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兒最近很嫉妒我。不僅僅是鯉兒,這園中的每一株花草樹木,每一隻蟲魚鳥獸應該都很嫉妒我。我自是知道原因的。

一切皆因那個仙女似的人兒。我覺得,她或許是看上我了。自那日起,她便日日來我跟前,有時是空手前來,與我說說話,有時是攜着她的琵琶前來,對着我彈奏,有時也會拿着本詩集前來邀我共賞。我想,或許是因為我與眾不同,春能開花,冬能結果吧。

“白荔。”她喚我的名字。

這名字是她起予我的,她說,紅荔雖應我的品相,但卻顯得膚淺俗套了些。不如棄紅皮,取白荔,既純凈,又脫俗。

“你說,拋開這張臉,壽王...嗯,那些男人們還會視我為珍寶,捧於掌中,放在心上嗎?”她問我。

當然不會了!我這麼想着。這話問的就跟“如果牡丹長得像狗尾巴草,還會不會有人來欣賞”是一個道理,你見過給狗尾巴草寫詩的詩人嗎?

“我覺得...說不定有一個人他會。”她又說。話間她有些失神,似是想起了什麼人什麼事,嘴角分明不帶着笑,但卻有股子溫柔掛在臉上,是我不曾瞧見過的。

那人鐵定是個瞎子!我有些激動,恰好一陣風吹來,隨風而動,使勁晃了晃身子,連帶着掉下幾片黃葉子。

她唇角一動,連帶着眼角也下垂了幾分,輕輕彎下身子,拾起地上的落葉,語氣中帶着幾分嘆息:“非它之過,非你之過....”頓了頓,又道:“皆是我之過。”

我不懂她的意思,想告訴她,我只是一棵樹,掉些許葉子實在常見不過,不必為我惋惜。可我說不出話,再者,看她那副出神的樣子,分明望着落葉,眼底卻漂浮着些其它的東西,我看不到底,卻沒來由的有些難受。

也不知這畫面停留了多久,走廊那邊傳來陣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又多又雜,不似往日那般齊聲,領頭的更是帶着急促和沉重。她聞聲連忙整了整衣容,小心翼翼站起身,作禮於我身側。

不出一會子,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出現在花園中,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名衣着華貴的女子。這女子與我生平所見不同,似水,卻沒有水之柔和,似火,卻又缺乏火的溫熱,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兒媳見過母妃。”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母妃?”女子秀眉一挑,“本宮只怕自己沒有這個福分!擔不起你這一聲母妃!”

我見着她身子微微一顫,粉唇略啟,想說些什麼,卻又被打斷。

——“你休要以你那低賤之身妄想攀附日月光輝!收起你的狐媚心思吧!”

說罷,女子甩袖欲離去,臨走又道:“罰你留跪此處直至壽王回府!”

浩浩蕩蕩的隊伍如來時那般,浩浩蕩蕩地離去,只留下她在我身側。我低頭看她,跪的規規矩矩,挑不出半點錯,明明連頭都不曾抬起,我卻感受能到她眼底的深邃和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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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荔不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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