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抉擇
連續數日,一直留在別塵峰外山脊底農屋,照顧曲葉琦的病情身體。曲葉琦混混沌沌,獨自發獃,不想說話,除了床上躺着,就是到屋外簡單看看風景,楊詣穹他們買東西回來,便避着他們,回入卧間。她一開始對三人大懷警意,但經過這幾天的對己照顧,發現他們甚為禮貌,漸漸去了敵心。
她在內室房中安睡休息,楊詣穹、關居鈺及慕容山楓只在堂屋椅子上靠歇。山地農屋,蚊蟲最多,好在這戶人家中本有蚊香,點燃后香味湧起,輕煙屢屢而升。關居鈺常目不轉睛地望着那煙跡,心念跟着它波動不止,倦了后也就睡了。
當天深夜,楊詣穹在椅上托腮閉眼歇息,忽聽腳步聲輕響,睜開眼睛,循向一看,見內室蚊簾掀開,曲葉琦靜靜站在簾旁,瞧了瞧自己、師父和關居鈺每人幾眼。
楊詣穹見她那雙俏目眼眸,仍像往年一樣靈動好看,此時深夜倩影靜立其處,模樣氣質說不出的動人,說道:“葉……怎麼了,這麼晚了還沒睡?”曲葉琦凝視他半晌,道:“睡不着,你進來陪我聊聊天好嗎?”楊詣穹點了點頭,跟她進了內室中。她剛走幾步,身子又軟,險些摔倒,楊詣穹一驚,將其扶住,道:“慢點。”扶回床上后,輕輕給她蓋上被子。曲葉琦道:“謝謝你,但天挺熱的,不用蓋。”將被子又掀了開。
楊詣穹道:“聊什麼?你說好了。”曲葉琦道:“你叫楊詣穹,對嗎?”楊詣穹道:“是的。”曲葉琦念叨着他名字,“嗯”了一聲,道:“我真是一個失憶的人?”楊詣穹微微一笑,道:“不,你只是暫時忘記了一些事情,過幾天就會全想起來的。”曲葉琦道:“前天你們告訴我,說我失憶了,原以為你們這些陌生人,在胡說八道地戲弄,但是……我的確記不清很多事,嘗試着去想,頭又痛得要命。”楊詣穹道:“既然痛,那先不想了。”曲葉琦微笑道:“不過也真奇怪,我醒后第一眼看見你們三個,心中有種奇特的感覺。因為,我以前好像見過,但那位老先生,卻實在沒印象。”
楊詣穹一喜:“她這樣說,情況有所好轉。”微笑道:“那位老先生,就算你記得以前的事,也認不得他,因為你們是第一次見面。”曲葉琦道:“他看起來很和藹,是誰啊?”楊詣穹笑道:“我的師父。”曲葉琦點點頭,道:“那夜凌晨,你說我是你的發小,我也當你在胡說,可是疼痛之後,回想起來,又覺得好像見過你,咱倆之間應該很熟。”楊詣穹道:“是的,如果你相信我們說的話,那我就要告訴你,咱倆的確很熟,因為我們打小一起長大的,上同一小學,進同一初中,升同一高中,最最要好的朋友。”曲葉琦默然暗思,沒有回答。
楊詣穹道:“我可以叫你葉琦嗎?”曲葉琦道:“我真的叫曲葉琦?嗯,好啊,可以的。”楊詣穹道:“你還記得你父母叫什麼名字么?”曲葉琦道:“記不得了。”說著流淚起來。楊詣穹一慌,道:“怎……怎麼了?”曲葉琦泣道:“我連自己爸媽都想不起來叫什麼,是不是很不孝?”楊詣穹搖頭道:“別胡思亂想,現在記不起來不勉強,以後總會想起來的。”當下告訴了曲葉琦她父母叫什麼,和自己的家鄉在哪裏,做什麼工作,包括自己家庭,亦講給她聽了。
曲葉琦眨了眨眼睛,道:“咱們的父母,也是好朋友嗎?”楊詣穹笑道:“是啊,正因為你我父母是朋友,所以我倆也跟着成了朋友。”曲葉琦微微想像,輕輕一笑,道:“我好像……記起一點點了。”楊詣穹大喜,道:“你記起一點什麼了?”曲葉琦笑道:“你好像從小就調皮搗蛋,惹過不少禍,被你爸爸打過不少次,對不對?”楊詣穹搔了搔頭,忸怩道:“我確實被我爸打過不少次,我還真就挺怕他。”曲葉琦咯咯一笑。
