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狗刨骷髏頭

第一章 狗刨骷髏頭

因為某些原因,我一直沒有什麼好的玩伴。在我讀小學五年級時,第一次有了一個好朋友。只不過他來的突然,去的也太突然。以至於在他不見時我提起他,除了我,都說沒見過他。

這怎麼可能?我們一個教室上課,相處了好幾個月,我發誓所有人都在撒謊。不幸的是,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出了問題。

我清清楚楚記得,我和夏落是在一個秋天的傍晚見面的。那天下午,我們村三四五年級的學生去清理學校後園的雜草和矮樹,說是拾弄好鋪上方磚路以後要在這建個大花園。前後幾個村的學生輪流做的。我們村離的近,在學校南面四百米處。所以就排到最後。

這學校後園,很多年都沒動過。我上一年級時還能看見很多小小的墳頭。因為不準進校園添墳,後來漸漸全變成平地了。

我們幹活的時候,由我們村一個老師帶着。小孩子幹活,就是一團亂遭遭的蠻幹。還有幾條誰家的狗跟着過來,在場地上躥來躥去,時不時還刨上幾爪子。

我們只是大概弄一下,不需要細干,後邊還會有建花園的人人來做。帶我們的高老師隨便安排了一下,回辦公室喝茶去了。

正幹着活的時候,聽見狗叫聲很厲害。我當時正彎腰撿地上的磚頭瓦塊往一堆放。抬頭就看見兩條狗邊汪汪叫着邊用爪子不停地刨。有人就叫同班的剛子。有一條黑狗是剛子家的。

剛子站在原地瞪了一會兒,拿着鐵鍬走了過去。黑狗見剛子過去,退開一步望着他停住不動。還有一條黃狗眥着牙兇猛地對他嗚嗚低吼。剛子就叫三彪:“三彪過來,看着你家的狗,瞧瞧倆傢伙在這刨啥寶貝哩。”

三彪跑過去,倆人把狗攆到一邊兒看了看,三彪叫道:“裏面有啥東西?掏了個洞出來。挖挖看。”

兩個人三挖兩挖,挖出一個骷髏頭來。不少人好奇地圍過去看。我只是站起身看着,並沒有走過去。

三彪咧着嘴笑着咋唬:“哇哇,人頭。”咋唬着還用腳踢了一下。那人頭被他踢得骨碌碌滾動起來,到我前面停下。剛好臉對着我。眼睛部位是兩個窟窿,牙朝外眥着。我分明感到,這東西在瞪着我。

我有些糝得慌,仍是看着,沒作出什麼反應。我一直都是這樣,與誰都沒有過節,也與誰都沒有玩的好過。一般來說,他們也不敢欺隨便負我。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我的怯懦,然後被人家背地裏嘲笑。

剛子走過來,看看我沒說什麼,又把骷髏頭朝別處踢去。少年人就是這樣,人一多什麼都不怕。那個骷髏頭被一群孩子當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的。有好幾次都滾到我面前,每一次都是剛好臉對着我。

每一次,我都強烈感覺到,骷髏頭的眼睛在打量着我,儘管骷髏頭沒有眼睛,只有兩個黑窟窿。我心裏默默地說,有事兒別來找我,我可沒有惹你。

有時候骷髏頭被踢到女生跟前,嚇得她們大叫着閃開。

我對這東西很忌諱,一點兒也不願碰它。

踢着踢着,場地中竟然多出幾顆人頭來。

先是有人一愣,接着就有人惡作劇地笑。所有人看向人群外面,幾條狗還在那刨着。不斷有新的骷髏頭被刨出來,幾個搗蛋傢伙就跑過去踢進了場中。

這些原來的墳墓中,竟然沒有棺材?應該有些年頭了。

我打了一個寒顫,隱隱感覺到了這些骷髏頭上的努氣。它們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我能感覺的到,別人不一定能,因為我與別人不同。

