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等我有出息

棠玖歌跟着墨珄到了研究所明境的實驗室。

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

她記得叔叔好像挺不喜歡明境教授的。

“你們來幹什麼？”明境看見墨珄就犯怵，年紀不大就冷着一張臉，張嘴閉嘴的法庭見。

“借用一下儀器，謝謝。”墨珄淡淡說完，也不給明境反駁的機會，直接伸手一指示意棠玖歌站到一個儀器下面。

明境倒也無所謂，頗感興趣地站在一旁跟着看。

棠玖歌站了過去，墨珄在儀器操作台上按了幾個按鈕，幾條射線掃過棠玖歌全身，沒一會兒她的身體數據就顯示了出來。

墨珄着重看了下肌肉的數據，隨後點點頭。

“可以了，走吧。”墨珄說完直接轉身出門。

棠玖歌從儀器上走下來的時候墨珄已經完全沒了人影，她和明境打了個招呼就趕緊追了出去。

“叔叔，你等等我啊！走慢點！我腿短！”棠玖歌小跑着趕上墨珄，這人腿太長，走得也太快了。

墨珄瞥了旁邊的棠玖歌一眼，倒是放緩了步伐，卻默不作聲地拉開了些和她的距離。

棠玖歌欣賞着周圍新栽的樹、新換的路燈和雕像，雙手背後，步伐輕快。

“對了，叔叔，怎麼這次我們是來研究所檢查了？”棠玖歌側頭望向墨珄。

墨珄聞言神色微僵，剛想找個理由就見棠玖歌突然一拍手，躍了兩步站到了他對面，眼睛一亮，微微歪着頭一笑，“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我對不對？”

她的模樣可愛至極，墨珄卻心間一顫，眸色微變，手心也滲出冷汗。

第一次，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賊心虛”。

明明知道她不可能知道，但還是會慌。

只是看着她剔透的眸子，他就覺得自己曾經的穢念彷彿被一乾二淨地映了出來。

他偏頭避開她的視線，她卻又往前走了兩步，抬頭看着他。

她輕笑了兩聲，眸子微彎，眼尾下的那顆淚痣也上揚起來，“肯定是因為我怕癢。”

她語氣肯定，隨後又後退兩步轉過了身，兩隻小手在背後勾着，在前面步伐輕快地走着，聲音帶着女孩獨有的嬌軟，“叔叔你雖然表面總是冷冷淡淡的，實際上也會照顧人嘛。

明明你不喜歡明教授，但是知道我怕癢還是帶我來這了。”

墨珄垂下眼帘，再抬起眼時，前面的女孩又轉回身來面對着他，蹦到他的身前。

她眨了眨眼，盯着他的臉神色鄭重，“叔叔，其實你人挺好的。

你放心，雖然我現在很窮，但等我以後有出息了肯定會好好孝順你，讓你吃好喝好給你養老送終。”

“……”

墨珄無語了幾秒，冷冷瞥了她一眼后快步往停着飛行器的廣場走去。

棠玖歌連忙追了上去，撓了撓臉頰也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了。

難道是她叔嫌“養老送終”不吉利？

飛行器上，墨珄側眸看了眼身旁正刷着終端頁面的棠玖歌。

事實上他不覺得自己那晚的夢有多麼嚴重的問題。

理論上，他是個正常而健康的男性，而棠玖歌是他身邊唯一一個經常接觸的女性，所以她出現在他夢境裏也合乎原理。

只是親眼看着她的時候，他偶爾又會聯想到那場夢，進而產生一種莫名的罪惡感。

尤其是……聽她叫“叔叔”的時候。

墨珄搭在手臂上的手指輕敲了兩下，收回眼神。

保持和她的距離，等他忘了那場夢就好了。

這沒什麼。

——

教師宿舍內，霍普長老正忙着準備淬鍊所需的物品。

他備了一套寬鬆舒適的衣服，一大塊毛巾，還有個小的毛巾卷，在地毯下加了好幾層厚厚軟軟的墊子。

“這應該差不多了吧。”霍普長老看着東西自言自語道，“對了，再準備好喝的水吧，還有吃的。”

霍普長老又轉身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墨珄就帶着棠玖歌回來了。

“準備好了就坐那。”墨珄瞥了眼地毯，示意棠玖歌過去。

棠玖歌走過去，盤膝而坐，深吸了口氣。

墨珄蹲下身子，略顯狹長的眼眸直視棠玖歌，“聽着，第一次淬鍊絕對不能半途而廢，無論如何你都要堅持過來。”