楊詣穹看着她這副可愛笑容,心裏一慰,斜眼瞧見堂屋那兒的煤爐子,轉念一想:“我多跟她說說小時候的事,說不定有助她的康復。”說道:“反正睡不着,講個故事給你聽吧?關於我們的。”曲葉琦道:“好啊。”楊詣穹道:“大概在九歲的時候……”曲葉琦打斷他道:“你跟我一樣大嗎?”楊詣穹道:“嗯,我們今年都十九歲了。”曲葉琦道:“哦,那時候我也九歲。”
楊詣穹點了點頭,道:“一天我跟小區裏的幾個小夥伴玩捉迷藏,輪到我躲時,卻藏在了一個極難找的地方。”曲葉琦笑問:“你藏在哪裏啦?”楊詣穹道:“你還記得,我家後面不遠處,有所幼兒園嗎?”曲葉琦道:“幼兒園?不記得……”楊詣穹道:“這樣啊……”曲葉琦道:“我和你同在這幼兒園待過的嗎?”楊詣穹道:“不,我待過,你不是,你在別的幼兒園。現在……哈哈,早就廢棄了,我們也搬家了,離它老遠了。”
曲葉琦道:“你躲貓貓的那時候,它廢棄了么?”楊詣穹道:“廢棄了。正因為地方偏,所以才是個藏匿的絕佳地方,我躲在樓旁草叢裏,誰也找不到。”曲葉琦笑道:“然後呢?”楊詣穹道:“我藏着的那地方,旁邊牆壁破了個大洞,洞后是另一戶人家,其時有一燒柴的煤爐子,和我中間隔了這堵牆。因為小夥伴們找不到我,很是無聊,我就鑽進洞裏,大呼小叫,吵人家睡覺,跟着發足便跑,哪知太激動,臨走前竟一腳把人家的煤爐子給踢翻了。爐子一倒,星星火點觸到花草,將院子燒着,差點引起人命火災。”
曲葉琦櫻口微張,道:“你真夠皮的了。”
楊詣穹笑了笑,道:“小時候不懂事嘛。然後那戶人家找到我家,向我爸媽要人,我卻怎敢出現?爸知道這事非打死我不可。在這關鍵時刻,你出現了,你把我拉到你家裏躲躲,我爸媽將整個小區都翻過來問了遍,仍找不到我,開始時生我氣,到最後擔心起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所有人全在找我……”曲葉琦道:“惹得你家人擔心,我應該把你交出去了才對。”楊詣穹道:“你爸媽交了,把我攆出了你家。”曲葉琦噗嗤一笑。楊詣穹道:“不過還好,你爸媽跟我父母交情深厚,交出我后,言語勸解,到家后我爸媽也就不怎麼打我,只劈頭蓋臉,大罵了一頓而已。”曲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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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道:“煤爐子賠給人家了嗎?”楊詣穹道:“賠了。”曲葉琦道:“嗯,理該如此。”
楊詣穹道:“有印象嗎?這些事情。”曲葉琦道:“有一點點。”楊詣穹心想:“一點點,總比沒有的好。”
曲葉琦道:“那位大哥,是誰?”楊詣穹道:“哪個?”曲葉琦道:“就是跟你們一起的,除老爺爺的另外一個。”楊詣穹靜語半晌,道:“你……還是記不得他么?”曲葉琦道:“很陌生,記不得。”楊詣穹黯然道:“這樣啊……”曲葉琦道:“他也是挺好的一個人,對吧?”楊詣穹道:“好,但相比旁人,他對你最好。”曲葉琦自是不懂,奇道:“啊?”
