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地
楊詣穹醒后是在鄧太延的城堡寢室內,睡夢中囈語不絕,不住呼喚着“思江”,初時夢見的,是曾在悟龍谷里陪伴自己,衣着白衣,托腮微笑的可愛模樣,到得後來,樣子越來越變,甚至武功怪異毒辣,猶勝自己,險些命喪其手,最終一驚而醒。
空蕩蕩的寢室之中,只剩他一人。他推出房門,見已是深夜,整座城堡人跡罕至,心覺奇怪,斜眼一睨,廊道巷中有陌生人穿過,正要追上去詢問,卻聽身後有人招呼道:“嗨。”楊詣穹望去,道:“藍閣主,是你。”來者秀髮粉彩,俏麗性感,正是恤心宮藍媚琪。藍媚琪道:“鄧大叔叫我跟你說一聲,他已經走了,不用找他,你醒后自便。”楊詣穹環顧周邊,道:“為什麼附近沒啥人了?”
藍媚琪嘆道:“留這兒沒有意思呀。你暈去了不知道,西海毒王已經去世了。”楊詣穹驚道:“怎麼回事?”藍媚琪道:“你高台上暈了沒多久,他便自殺了……”參加大典的武人,知道袁丸麒自盡原因的,着實很少,藍媚琪也未多加琢磨,只將前後詳情說給了楊詣穹知道。
楊詣穹愴然道:“原來如此,毒王是因為有骨氣,才會這麼做。蟲宗敗北,本該滅亡人手,鍾黛溪卻只斷絕關係一句帶過,他心傲骨剛,不受敗辱,加上當著天下人面前,光彩榮譽盡失,又因勘破世情,是以含笑而逝……確是有點極端。”藍媚琪道:“後面日子,打算做什麼?”楊詣穹聽她說話柔和,淡淡笑道:“楊小子是不恥武林的弒師之人,你還要跟我打交道?”藍媚琪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你沒有,思江姑娘肯定錯怪你了。”
楊詣穹心中一慰,道:“你為什麼相信我?”藍媚琪笑道:“因為我當你是好朋友啊,畢竟曾一起在少林寺玩過,共同面對澹臺七子的呢。群雄離開城堡前,確實不少人在懷疑指責你,弒師無異於殺父,說你大逆不道,但我相信你的為人,沒有干這事。”楊詣穹心下難過:“恤心宮朋友相信我,思江卻懷疑我殺師父,不要她……”強笑道:“是,少林寺一起玩躲貓貓,大雄寶殿一起向佛祖禱告,算是美好回憶。我打算帶關居鈺、葉琦去悟龍谷瞧病,完了后,再……”還未說完,藍媚琪搶着道:“你可以帶他們來恤心宮啊,聖母沒準有法子治好曲葉琦的失憶。”
楊詣穹搖了搖頭,道:“我很久沒回悟龍谷看望故人了,正好趁此機會請老中醫幫忙,不勞煩娥峰聖母。”藍媚琪道:“好吧。”楊詣穹道:“段大哥和悅姐呢?”藍媚琪道:“帶領姐妹們在收拾東西,咱恤心宮也要趁夜離開了。”楊詣穹道:“代我向他們問個好。”藍媚琪笑道:“有時間來恤心宮玩,我叫段煦龍跟聖母說情,不介意你們涉峰。我先走啦。”楊詣穹道:“嗯。”藍媚琪離步而去。
楊詣穹一想到思江,就念頭複雜,聽她說要跟自己一刀兩斷,更是胸中酸楚,轉念一想,說道:“一場誤會而已,解釋清楚,應當沒事,但師父被殺,這仇一定要報。西海毒王去世,武袁刻下正悲傷過度,不可打擾,何況我本就不應該回來,也不用向他們道別,回橡皮山吧。”
出了術堂山道,回到橡皮山露宿原處,憑着夜視力,遙遙望見曲葉琦那高高的倩影,站在一道陡峭石路的土壁旁,張目而望,似在等候自己。她看到楊詣穹回來,麗容俏色,欣喜溢表,笑道:“關居鈺,你看,他回來了。”關居鈺應道:“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曲葉琦道:“一個人。”關居鈺道:“他沒救到么?”和她一起侯迎。楊詣穹道:“這麼晚還沒睡啊。”越走越慢,靠在一顆岩石上,抱拳胸口,有意無意,看了看葉琦,“咦”了一聲,一日未見,似乎更漂亮了些,道:“氣色好了不少。”曲葉琦道:“嗯,你走了后,關居鈺對我很好,一直在照顧我。”說著臉上一紅。