場子裏突然靜了下來。

我轉過身,看見高老師走過來了。一個女生跟在他身後過來。這女生是我們班長,肯定是她看這麼多人都不幹活,而且去玩那些叫女生害怕的骷髏頭,低年級的班長又不敢管,所以去把老師喊了來。

高老師看着場地內的幾個骷髏頭,皺了皺眉,嚴肅地說:“誰叫你們玩的,都幹活!三彪和剛子,在一邊挖個深坑,先把這東西埋起來。”

高老師怕這些人再胡鬧,沒有走開,在一邊看着我們幹活。風吹過高大樹木上的殘葉,嘩啦嘩啦地響。我感到身上一陣一陣發寒。

我知道,我比別人敏感。

接下來,一定會有什麼事兒發生!

我的感覺,在壞事上一向很准。

因為我們是收尾的,所以做的時間長了些。幹完活的時候,天快黑了。在我快要走到村裡時,才發現我的鐵鍬忘了帶回來。因為我一直在撿磚頭瓦塊,帶到學校里沒怎麼用,回來時就忘了拿。

我是一個人走在後面的。誰也沒說就又折回去。反正學校離村不遠,天還沒黑,我也不怎麼怕。趕緊拿了回來就是。

看學校的,是一個姓常的老頭兒。我們叫他常伯,就在大門裏面一間房子裏住。不星期的時候,就把小攤擺到大門下面賣些東西。我過去時,大門還沒鎖。常伯看見我折回來,問我什麼事。

我說常伯,我鐵鍬忘裏面了,過去拿一下。

常伯嗯嗯答應着,問我害怕嗎,要不要他和我一起過去。

我說不用了,拿了就出來。

常伯正忙着燒飯,叫我快去快回,別在裏面耽擱。

我轉過大門,往前走過村辦公所,從一排房子中間的走廊上穿過去,再穿過兩排房子,就到了學校的後園。一進後園,我條件反射地先看剛子和三彪埋骷髏頭的地方。

我看見幾個人正彎腰在那兒看,像在找什麼東西。

那幾個人看見我,也先是驚了一下。然後都背向我接着在那地兒看。其中有個人還回過頭來望了望我。

天擦黑了,看不大清楚。我是不會靠近那地方的。大門口有常伯守着,說不定這些人就是學校請來建花園的,人家先過來看看。

我沒往裏走,就在一進後園的走廊邊上,拿了自己的鐵鍬就走。

這時候那個回頭望過我的人,又轉過身來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可能是想問我那兒埋骷髏頭的事兒。

我是不願接近那東西的。正想着要不要等他過來。從我在的走廊這排房的教室前轉過來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推我一把說:“快走。”

我指指那個人說:“他們有事兒問我。”

小男孩不由分說,拉着我衣服就往外走。

我拿着鍬,一直走到大門口常伯那兒。常伯正在屋裏燒飯,隔窗看見我過來就問我:“沒事吧,同學?”

我停了一下,疑惑地問常伯:“沒事是沒事,只不過那些建花園的人,天都黑了怎麼還在裏面?也看不清了啊?”

我聽見咣當一聲響,像是常伯做飯的勺子掉到了地上。他彎腰撿起來,瞪着眼睛問我:“你說什麼?裏面還有人?”

我嗯了一聲,反問他:“不是你放他們進去的嗎?”

常伯半晌沒作聲,那個小男孩兒只是拉我往門外走。我用力不讓他拉動,往常伯屋門口走近些問:“你沒事吧?常伯。”

常伯啊了一聲,連說沒事沒事,他們一會兒就走了,你先回家吧。

出了校門右轉上路走幾步,這男孩兒仍跟着我走。我停下來問:“你前魯的嗎?沒見過你啊?怎麼天黑了還在學校里?”

男孩說他叫夏落,是后魯的。以前在鎮上讀五年級,轉回這邊學校里來了,明天就來上課,先過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的。

五年級只有一個班,我們以後就是同班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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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一個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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