說到這裏,門帘一掀,一人徐步走進,正是關居鈺。
楊詣穹道:“鈺兄……”見他表情複雜,一動不動地站着,顯然聽見了剛才的對話。曲葉琦向關居鈺道:“你好。”關居鈺目光晃動,愁眉不展,應道:“你好。”
……
次日早晨,三人商議,現下曲葉琦身體損傷已有所好轉,剩下的難題便是她的記憶恢復。楊詣穹自認無能醫治,眾人意見合一,決定帶她暫離別塵外峰,去城市醫院尋求療法。行出山脈,越過諸多郊區平原,踏足城市區域,東問西尋,覓到一家市縣有名的大醫院,於是進院掛科,對曲葉琦身體,尤其大腦,作了詳細檢查。
醫室內,關居鈺關切問道:“醫生,她怎麼樣,有沒有救?”那醫生道:“病人意識十分模糊,事前受到嚴重刺激,想是巨力撞擊頭部,造成腦震蕩,留下後遺症是不可避免的了。”關居鈺矍然道:“後遺症……”那醫生道:“會遺留一定的癥狀,倘若確診無誤,三個月內,患者應仍會感到頭暈、頭痛、注意力不集中、入睡困難、情緒抑鬱或者焦慮等,甚至依舊對周圍環境產生恐懼。復嚴重者……”關居鈺道:“那她到底能不能恢復記憶?”那醫生道:“不知道。”關居鈺一怔,道:“什麼,不知道?”那醫生道:“這小丫頭古怪的很,偏是跟別人不一樣,旁人即便頭部重傷,造成腦震蕩,總不會病況愈發沉重,她倒好,咱好幾位護士過去問些話,她要麼一言不發,要麼語無倫次,簡直與植物人相似。”
楊詣穹搖頭道:“別說現在,就是失憶前,她也比較內向怕人,如今受了傷害,不願說話是正常的。”
昨晚深夜聊天,自己和她單獨談了很久,他已知曲葉琦這幾天來要麼目光凝滯地發獃,要麼一言不發,不睬任何人,其實內心深處,卻很陽光熱情,且希望自己能夠想起許多事情,減輕大家負擔。她對自己、關居鈺,以及師父已增熟悉好感,眼下突然又來陌生地方,自然容易將整個世界視為盲區,心陰意暗,從而不敢輕易跟人交談。並非人家問她話,她故意不理不睬。
關居鈺怒道:“什麼植物人?她這數日來一直可以主動活動,思維、知覺、意識一切正常,不過記憶暫時遺忘而已,豈能叫得上這三字?你身為醫生,也不稍微注意點自己言行,妄言妄語。”他極少接觸城市醫生,覺得其能力反不如楊詣穹的中醫術,此時聽那醫生說這番話,忍不住起火,情緒激動之下,聲音便說大了些,震得每人耳朵嗡嗡作響。動靜一起,室中任何人的目光,盡皆望將過來,就連醫室門外,也有幾人圍觀。
那醫生道:“咱們根據診理結果說話,如有為難之處,自會想盡一切辦法,但若無可救藥,病人家屬或朋友,也該當有素質一點。”言下之意,話中帶刺,似乎曲葉琦再也不能恢復記憶,木木樗樗地過一輩子。關居鈺怒道:“我沒素質?你才沒素質,你全家都沒……”挺身踏前。楊詣穹勸道:“哎,怎麼了?”輕輕一推,攔住了關居鈺,“幹什麼,冷靜點。你是修道之士,怎地忘記了壓制負面心火這件大事?”關居鈺一凜,慢慢靜了下來。
慕容山楓道:“可否請一位心理諮詢師,和病人好好溝通溝通?因為我們猜測情況,認為這病者心靈受到傷害的可能性極大。”那醫生道:“失憶症的臨床表現有很多,不一定只有上述幾種情況,另有可能在病後期間記憶力逐漸衰退下降,伴隨着意識混亂,貿然打擾,反而無助。”慕容山楓道:“難道便這麼一籌莫展?”那醫生道:“也不盡然,可適當服用藥物膠囊,再多帶患者去一些以前經常去的地方,還原一下當時發生的情景,這樣有助於刺激患者大腦功能,從而幫助恢復記憶力。多給患者吃一些高蛋白和高鈣類食物。又沒有針對性的相關手術,鑒於安全問題,最好慢慢來,自己看着辦吧。”
楊詣穹尋思:“山脊農屋中,她已吃過好幾頓中藥,再服用諸多藥物膠囊,不免會起些副作用。別塵峰也最好別去,以免更受刺激,弄巧成拙。”於是沒作深聊,稍加商談,帶着曲葉琦離了醫院,換家詢問,誰知仍毫無應付之法。兩天內,已連問三十多家醫院,每家都說曲葉琦病情太重,較以往失憶病例者勝之過矣,實難醫治,有的建議她多吃藥,有的叫楊詣穹他們帶她出去走走,有的勸她多跟人交流交流,當然也有不耐煩的,說她興許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小丫頭還年輕,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算了。
楊詣穹心頭氣惱,道:“可惡,不可能,難道她當真沒救了?”