關居鈺道:“怎麼樣了,兄弟。”楊詣穹道:“不用救了。”關居鈺奇道:“為什麼?”楊詣穹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再說這件事。”關居鈺料想詣穹這一去,定然經歷了故事,又問:“沒被袁毒王發現吧?”楊詣穹道:“袁毒王去世了。”關、曲大吃一驚,道:“啊?”曲葉琦詫異之極,疑惑道:“袁老師傅不在了?”關居鈺道:“嗯,他究竟給你瞧過病。詣穹,到底怎麼回事?”楊詣穹將事情都說了,語氣平平淡淡,心不在焉,關、曲卻聽着十分驚心動魄,想不到術蟲二宗一場鬥爭勝負,連累了袁丸麒的性命。
楊詣穹雙臂托胸,仰天望着星空,輕輕地道:“西海,以後不用來了。今晚還在這歇吧,明早開始,我帶你們去悟龍谷。”
關居鈺和曲葉琦受蚊蟲叮咬之苦,半夜醒轉,睡意盡消,無奈之下,便談心聊天,沒話題后,曲葉琦非刻意地靠在土壁旁,後來就恰巧望見楊詣穹回來了。楊詣穹也在術堂廣場暈去,才醒未久,難以再度入睡,說是還在這兒歇一晚,到得第二天天亮,三人始終沒合眼。關、曲瞧出這一夜之間,楊詣穹始終心情複雜難過,凌晨三四點時隱隱見到他曾偷捂嘴巴,流淚低泣,卻又不便出言安慰,只好假裝沒看到。
三人離開西海,專走捷徑,但腳步不急,帶吃帶玩,四天後,出了青境,進入巴蜀省域,路過峨眉山腳下。關居鈺道:“進峨眉派拜見一下摩陽上人如何?”楊詣穹道:“你帶葉琦上山是可以,我卻不行,現在全武林懷疑指責我弒師,大逆不道,峨眉派是正宗正教,別被人趕了出來。”關居鈺道:“大家聽慕容思江一面之詞,就一口咬定你是弒師罪人,未免於情不合,再說峨眉派之前對我等印象不錯,肯定會講道理。”楊詣穹苦笑道:“縱然如此,也必費一番唇舌去解釋些許。”他以往性子倔強好勝,如受了冤枉,不惜大吵大鬧,大動干戈,也要證明自己清白,由於慕容爺孫倆的事,此刻變得心灰意懶,精神失卻,旁人誣他弒師犯罪,他也不屑一顧,懶於應付。
忽聽峨眉山林間隱隱有一人口宣佛號,道:“善哉,善哉,賢者仙人,未必有通徹世事的能耐,何況凡人?既身入嫌疑之境,須得化洗冤屈,何以嫌厭麻煩,不願動舌辯解?”楊、關根據聲音,知是峨眉掌門摩陽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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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朗聲道:“小子楊詣穹,拜見上人。”“散人晚輩關居鈺,有禮參拜。”摩陽上人仍在山林間將聲音遠遠送來:“不用客氣,幾位,請上山來吧。”
傳聞峨眉山是普賢菩薩的道場,佛教文化構成了其歷史文化的主體,山中多古迹、寺廟,動物亦繁多。三人上山途中,心馳神往,沐浴清化,聆聽山籟之聲,鳥雀之音,只覺此山與少林寺、武當山相比,另有一番韻味。于山林間尋覓,卻找不到摩陽上人,料想他定是往山頂而去,只好尾隨後跡而行,經過跋涉,終於來到峨眉金頂,入了門派場地。
進入峨眉派,由弟子引導,去了正堂,見一僧人莊嚴寶相,袍衣曳曳,正是摩陽上人。摩陽上人微笑道:“來了,請坐。”