“嗯，我明白。”棠玖歌眼中儘是沉靜，對着墨珄微一點頭，“那我開始了。”

“開始吧。”墨珄緩緩站起身，佇立在一旁守着。

霍普長老也走了過來，有些緊張地盯着。

棠玖歌閉上雙眼，又深呼吸了幾次，她徹底放鬆自己，將一切雜念清空。

【以星之力，塑我之身，周天運轉，抱合不離……】

棠玖歌默念墨珄教她的心法口訣，以精神力為引，將雷元素星力導入體內。

然而就在星力進入的一瞬間她就猛地睜開了眼。

太疼了！

和靈氣相比，星力簡直渾身帶刺！

靈氣就像是經過蘊養的溫潤公子，是帶着刀鞘的利劍，只有當你需要時才會亮出尖鋒。

但星力不同，它似乎原始又野蠻，從未被馴化過，一切都是按照本性而為。

棠玖歌此時渾身都在抽搐，根本維持不住坐姿，直接倒在了地毯上，被雷元素電得又疼又麻。

棠玖歌疼得臉都在抖，然而卻不敢鬆懈，體內引導運轉着星力，沿着經脈將星力輸送到全身各處。

“唔……”棠玖歌忍不住出聲。

星力所過之處，她的每一寸骨肉都好像被擊碎了一樣，她甚至能聽到自己體內的“滋滋”聲，每個細胞都被星力佔據，撕扯錘鍊，死去又新生，新生又死去，不停地經歷着這一切。

僅僅剛開始，甚至連一個周天還沒運轉完，棠玖歌就痛到想要昏死過去。

不行！她絕對不能半途而廢！她要變強！別人能做到的事她為什麼不可以！？

她還要去找父母！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將來怎麼殺異種！？

她咬着牙，顫抖着撐起身子，將所有想要脫口而出的呻吟吞進口中。

霍普長老擔心地看着棠玖歌，見她臉上的汗跟下雨一樣滴答滴答流了下來心疼得不行，趕緊拿着毛巾過去給她擦乾淨。

事實上普通異能者淬鍊雖然痛，但並不會像棠玖歌一樣可怕。

一切都是因為她同時擁有雷元素和火元素。

本來號稱攻擊力最強的雷元素就不是善茬子。

雷帝以ss級精神力能讓自己登頂sss級異能者的位置固然有術法強大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靠雷元素那其他元素難以企及的致命攻擊力。

現在再加上同樣暴躁的火元素，她淬鍊要遭受的痛苦至少是其他異能者的3-5倍。

棠玖歌運轉完一個周天後好不容易挨過了雷元素的折磨，第二個周天，她開始將火元素引入體內。

叔叔說，如果想要使用兩種元素，必須這樣進行，否則用雷元素淬鍊完畢后再用火元素淬鍊很可能會失敗。

於是，剛剛習慣了雷元素那將人電得快靈魂出竅的痛感，棠玖歌又開始切身地感受烈火焚身是何滋味。

她現在甚至覺得連呼吸都像是被火燎了一樣，皮膚都要燙得爆開了。

關鍵是火元素進入身體后似乎又和剛剛融入身體的雷元素鬥了起來。

兩撥元素好像又將她的身體掀翻重建了一遍，她身體裏同時在過電和灼燒。

炸了！她真的感覺自己要炸了！

棠玖歌緊緊抓住地毯的長毛，又控制不住地滾動身體，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些痛苦。

第一次淬鍊，要進行9個周天。而她選擇用兩種元素淬鍊，要足足運轉18個周天。

棠玖歌只能咬牙硬忍。

自己選擇要走的路，再痛也要堅持下去。

淺灰色的地毯逐漸被抓撓出一條條痕迹，也逐漸變得深一塊淺一塊，深色的部分全部被棠玖歌的汗洇濕了。

她緊緊閉着雙眼，貝齒緊咬下唇，已經將唇瓣咬破，卻除了最初的那聲呻吟，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

墨珄垂眸看着她，向來清冷的眸中也泛起漣漪。

他蹲下身，一手橫過她的肩膀穩住她的身形，輕輕撥開她染血的唇瓣，將毛巾卷放入了她的口中讓她咬着，手指劃過她的臉頰，將她已經汗濕的髮絲從嘴角處撥了出來。

武技課上，她從來沒出過聲，他還以為是其他學生嬌氣，她也沒那麼痛。

原來她不是不會痛。

而是再痛也不會叫出來……

霍普長老此時在一旁心焦得直轉圈，不知道為什麼，玖歌小姐不喊不叫的他反而心裏更難受。

只要是戰系的，沒有不知道淬鍊有多疼的。

霍普長老自己是金元素，屬於攻擊屬性和防禦屬性俱佳的元素，特性是強硬尖銳，但富有變化也可相對柔軟又具有延展性，總體相比被稱為“一根筋元素”“只知道沖沖沖攻攻攻”的火元素要稍好那麼點。

