己是了解李唯一的，所以他想不明白，一個人的變化怎麼可能如此之大？哪怕是李唯一背叛南家他都可以從之前的交往中的種種找到答案，可他今日的作為卻徹底顛覆了之前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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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威脅南沖雲，他是在威脅南難，威脅那個曾真心相待同游世間、將懵懂的少女心交給他的那個天真女孩，他知道如果南難見到他就無法拒絕他，他怎會變得如此卑鄙？
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半點也不能同當初的李唯一聯繫起來，這才是真正的他嗎？劉茫不敢置信，他無法相信自己曾經見到的都是假的，還是當做出錯誤的選擇，他的人生就此沉淪。
就在劉茫出神時南難來了，她跟在南夫人身旁向大門處走來，她低着頭，也許是不敢看到那個人。
“回去吧！”劉茫看到了南難，在她來到大門口之前攔住了她，他對南難說道：“你不該來這裏，回去吧，這裏的事交給我。”
“劉大哥，我……”南難抬頭看着劉茫，眼中泛着淚花。
劉茫搖了搖頭。
見與不見，南難心中是糾結的，她找母親問答案，南夫人說：“如果你想見那就見一見。”所以她在母親的陪同下來了，可劉茫不讓她見，所以她又走了，她想見，卻又不敢見。
走了幾步南難忽然回過頭來，她望向大門外，然而劉茫站在那裏，將門外的一切都阻隔在視線之外，南難有些失落地回過頭，邁步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謝謝你，劉公子。”南夫人向劉茫示以感謝，她何嘗想讓南難去見李唯一，只是作為母親，她無法面對南難的糾結。
看着南難離去的背影，就如被雨水淋濕的鳥兒讓人心疼，劉茫轉身向大門外走去，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繼續下去，不容許有任何人傷害到南難，任何人，包括李唯一。
“起來吧。”來到李唯一旁邊，劉茫道。
饒是已經拋棄所有尊嚴跪在這大庭廣眾之前，面對曾經的好友李唯一仍舊難以淡然，他的嘴角肌肉不停抽搐，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尷尬，但他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二弟，不見到三妹我是不會起來的。”
劉茫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嘲笑，他向李唯一道：“我已經跟南難說過了，她不會來見你的，起來吧，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劉茫的聲音很平靜，但是李唯一從裏面聽到了不容置疑的意味，沉默片刻，他終於答應，道：“好吧，我也正好要跟你談談，向你說對不起。”
然後他接着道：“不過我不會改變心意的，我還會回來，不見到南難我是不會放棄的。”
劉茫沒有再說話，他向天空看了一眼，然後騰空向城外飛去，李唯一也看了南家一眼，然後跟隨而去。
北方城外有一條大河，名曰忘川。大河寬廣，河水奔騰，似能帶走憂愁。
數日前南難帶劉茫來過這裏。
站在河岸邊的岩石上，望着濤濤河水翻騰而過，劉茫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不會允許你那樣做。”
剛剛落定的李唯一動作一僵，他沒想到劉茫這麼直接，且半點不留情面，但他還是道：“二弟，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我只是想彌補我的過錯。”
劉茫轉過身來盯着李唯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今的你已經連真話都不敢說了嗎？不論如何你我三人相識一場，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覺得愧對南難，那就離開這裏，不要再拿所謂的感情敷衍，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正是因為我心中愧疚，所以我才更不能離開。”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李唯一恢復了當初的幾分風采，正色道：“我不會一錯再錯，而之前的錯，我更會加倍彌補，只有這樣才不負當初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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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了半點情誼。”劉茫道：“不要逼我！”
“就算南難能原諒你，你以為你還能從南家得到什麼嗎？”將得自段飛的追魂弓取下，劉茫接着道：“這是一把超越法器的弓，威力只在法寶之下，拿着它，永遠離開這裏！”
李唯一笑着搖了搖頭。
“二弟，我並非貪圖寶物，我知道很難再讓你相信我，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見李唯一態度堅決，劉茫臉色陰晴不定，他確實信不過李唯一，不僅信不過他此時所言，更信不過他將來會做的事，就算他此時真的是想彌補過錯，可背叛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他如何放心讓李唯一回到南難身邊？
況且他已經讓南難傷心了，而平復這傷心的辦法，除了時間，就是讓李唯一徹底從南難的世界裏消失。
劉茫已經動了殺心。
重新面對大河不再去看李唯一，劉茫緩緩道：“我一直把丫頭當妹妹看待，我不會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到她，也包括你，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我會殺了你。”
劉茫平靜的話語讓李唯一心頭一顫，這時他才記起，面前的人不僅是他認識的那個大大咧咧、講義氣又時不時犯二的二弟，也是攪動亳州風雲，讓所有人為止膽寒的傳言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可他不相信劉茫會殺他，不僅因為在他心裏那兩個人無法重合在一起，更因為他了解劉茫。
劉茫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可李唯一忽略了一點，劉茫或許對曾經的他有舊情，可他早已不是曾經的李唯一。
“你不會的，我知道你殺過很多人，也知道你要殺我很簡單，但你不會的，因為你一直都是我認識的那個劉茫。”李唯一說著走上前來，站在劉茫身旁，道：“我了解你。”
“這就是你的決定了嗎？”打斷了李唯一繼續要說的話，劉茫嘆了口氣，他知道李唯一說的沒錯，他一直都是他，哪怕現在，也並不願與李唯一刀劍相向。
李唯一沒有回答，這便是他的回答。劉茫不再說話，兩人就那麼並肩而立，站在忘川之前，恍如相識不久的時候那般。
許久之後還是劉茫打破沉默，他重複了那句話：“我會殺了你。”
說罷，他轉身離去。
李唯一轉頭看向劉茫，道：“如果是因為我出賣了你，那你隨時可以殺了我，我絕無怨言，可如果你是因為南難而想要殺我……”
“那你沒有這個資格。”
見劉茫停住，李唯一繼續道：“無論我跟南難之間發生了什麼，那都是我跟她的事，之前我確是有負於她，不代表今後我不能彌補，而你更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我，你讓我不要逼你，可你對我何嘗不是在以力相逼？我不會走的，你可以殺了我，如此，只當我看錯了你！”
“不是你看錯了我，而是你從來都不曾了解過我。”
說完這句話劉茫再次陷入了沉默，閉目良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一揮手，而後大步離去，再也沒有停留。
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很快那聲音便消失在奔騰的流水聲里，河水捲走一切，片刻以後便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唯一有所改變的是那個背影看起來有些沉重，還有那沉重身影背上的箭壺。
箭壺裏的十三支箭，永遠的少了一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