摩陽上人道:“楊小俠,你知不知西海毒王的死,興許另有隱情?”楊詣穹奇道:“另有隱情?”摩陽上人道:“嗯,袁先生作自殺之行,未必不是為了救武服愁、袁克憂,以及其餘四十多位少年的性命。”楊詣穹道:“小子不太懂,請上人指教。”摩陽上人面含微笑,不疾不徐,溫言道:“瘟妃說從此不再與西海蟲宗見面,與袁先生一刀兩斷,中間可能隱有機關,她言下之意,說今日暫且作罷,改日再來,自當取你們性命。”楊詣穹恍然,道:“如若不先與毒王斷絕同門關係,對於他們先師而言,便是同門相殘,等到下次屠殺蟲宗時,也就沒有顧忌了。毒王情知武服愁、袁克憂等眾兄弟不是瘟妃的對手,便以死明志,將自己一條性命絕掉,希望她能夠放過這些孩子們,加上某些客觀原因,這才自盡身亡。”
摩陽上人緩緩點頭,道:“楊小俠思路正確。青城鄧太延掌門和丐幫顧世慈幫主,猜想到這個關鍵,貧僧也是聽他們說,從而知曉。這樣一來,瘟妃今後就再不能向蟲宗門人下手了。”
楊詣穹低聲道:“袁毒王並非純粹性子剛烈,輸不起,做事極端,他願以自己一死,換多人之生。袁前輩捨己為人,永垂不朽,始終活在我們的心裏。”關居鈺心想:“捨己為人而死……我是沒有袁丸麒那麼偉大,但要我為曲葉琦一人,那是半點不皺一下眉頭的。”不自禁向曲葉琦看了一眼。
摩陽上人道:“貧僧相信楊小俠師父,乃他人所殺。”楊詣穹喜道:“上人,你也相信我?”摩陽上人微笑道:“嗯,慕容姑娘說,你師父是死在神鬼大離合、引風襲神功的功夫之下,綜合各種跡象,你的確很有嫌疑。但楊小俠俠肝義膽,那日武當山上,幫忙抵禦八卦八門時,衝鋒陷陣,四方穿梭,毫不吝惜自己生命,如此熱血英雄,怎會是一個犯弒師大罪的惡徒呢?料想世間,尚有第三者會你們師徒倆的功夫。”楊詣穹道:“多謝上人理解。”摩陽上人道:“旁觀者清,不光峨眉派相信你,當日其他數派,亦不會對你心存懷疑。”
楊詣穹忽覺兩邊肩膀各被拍了拍,關居鈺和曲葉琦一人一邊,一齊笑道:“我們也相信你。”楊詣穹哈哈一笑,道:“謝謝。”
摩陽上人打量了曲葉琦片刻,道:“貧僧聽說這位小姐失憶了,記不清以前的事,對嗎?”關居鈺道:“啊,是的。”摩陽上人從懷中取出五顆黃丹,微笑道:“這五顆‘清神丹’,是我派秘葯,每逢回憶困難,頭痛欲裂時,只需服下一顆,疼感自當鎮止。”楊詣穹道:“這……”摩陽上人道:“收下吧。”關居鈺常為曲葉琦頭疼時而發作之事甚感煩惱,見摩陽上人贈葯,不禁暗慰,道:“謝上人。”上前收下了那五顆清神丹。
摩陽上人“嗯”了一聲,道:“去吧,闖蕩武林,多加小心。”
三人謝過摩陽上人,下了峨眉山,繼續向東前行。
楊詣穹本想順道去青城山拜訪,但鄧太延一向行蹤不定,未必在山,術堂時又聽到澹臺無冢似有獵取想法,現下各門各派剛剛離開,尚在修整狀態,應沒那麼快行動,暫時不用擔憂,須得先將葉琦送往悟龍谷求醫,再去打聽武林消息,萬一青城派真有危險,定當橫插一手,幫助鄧大哥。
跨江州,過荊楚,最終來到皖境。曲葉琦道:“曹弟弟住的地方,就是在皖境這裏的吧?”楊詣穹沒有回答。關居鈺心想:“當初我陪你一起走過的路,皖境的故事最豐富,同樣也包括曹武憐世在內。”道:“嗯。”曲葉琦道:“我想去看看。”關居鈺嘆道:“我不知逐雷山在哪,只曉得它在鳩茲,具體何處,還是無從找起。”被抓往逐雷山的那一回,被程無相、倪本儒、徐權失三人肩負麻袋而行,目不見物,因此雖去了鳩茲,也仍不明具體坐落。
關、曲跟楊詣穹走了數天,情知離悟龍谷越來越近,又是激動,又是擔憂,心中七上八下。楊詣穹卻是從西海開始,一直情緒不定至此,抑鬱寡歡,再不像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熱血澎湃,天天樂笑的小夥子。
