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不可理喻
黎栗神色一滯,腦中放電影似的飛快閃過諸如西方吸血鬼,玫瑰花下埋枯骨的恐怖傳說,以及失蹤多年,最後花盆底下抱出一顆頭顱來的刑事案件,她的面部少了幾分血色。
“黎小姐切莫太過擔驚受怕了。”周行見她面露懼色,言辭間竟有幾分安撫的意味。
黎栗沒料到他居然有這樣的好心,扯了扯嘴角,揚起一抹笑來。
“我沒事的,讓周家哥哥憂心了。“
“黎小姐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古往今來易子而食,折骸作柴的歷史記載並不在少數。”
且不說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食用死人遍佈的土地種出的楊梅,與吃/人又有何異?
黎栗喉管湧上猛烈的酸意,嘩啦一聲一小攤楊梅的汁水嘔在地上,她半個身軀伏在欄柵上,臉色更白了幾分。
周行皺着眉頭後退幾步,後退的腳步聲正中黎栗下懷,她恨不能離他遠點。
靠着欄柵嘔了一陣,身後悄無聲息,黎栗估摸着周行神出鬼沒的,興許已經離開。便撫着胸晡緩緩起身。
下巴傳來柔軟觸感,一張緞面帕子舉在黎栗的頷前。
“別過來,離我遠些。”一股無名火竄了起來,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聲音居然可以這麼有骨氣。
“黎小姐.....”
“都說了,別叫我黎小姐。”像突然抓到周行的某個把柄,黎栗冷聲呵道。
大朵大朵的月季,周圍的花瓣泛白,唯中間一點紅,像艷麗的一滴血,發完無名火,黎栗腦子清醒過來,為了回去,自己必須忍,最起碼要保住小命。
“周家哥哥,叫黎小姐也太生分了,人家會生氣的。”黎栗扶着欄柵,皮笑肉不笑,小腿和雙手卻都在打顫。
黎栗鼓起勇氣注視他珠黑的眼珠,周行面色平靜,手中握着一張帕子,眼神不躲不避,態度詭秘莫測。
“都說了,周家哥哥叫我小栗子就好了。”
她伸出手,舉在他的握手帕的那隻手旁邊,示意周行將手帕給她。
沒曾想周行無動於衷,她手在空中停了半晌之後,黎栗尷尬地收收爪子。
“周家哥哥,帕子給我吧。”怎麼樣?黎栗努努嘴。
周行立在原地,既不動作也不表態。
幸好她從不是個服輸的人,黎栗暗暗捏拳,直接上手扯帕子,但周行的手卻不斷往身側縮,自己怎麼也搶不到。
黎栗趁他手往回收的勁,一把把住周行的手腕,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似的,她把住了周行的手腕他這才不動彈,任由她把手帕抽走。
黎栗垂眸瞥去,周行的手腕不難握住,自己的手險些就將他的手腕合圍了,她咕噥着,有點訝異,原來,周行的手腕那麼細的嗎?侯府平日裏竟會剋扣他的伙食嗎?
“黎小姐脾氣倒是大得很。”周行語氣嘲諷。
黎栗鬆開握這周行手腕的手,拿着帕子胡亂擦拭,嘴角嘔出的楊梅汁將帕子洇濕了一角。
“怎麼會?小栗子我脾氣可好了。”
“那可不是,還學會動手動腳了。”周行突然不明不白地拋出這一句,大抵是不耐煩了,還未等黎栗看清他臉上的神色,便轉身離去,只給黎栗的視線留下一塊衣角。
黎栗用力擰着帕子,完全將其當做周行的替代品,你丫脾氣最差,擰死你擰死你,讓你還有臉說我。
隱約聽見有人喚她的聲音,熟悉且帶着急忙慌的擔憂“小姐——”
黎栗眯眼眺去,寬闊無垠的荷塘里,戴着小帽的小廝撐着竹筏,一個穿着桃粉褂子的丫鬟拚命衝著岸邊四周呼喊招手。
那人不是知賢又是誰?
“我在這裏!”黎栗揮舞手臂,知賢看見岸上人影閃動,竹筏慢慢調轉,駛向岸邊。
知賢一步作兩步,着急忙慌地跳上岸階。
“當心!姑娘你可千萬別跳下去。”小廝邊撐着竹筏,不時回頭瞧瞧,不免咂舌於她手腳並用的架勢。
知賢一把將她抱住,將黎栗在她懷中轉了個身,仔細檢查自家小姐未曾缺手斷腳,這才鬆了一口氣。
“小姐您嚇死奴婢了,還好小姐沒事。”鮮少見知賢有這般咋咋呼呼的時刻。
“奴婢怕小姐落水,便拜託這位小哥駕了竹筏來這處尋小姐,且這竹筏也比手腳找人快,奴婢能找到小姐真是萬幸。”知賢越說越激動,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知賢姐姐怎會知道我在這處的?”黎栗見狀便轉移話題,且不論此處離解手的地方還是有些距離的。
算他有幾分人性