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迷霧裏的蔣父
“當家的,你還有什麼好遲疑的,再等一會兒,說不準人就走了。”
看到李家大伯動搖了,這婆娘頓時更賣力了:“村裏的村長家閨女當初不知道多水靈,現在還不是讓李二狗人想怎麼打怎麼打,下地幹活兒,帶孩子做飯,洗衣服,什麼不幹!”
“只要進了門,還不是我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嗎,她李良娣當初就算有了蔣父又怎麼著,還不是個短命鬼,正好,趁着晚上,我們趕緊把事兒辦了,不然,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李家大伯想着蔣家的財產,一拍大腿,咬牙道:“成!”
他蔣建軍就一個丫頭片子,難道還能繼承他的家業,還不如便宜了他們,畢竟還是一家人。
………
“彭!”
蔣父富態的身子卻十分輕盈的“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
他抬頭看着被派去秘密監視的人,神色莫名。
“他們真的這麼說的?”
“是,我親耳聽到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蔣父沒再吭聲。
昏黃的燈光下,蔣父搖着蒲團扇子,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他可以不在意他們那一群人摳摳搜搜算計他的的事,當初蔣母的事,他也可以放過,但想動他的女兒,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翻臉不認人。
他們不是想去算計他的寶貝女兒嗎,那就讓他千倍,百倍還之。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漆黑的夜色下,沒有人看到,三五個身形矯健的人,隱藏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摸走了。
蔣父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拎着扇子看着夜色。
銀色的圓月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
“保護好小米,就是你對我最大的報恩,明白嗎?”
寂靜的夜色中,蔣父突然莫名其妙的吐出了一句話。
黑漆漆一片的夜色中,似乎沒有半個人影。
半晌,一道略帶鄭重的聲音從陰暗的角落裏傳了出來。
“我明白。”
然而黑夜除了一道聲音,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彷彿連剛剛的那一道聲音都只是一個幻覺。
蔣父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子。
他的小米,誰敢碰誰死!
敢伸爪子,他不僅剁了,連人也要挫骨揚灰。
這鄉下的環境也不知道小米睡的習慣不習慣,還熱的很,他這身上的汗就沒停過,他還是得去看看小米。
蔣父靜悄悄的走到了房門口,屋子裏還亮着燈。
屋裏,蔣小米睡的難受,好不容易沒了蚊子,在耳邊嗡嗡嗡~~但是這天也太熱了。
翻來覆去的睡的不安穩。
蔣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坐在床邊,搖着扇子。
昏黃的燈光下,蔣父輕輕的搖着扇子,帶來一陣陣的涼風,讓蔣小米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不少。
他的女兒啊~~
一眨眼都這麼大了,他也老了啊!
他蔣建軍這輩子,人人都說他心狠手辣,但這麼多年了,他自問不曾對不起除了蔣母外的任何一個人,只有他的女兒小米,是他這輩子的愧疚。
那時候窮的很,他當初上學的時候還是背着自己的板凳和面去上的學,一個星期花個兩三塊錢,就這都沒有。
後來,他乾脆背着面回了家,不上了,出去倒賣東西,沒想到……
後來,他和蔣母結了婚,有了蔣小米,那時候的蔣小米還是一個軟軟糯糯的糰子,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會說話一樣。
他當爸爸了!
那時候的他看着胖乎乎的小糰子,心臟湧出了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是責任和義務。
從那以後,他就發誓,他一定會給她的女兒最好的,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為了這個家,他開始絞盡腦汁的賺錢,改善生活,他的小公主怎麼能在這個山溝溝里跟一群泥腿子過一輩子。
蔣小米早慧,六個月的時候就嗚呀嗚呀的會叫爸爸,還把他嚇了一跳,因為這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
只要他一回來,胖乎乎的軟糰子就抱着他的脖子不放,肥嘟嘟的小手扯着他的臉,像是碰見什麼新奇的玩具。
蔣建軍一輩子,走南闖北,什麼沒見過,可只要一碰見自家小閨女,心臟就軟的一塌糊塗。
每次他回來的時候,大老遠的,彷彿有了新電感應一般,那個胖乎乎的小人兒就會蹬着兩條小短腿兒,哼哧哼哧的跑出來,撲到他身上,叫着爸爸。
要是不順着她的心意,生氣了,無論他怎麼哄,都不搭理他,自己默默的坐在一邊,要是他不哄,那就好了,她也不坐在一邊了,直接給他搗亂,怎麼怪怎麼來。
哪怕是好不容易哄好了,也不要報復他。
一嘴的牙齒還沒長几個,就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臉上,滿嘴的口水帶着奶香直接糊了他一臉,瞪着黑葡萄似的圓圓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彷彿他幹了什麼是罪大惡極的事一樣。
他這個女兒啊,小氣的很。
每次只有一見到自己的閨女,哪怕他在外面兒再難,一回家也覺得自己充滿了幹勁。
可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兒,他的事業越做越大,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直到後來他發現李家那一群人狼心狗肺的,他的妻子面黃肌瘦的,而他的小女兒都餓的沒了形,穿着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髒兮兮的舊衣服,見了他,再也不會直接撲過來,反而躲在蔣母身後,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思考了幾天,終於還是扔下了一切,回了家,看着這娘兒兩。
他不是沒想過,可他想着他寄回去了那麼多錢,哪怕就是留下一兩個,也夠娘倆花了,誰知道那李家那群人會這麼喪心病狂。
蔣母死後,他和女兒小米之間就有了一個怎麼都解不開的疙瘩。
直到後來,他迫不得已娶了蘇綉荷以後,更是和他似同水火。
他的女兒啊!
黑夜裏,蔣父自言自語的說著沒頭沒尾的話,聲音很輕,像是老電視裏的黑白回憶錄。
時光如水,悄然劃過。
蔣父眯着眼,坐在床邊搖着扇子,搖了大半夜,直到東方微微露出了一絲晨曦,才甩了甩手,給蔣小米攏了攏蓋着的薄蓋被,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