這天穿過一座偏僻城市,遙見前方峽谷悠長,綠樹成蔭,風景絕麗,遠離塵囂,關居鈺見它比自己幼年所居的錢塘猴子山家鄉,更甚美之,心頭一振,道:“挺美的,那是?”楊詣穹道:“看到了嗎?峽谷間的弔橋。”關居鈺道:“看到了。”楊詣穹道:“走吧。”前方已非城市街路,乃地勢高峭的峽谷險道,關居鈺將曲葉琦細心攙扶,隨楊詣穹在峽谷大弔橋上行走。弔橋甚長,行了許久,仍未到頭。路上曲葉琦無意間往橋下看了看,道:“唔,好高啊。”楊詣穹心下感慨:“我離開悟龍谷,從這條弔橋上離開時,騎着一匹黑馬,穿梭山林間,何等逍遙心暢……”
過了弔橋,但見山明水秀,尺樹寸泓,碧木綠叢,草葉味陣陣,令人聞之,心頭宣靜舒暢,關居鈺笑道:“果然是好地方,來這裏的確容易讓人忘記城市熙熙攘攘的喧囂。我突然很羨慕你能在悟龍谷住了兩年,這麼天堂般的地方,住一輩子也樂怡無窮啊。”楊詣穹聽他說“住一輩子也樂怡無窮”,又想起了慕容思江,微微一笑,道:“這算什麼,等入谷后,你再想想怎麼說吧。”帶他倆爬坡上山,穿林入溝,去了悟龍谷北山,記得自己勇破聖地,北山鄉親們再也不用為其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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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懷昔事,悵然若失。
關、曲自是不知,此刻放開心襟,悠閑散步的佳麗林地,竟是當初怪獸肆橫,危機四伏,有進無出的地獄。楊詣穹不喜炫功,並不向他們述說自己破聖地的昔事,自打踏足弔橋山林開始,總是情不自禁聯想到當年一起生活的思江與師父。
出了聖地的大樹葉洞,過瀑布森林,只見北山村仍如往年,農舍儼然,但大部分關鎖戶門,村民不在,離開悟龍谷,去城市打工了也說不定,個別屋戶,倒是仍在圈籬養禽,種田割稻,悠閑生活着。三人來到一家院前,院中有位大娘,彎腰鋤地,轉頭一瞧,見是兩個小夥子和一小姑娘,便放下手中活,行到門前,上下打量他們,突然“咦”了一聲,道:“你是詣穹?”
楊詣穹微笑道:“李大娘好,你還記得我。”李大娘笑道:“怎麼不記得?你回悟龍谷啦?”楊詣穹點了點頭,道:“回來了。”李大娘道:“回來好,回來好。”楊詣穹道:“還跟以前一樣的吧?”李大娘道:“一樣的。你破了聖地后,鄉親們陸陸續續,隨在你後面出谷去了。”楊詣穹道:“出去闖闖,見見世面也挺好。”李大娘點了點頭,很是高興,道:“你們回來的不是時候,俺家米不夠,午飯剛過,只夠俺和娃子吃,沒法請客的了。”楊詣穹道:“不敢叨擾,能回北山來看見你,已經心暖了。”李大娘道:“嗯,有空帶你這兩朋友常來。”楊詣穹道:“好。”
離開北山村,三人佇立一道崖邊,放眼眺望,好個悟龍谷山水美景!近處,碧壑相襯,鳥語花香,翠色慾流,遠處,千山萬碧,鍾靈毓秀,湖光山色。題詩云:水秀山明流人眼,真山真水連天心。天山共色不復有,如詩如畫再難尋。景存人去未留身,心在子回憶舊夢。世有悟龍仙地易,別塵廝守成真難。
楊詣穹遙望西方藍天,心想:“思江雖然變了,但想有朝一日,她還會回來的。”道:“胡老中醫住在西山那邊,走吧。”關居鈺道:“好。”欲叫心上人一起,卻見她靜靜站立,一動不動,四處觀望山谷景色,不住贊道:“太美了。”仍流連景色,不肯移目移步。楊詣穹笑了笑,道:“這麼說,你喜歡這裏?”曲葉琦道:“喜歡。”楊詣穹笑道:“我也喜歡,我曾在這大山谷里住了兩年。”曲葉琦道:“羨慕你。”
三人又行腳步,經過了兩年前,楊詣穹滑翔翼跌落,掛在樹枝上的那片密林,始終未加註意,今天重新歸來,才發覺小樹苗也都長高成大樹了。楊詣穹臉蘊微笑,出了森林,不知不覺,路過慕容思江曾住過的那間茅草屋,呆了呆,笑容漸漸收起。