關居鈺咬牙切齒,奔出醫院外,戟指天空,罵道:“段煦龍,你害得她成了這般下場,有朝一日再撞我手裏,非將你活活打死不可。就算你劍法天下第一,關某又有何懼?”說到最後,聲音發顫,渾身發抖。
楊詣穹回頭看了看那位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滿臉迷茫之色,凝滯的眼神遊目四周,一副無辜之貌,心下憐惜至極,迄今為止,她落得這般,跟恤心宮大有干係,不知為何,頓時湧起一股對此派的恨意,脫口說道:“恤心宮……我不想再見到恤心宮的人。”
慕容山楓微微皺眉,道:“詣穹,理智看待問題,難道忘了此趟來蒙境的意圖?小姑娘是你青梅竹馬,她受到傷害,記憶喪失,這輩子都很難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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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師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先得以大事為重,你怎地說‘不想見恤心宮的人’?”楊詣穹忿道:“我恨那姓段的傢伙,他只要一天待在恤心宮裏,我就偏不踏足那裏一步,他如給我撞見,我也絕對會為葉琦出這口氣。與其在恤心宮裏打死人,倒不如莫和聖母前輩結怨的好。”
這兩年多來,楊詣穹經常幻想,如果當初在太平洋游輪上,沒有把曲葉琦交給段煦龍,而是和她一起去了悟龍谷,卻又會寫起一番怎樣的故事?別塵峰山脊下農屋照顧葉琦時,他亦有愧疚之意,倘若她沒認識過段煦龍,後來便不會跟着那傢伙漂泊伶仃地受苦,被移情拋棄,更無從說起。如今她失憶了,自己再不彌補曾經的過失,好好照顧她,哪對得起這十幾年相識的友情?
他聽慕容山楓不再言語,轉頭見師父一雙眼睛靜靜地凝視自己,心中隱隱有歉,忙道:“師父,我並不是……”慕容山楓嘆道:“不要緊,你既不想去恤心宮,師父也不難為你,我自己一人去就是。”楊詣穹本想將葉琦送回家鄉,一來路途甚遠,二來關居鈺捨不得,話到嘴邊,並未出口,師父之言亦甚重要,武林大業須得完成,思江被瘟妃擒去尚沒救回,澹臺無冢尚未除殺,西海毒王大會也不該缺席,聯賢魔教之事亦應處理,心下為難,一時竟沒了主意。
慕容山楓微笑道:“你為人情義深重,拋不下與自己有交情的人。師徒雖需分開,將來照樣可以再度重聚,共謀武事,還有教你世間道理。”說完放下行李,拿出兩本書來。關居鈺滿臉失落之色,這時已近原地,遙遙望見那兩本書籍封面文字怪異,認不得是什麼古書。
楊詣穹一驚,道:“師父,你把《神鬼大離合》第一本和第三本帶出來了?”慕容山楓點了點頭,道:“帶出來不為別的,最終還是要交在你的手中。”楊詣穹顫巍伸手,接過《神鬼大離合》第一本與第三本,問道:“第三本的文字秘奧,師父破解了嗎?”慕容山楓道:“還沒有。咱相信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此神功秘籍雖少有人知,但澹臺無冢虎視眈眈,耳目精明,大意不得,千萬記住。”楊詣穹肅然道:“嗯。”慕容山楓道:“江兒被擄走,不知所蹤,暫無拯救方向,但這件事尤為重要,如她不幸遇難,我們必須去將那瘟妃找到,然後殺了。”楊詣穹皺眉道:“對。”慕容山楓摸了摸他頭,藹然道:“好孩子,保重。西海術堂山大會那天,師父盡量過去。”斜眼看了看曲葉琦,續道:“她有法子救。”
楊詣穹、關居鈺齊道:“什麼?”