如此類比下來，霍普長老完全可以想像棠玖歌在經受怎樣非人的折磨，況且今後她還要淬鍊無數次，每次都這麼疼甚至更疼，哪個小姑娘受得了啊！？

【少爺，一定要淬鍊嗎？這也太痛苦了。】霍普長老忍不住傳音問道。

墨珄緩緩眨了下眼，【只有這樣，若是發作了，她才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霍普長老重重嘆了口氣，走近地毯后發現棠玖歌的嘴上有血，趕緊拿過一張紙巾想要幫她擦掉。

他捏着紙巾伸手過去，眼見就要擦到了，手卻忽然被抓住了。

霍普長老順着那隻手抬起頭，有些疑惑，“怎麼了少爺？我想給玖歌小姐擦下血。”

墨珄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抓住了霍普長老的手。

他連忙鬆開，眸色中帶着一絲自己也不懂的迷茫，“沒事，你擦吧。我可能是走神了……”

墨珄看着霍普長老動作輕柔地擦去了她唇下的血跡，放在身旁的手指輕輕地捻了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之前看霍普長老給她擦汗就覺得那畫面有些彆扭。

剛才看霍普長老的手伸過來要碰她的嘴，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手就伸出去了。

墨珄抿了抿嘴，又目睹霍普長老這樣照顧她，他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他目光移向霍普長老，靜靜注視着他一臉擔憂地看着棠玖歌，又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只覺得心裏有點犯堵。

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麼，他就想明白了。

從小到大，霍普長老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除他以外的人，是亦父亦師亦友般的存在。

他大概是嫉妒心作祟，不想讓棠玖歌分走霍普長老對他的關注度吧。

墨珄緩緩眨了下眼。

他伸手奪過霍普長老手上的毛巾，“霍普長老，你去休息吧，棠玖歌這邊我看着就可以了。”

“這……少爺一個人能行嗎？”霍普長老覺得墨珄其實不太會照顧人，“要不我照顧玖歌小姐，少爺去做點自己的事吧？”

見霍普長老猶豫不願離開的樣子，墨珄頓生煩躁，眸色涼了下來，“讓你休息你就快走，一把年紀別在這晃悠了。”

“哦，我這就回房間。”霍普長老看出他不耐煩了，又囑咐了幾句就趕緊回了房間。

只是走到半截霍普長老忽然覺得不對勁，他回頭看了眼客廳里的墨珄。

他正低頭看着棠玖歌，臉上沒什麼太大的表情，但垂眸側臉的樣子，在客廳的燈光下，竟帶着幾分柔和。

捋了捋鬍子，霍普長老回想墨珄的舉動恍然大悟。

所以少爺這是吃醋了吧？

連他的醋都吃，真受不了。

搖了搖頭，霍普長老回了自己的卧室。

——

大概3個小時后，棠玖歌在經歷了一遍又一遍的電擊和焚燒還有兩者的組合炸彈后終於完成了第一次淬鍊。

到後面的時候，她基本上就是趴在地上完成的，全身又痛又累，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指光抓地毯都磨破血了。

緩了緩氣，她渾身濕淋淋地扶着旁邊的沙發站了起來。

伸出手臂，她五指張開又合攏，感受了下淬鍊后的身體，竟然覺得充滿了能量。

明明剛剛還痛得死去活來，現在她竟覺得身體既有力又輕鬆，甚至可以去外面繞着語靜山跑個幾圈。

這種感覺竟然該死的迷人。

“呵。”棠玖歌輕笑一聲，伸手抹去脖下的細汗，眸中閃亮，帶着自信與輕蔑，笑得竟有些邪肆，“這就是淬鍊嗎，除了有點疼也沒多難啊。”

“叔叔，我覺得我歇會兒就可以進行第二次淬鍊了。”

墨珄眸中含冰，伸手扔掉被棠玖歌咬得穿了洞的毛巾卷，將毛巾蓋到她頭上，語氣微怒，“疼傻了嗎？滾去樓上客房洗澡換衣服！”

－－－－－－題外話－－－－－－

墨珄日記——許是四肢開始發達，蠢貓的頭腦愈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