關居鈺一見,道:“看起來有段時間沒人住了,有什麼不對勁嗎?”楊詣穹輕輕地道:“那天,我和思江第一次認識,就是在她的這間茅草屋前……”少林寺廂房中,關居鈺曾聽他提過這事,簡單“哦”了一聲。楊詣穹緩緩地道:“草屋,破了,思江,變了。以前的日子,再回不來了……”突然間,那個復古白衣,可愛臉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麗少女,以及件件往事,紛杳而來,逐步浮現在了楊詣穹腦海中:
“哎,你是誰啊?”“小姑娘,請問……這個山谷是什麼地方?我可不可以……”說完自己就暈了過去。“喂,你……”
黃昏醒后。“你醒啦?”“這裏是哪兒?”“我住的茅草屋啊,今早你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後來又暈了,我就把你扶到屋子裏,讓你在床上睡著了。”“謝謝你。”“不用謝,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我叫楊詣穹。”“作為公平交換,我也告訴你吧,我叫慕容思江……”“可以請教一件事嗎?請問怎麼才可以離開山谷?”“離開山谷?楊詣穹你要走嗎?你身上有傷,這樣上路會不會……”“沒事,我骨頭硬,不怕疼。”“你下了這座山,往東走,會有村子,你到那裏再問問吧,我也不經常下山,不太清楚,不好意思……”接着便想起了她笑自己肚子咕咕叫,給饅頭吃的事情。
一個多月後,自己跟她並排靠在屋前的木橋上,俯視溪水,仰望天空。“已經一個多月了,你還沒找到出谷的路嗎?”“雖然還沒找到,但我已經打算留在這裏了,算來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啊,告訴我山下有村子落腳。”“你在找金銀花,我屋裏有,給你吧。”“你有?那謝謝你了。”“不用謝,我幫你兩次,咱也算好朋友了,好朋友之間是不說客氣話的,不然就是不把我慕容思江當好朋友了哦。”
拜師后與其定情,也是這同樣的地方。“思江,你在這裏幹什麼?”“傻瓜,我在這裏等你啊。”“等我?”“對,哪怕你永不下山,我也會等你,直到你來為止。你覺不覺得此時此地,很是熟悉?”“當然了,黃昏夕陽,你我初識,便是這裏。”“詣穹我問你,假如有一女孩,願和你同甘共苦,同享快樂,發生什麼事,都毫不猶豫站在你這邊,不會再讓你感到孤獨,開開心心地每天陪伴你,你願意接受她嗎?”“只怕這女孩會嫌棄我是世俗小子,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不會的!她自始至終從沒嫌棄過你,還很怕你看不起她是個深山裏的野姑娘,覺得根本配不上你,認為自己是個累贅,只會拖累了你。而且……而且……”“別而且了,我絕不會看不起她,不管她是深山姑娘,還是天宮仙子,只要她對我真情真意,願意永遠跟我在一起,那什麼都夠了,我永遠陪着她,讓她笑,讓她開心。我會努力習武,不會讓她再受任何人的欺負!說得出,做得到。”“嗯,我相信你。”……
楊詣穹不停想念着昔日那個乖巧聽話,俏麗可秀的白衣少女,終究是活在記憶中,以前的日子,的確再也回不來了。他強忍傷感,對鈺兄和葉琦道:“行了,老中醫在山下,我帶你們去相面。”
來到西山村,郊外如常,村舍如故,公雞聲隱隱傳來,行了不遠,終於來到胡水境家的門口。
楊詣穹目光晃動,見一老翁正在屋前院中撒飼料,餵鵝餵雞,身形枯瘦,面容和藹,數月不見,彷彿絲毫未變,不是胡水境又是誰?他喜極而泣,叫道:“老伯,我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