慕容山楓笑道:“去找一個人,以他的道行,治療她該當沒有問題。”關居鈺又驚又喜,道:“慕容前輩,這位神醫是誰?”慕容山楓對徒弟微笑道:“明白了吧?”楊詣穹默然不語。慕容山楓未再多說,給了徒弟些許錢財,離步而去。
關居鈺追上幾步,叫道:“慕容前輩?慕容前輩!”
楊詣穹隔了良久,猛地抬起頭來,叫道:“師父!等等……”但師父已然去遠了,心中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似乎恩師今日與自己這一別,欲要再度相逢,是很久以後了。
關居鈺走到曲葉琦身邊,見她神情恍惚,問道:“感覺怎樣?”曲葉琦道:“還好,楊詣穹和那位老爺爺分別,是因為我吧?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關居鈺慰道:“不,跟你沒關係,老爺爺是想去一個地方辦點事,很快又會回來的。”曲葉琦道:“哦。”
關居鈺凝視着她的美麗臉龐,心中忽起一絲美意:“我敬你愛你,不敢對你存半分猥褻之念,必當窮一生來保護照顧。你失憶一輩子,我便保護一輩子,無需害怕,不管何時何地,你只記住有我在身旁即可。”轉念又想:“慕容前輩說世上有人能救療她的記憶,她一恢復,又會想起段煦龍,卻只怕仍對我不屑一顧。到底她恢復好,還是不恢復好?如恢復不了,便可以一直這樣陪着她,若恢復了,可能就不要我陪……呸,關居鈺,你心思不正,不求她痊癒,反盼望她永遠忘記過去,而欲趁虛而入,作小人之行,不是正人君子。”言念及此,右掌倏然擊打自己臉頰,哪知功力一時未控制准,這一擊竟力道甚大,登時紅腫半邊臉,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曲葉琦本來被他目不轉睛地看,臉上微微一熱,目光轉了開去,見他突打自己耳光,又是大奇,問道:“這兒沒蚊子呀,你幹嘛?”關居鈺囁嚅道:“這……這是我習慣,每次胡思亂想時便喜歡打自己,清醒清醒。”曲葉琦笑道:“以前也是這樣?哈哈,你這人真奇怪。”關居鈺逗得她開心發笑,喜不自勝,只想一生保護她平安喜樂,凡事須得公平公正,就算她將來恢復記憶,仍對自己的感情不理不睬,卻也是註定的因果,強求不得,想到這裏,心中坦然,向楊詣穹微笑道:“詣穹,咱們是不是……”
楊詣穹臉色嚴肅,“嗯”了一聲,道:“看來只有帶她去悟龍谷,找胡老伯問問了。我師父說的對,恐怕世間只有他,才有能耐輕輕鬆鬆治好葉琦的失憶。”
關居鈺道:“悟龍谷是你的拜師之處,也是你和慕容姑娘的結緣之地……離這兒是不是很遠?”楊詣穹道:“很遠。還有十幾天,就到了西海大會日期,去悟龍谷治好葉琦,再往西去,太過麻煩,難保不出差錯,且可能時間來不及。”關居鈺道:“那麼先往西海去吧,術堂派的事過後,再去悟龍谷,求胡老神醫幫幫忙。”楊詣穹道:“便是這樣。”只是術堂山盛典,到時武林群雄雲集,刀光劍影、血腥暴力衝天蓋地,帶着這麼一個不會武功的失憶姑娘去那兒,着實不妥,卻又沒甚辦法,委託武林朋友加以保護,她定然更恐懼陌生,心想務須每時每刻陪在她身邊,容不得他人加一指於其身,唯如此方可。
曲葉琦聽他倆說要帶自己去一個很遠,且很有危險的地方,初聽心下慄慄,憂懼不安,但自己現在除了楊詣穹、關居鈺、慕容山楓三人外,再無其他相識之人,刻下除了聽從安排,實無別的選擇餘地。於是微笑點頭,答應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跟隨他們,不離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