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失眠
鑼鼓喧天的雙石村是少有的,平日裏車水馬龍的街道,今天都寂寥地只剩風吹過深巷牆角的廢紙堆,發出意味深長的喟嘆。
街頭熙熙攘攘,葉落歸一行人站在最後面的角落,李凌海他們仨是蒙的,因為……
………………下河賓館
正在吃午飯,為葉落歸慶生的三人冷不丁的聽到他們葉哥優雅且高冷的說:“你們要不要去雙石村看看?今天晚上那兒有節目。”
張果凍的筷子都掉桌上了,然後蹦彈着成功在他腳邊着陸:“啊?!”
李凌海倒是穩住了:“你……想開了?”
葉落歸:“沒什麼想不想的開的,只是有些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
程平想要說話,但是卡在他食道的那團米飯不允許他出聲……
葉落歸很是貼心的給他遞了杯水,他沒喝過的:“最近又做了那個夢,我想,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索性去問個清楚吧。”
李凌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們都陪着你。”
張果凍附和道:“是啊是啊!”
程平還在自我解救着,一個勁兒的在旁邊咳嗽:“咳咳,對,葉哥,你還有我們呢。”
葉落歸看着程平咳出的淚花,眼睛不覺也有些濕潤:“嗯,謝謝。”
張果凍:“該是我們謝謝你才對,要不是你,我還要被欺負呢。”
李凌海:“是啊,要不是你,我早就被人販子賣了。”
終於停止了咳嗽的程平連忙點頭:“是啊,要不是你,我就被隔壁那群混子當眾扒光了。”
葉落歸在泛紅的眼睛下露出一個感動的微笑:“好兄弟,干!”
幾人上前,將他抱住一團:“干!”
………………回憶結束,雙石村
李凌海看着前方燈光閃爍,那節奏鮮明的舞步,頭習慣性的靠在張果凍的肩上:“葉哥,我們來都來了,為什麼不找個靠前面點的位置?”
葉落歸看了看李凌海的寸頭,張果凍的暗黑系鴨舌帽,以及程平的大背頭,再加上四人都穿的一身黑……着畫風與前面花紅酒綠着實不相符,突兀的很。
程平站在葉落歸右邊,隔着兩個人的距離向李凌海呼麥:“因為你葉哥不是近視眼。”
李凌海回了他一個白眼:“……”
葉落歸撐着背後的欄杆:“你們葉哥決定學畫畫了。”
張果凍:“挺好的,你要是需要什麼,隨時跟我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李凌海:“那學有所成的時候,是不是得給我免費畫一張肖像畫?”
程平:“得了吧,就你這樣的?能比那些人模好看?”
李凌海:“你懂什麼?等我成為歌星后,就一畫難求,到時,你見不見的到我都是我說了算。”
程平:“有夢想是好的,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半路‘夭折’了呢?”
李凌海:“小瓶子,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有點太過膨脹了啊?”
張果凍連忙拉住要越過他和葉落歸去找程平單挑的李凌海:“行了,你們倆話不投機半句多,不知道怎麼的就掐起來了,真是……”
程平拉住葉落歸的右手擋在自己面前:“還不是某人生來天賦異稟,整天凈會些異想天開,略略略。”
眼看着張果凍要拉不住李凌海了,葉落歸一個反手抓住程平:“我們是來看戲的,不是來成為戲的。你們要是真的想要增進兄弟情,今晚上回去打,打到開學都沒問題。”
………………舞台前
第一個開場舞就是袁香她們的廣場舞,某某傳奇的歌很有動感,土中帶有一份別樣的潮流,風往知站在舞台前面為她們鼓掌,被迫觀賞演出的風大頭始終向自家兒子看齊,風往知鼓掌他就鼓掌,風往知起立他就起立,風往知叫好他就叫好……
然後就是村長講話,某街長講話,某優秀代表講話……
等諸多講話結束后,表演才又開始,有鄉邦,有太極,有武術,有歌唱,有演講……
最後是以主辦方——雙石公社的社長作結語,宴席才在明月晚間逐漸的褪去溫熱。
總的來說,今天晚上很是熱鬧,不僅有雙石村的人,還有幾個隔壁村的也來湊熱鬧,村長講話過程中人走的走,來的來,反正底下的位置始終是滿的。
這場盛宴中,無人在意你是否退過場,他們只關注着燈光聚焦的舞台上是否還有聲響,就連最靠近他的三個人,都沒有發現,他中途離開過,又悄無聲息地回來。
晚風涼了,他與他們一同退場。
當代浪漫文學者訟白說過:鑼鼓喧天、人潮擁擠時,陌生人短暫的目光相接,是歲月之於生命的永恆,也是月光之於你我的絕美。
風往知在語文課本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有病,可是今天過後,他不得不對那位訟白表示抱歉,是他目光短淺了……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直回想着在晚會上的那一幕,四個黑衣少年,他一眼就聚焦了那個最矮最屌的人身上,他看不清是怎樣的一雙眼睛,讓他感受到了時間的滄桑與掙脫牢籠的放肆……冷,又有些灼。
他伸出右手,擋住自己的雙眼,想要以此來強迫自己入睡,可惜不能如願,他覺得自己的眼睛彷彿也受了那雙眼的蠱惑,變得滾燙,燙的他的手腕通紅……
躺在涼席上,久久不能睡去,索性將課本拿出來,翻到《歲月於我》,作者是訟白:作為現代浪漫主義的追求者,我歌頌世間的一切美,也直面生命中的所有難……鑼鼓喧天、人潮擁擠時,陌生人短暫的目光相接,便是歲月之於生命的永恆,也是月光之於你我的絕美。
風往知將課本蓋在臉上,腦海里不停的回顧着這篇課文的內容,直到天剛朦朦亮,他才合著眼沉沉睡去。
………………下河賓館
葉落歸倒是沒太在意那個一晃而過的對視,簡單洗漱,點上蚊香,攤開涼席,一如往常的做夢去了。
這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夢,夢裏是今晚見到的那個老頭,他背對着他說道:“生離、死別、醉生、夢死、苟延、殘喘……笑看蒼生,也要笑看自己,這比什麼都重要。”
沉寂蒼老而又冰冷如霜的聲音,是葉落歸熟悉的聲音,也是他恐懼的聲音,這個人,彷彿無所不知,但還好,他不是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